沧海未曾变桑田 第32章 第 32 章

韦泱又趁着酒劲开始把自己从前那些事都全倒出来，从福利院院长的绯闻到派出所魏一凡的跑车，他都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也不管贺卿乐意不乐意听，他就只顾自己开心说。

贺卿并没有在意韦泱蹦豆子一样说的一大段，韦泱喝了酒说起话都是这种风格奔放洒脱型，贺卿见怪不怪。

看见韦泱嘴角都是冰淇淋渍贺卿伸手从茶几抽了一张纸巾给韦泱凑到他唇边给他边擦边说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韦泱旋即黑人问好表情上线：“What？”唉，这人怎么就不爱好好说话呢？总是文绉绉的有意思吗？看来我也得跟学霸学习一下，不然以后交流学习也很艰难！

贺卿微微一笑，像一眼清澈的清泉温润，嘴角下的小梨涡浅浅的把这抹笑漾开了。他说的这句话，分量很重，他心知肚明，旋即贺卿就沉重的举起手中的啤酒瓶仰起头闷声饮了一大口。

有多少年没尝过酒的烈与涩，贺卿实在也不记得了。生前最后一次喝酒是去救人……

贺卿把所有的情绪都融在这酒精中，无论是苦是甜，都是他该担的……从前种了多少因，今日得了多少果……

“敬从前荒唐的一切……幸而，你还在……”贺卿从微甘的舌间发出的声音很轻，但话语却非常有力量，它像一把火，暖了韦泱半个前生。

“幸而，你还在……”韦泱所有动作跟话语都在这个时空定格了。

贺卿喝下去的酒是他喝过的……韦泱是故意的……他在试探，尽管有些不是很上的了台面，但他就想看看贺卿会不会喝下去。

脑海里像在播电影似的在回放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一直一个人扛着自己所有的希望与信仰，走到今天，走过所有孤单走过所有艰难走过所有不堪。

人生最黑暗的阶段应该是被资助独自一人在外寄宿求学，被资助是幸运的，但韦泱总也融不进群体，被其他同学嘲笑他是个没爹妈的孩子，说他是扫把星转世，人人都想欺负他，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但同样是单纯的不分是非黑白，当他们协同起来攻击其他孩子时，他们是齐心一致。

很多次都被那些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生打得头破血流，但韦泱从来都不哼一句，不掉一滴泪，考上警校，为了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他还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世界对他并不温柔，但是他从不埋怨只是不愿回想。

因为他深深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只有自己足够坚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放弃自己，那你就是一滩烂泥无异。

为此，韦泱没少打架，人活着，还是要为一口气。不卑不亢，不顾影自怜，反而更加努力活出个样子给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瞧瞧好歹。

贺卿出现在他如白开水般没滋没味的生活里，走进他生命历程中，就算他是一缕魂魄，韦泱却也觉得自己的有天大的幸运才能遇到贺卿，像从神话话本里走出来一样的人，不真实，但给韦泱的都是最真实的……他为他做的饭菜洗的衣服……为他撑伞为他疗伤为他执剑。

一时间，韦泱只知道自己眼眶满盈都是温热的液体，他脑海里闪过许多话，但倏忽间他像是被什么堵在喉头，说不出话，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贺卿的感情早已不单纯是一种习惯依赖……也是就是命中注定。

韦泱最后还是笑了，开心的笑开心的哭，笑着眼泪就满溢下来，放下手中的冰棍与酒瓶，他直接抱过去，不需要绞尽脑汁的编个荒唐理由，他就是想这么做，他想抱贺卿。在他心头，无论多亲昵，韦泱都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贺卿，贺卿……心中无声的反反复复呢喃这个名字。韦泱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这么稀罕贺卿，就是非常看重非常珍惜。

无处安放的心意，不能言说的心愿，却是韦泱心底最渴望能达成的心愿。

他抱着贺卿，侧脸贴着贺卿的颈窝，韦泱感受不到属于人类该有的体温，贺卿是冰凉的，韦泱的热泪浸了下去，他的拥抱很紧，手指用力的关节都泛白。

贺卿，我也会陪着你。

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传出观众一阵阵热烈欢呼，但韦泱也没心情看，他一颗心就悬在贺卿身上。韦泱站了起来，自顾自走到三人沙发上，定定的坐下，贺卿给他的纸巾被他揉成团紧紧的抓在手心里。

看他这模样，贺卿亦步亦趋跟了过去，一同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摸了摸韦泱脑袋，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肩，把一旁的佩奇乔治娃娃全搁在韦泱旁边，学着动画片的童声捏着自己嗓子道:“韦泱哥哥，我们都陪着你……”

这是什么神操作？

韦泱一下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捞了身边的佩奇娃娃就往贺卿怀里塞过去。说:“你别贫了，一点都不像个古人，老不正经！”

韦泱眼圈有点红，贺卿没多说什么，就笑笑的看着韦泱，看见贺卿几缕发丝散了下来，快沾到冰淇淋，韦泱自然的伸出手帮贺卿把发丝别到耳后，看着贺卿的微侧的脸庞出了神，那还沾着冰淇淋渍的唇……真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貌胜潘安堪比谪仙。

韦泱感到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频率不对，连忙收回手，别开脸。丢死人，还哭鼻子，哎哟，丢人丢到家门口！

有些事有些人，在最初开始时，你告诫自己明着暗着都不该是你肖想的，但又总是不自觉期待着心念着也许有一丝的机会与可能，你都不想放弃。所以当窗户纸一旦捅破，顷刻就覆水难收。

韦泱自己知道对他而言，贺卿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现在就是以情侣之间的关系来处理他们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各种……但是贺卿对于韦泱予取予给，总是会给韦泱一种错觉。

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正播到魔术这一分部，韦泱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贺卿就来了一句：“贺卿，你有没有想过我是gay？”

贺卿先是一怔，然后一笑，坦然道：“你不是……”

韦泱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电脑里的波多野老师告诉予我。”

“……”

OMG……韦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他最敬爱的波多野老师“坑”了，老扎心了！

韦泱顿时觉得自己好像遭到五雷轰顶的感觉，外焦里嫩，又香又脆！肯定是上次曲英俊来家里做的好事！波多野老师的合集文件夹名就叫:“武林秘籍”……

韦泱盯着贺卿看来好一会又道：“但我觉得现在我是……”

“是与不是，无妨。”

韦泱听到贺卿的回答有点愣，木讷的“哦”了一声便像上了链条的木头人一般，继而又转头去“装看”春节联欢晚会。其实，根本就是心不在焉。

韦泱一边脑子在运转思考贺卿的话：“无妨？……是没关系？”一边就不自觉的把猪爸爸玩偶的卷曲猪尾巴来来回回的捋了无数次，直到把猪爸爸的猪尾巴捋得成了直不楞的一根也没停下。

韦泱琢磨着这个问题把春晚看到结束……

这个本该喜庆连年和乐融融的除夕夜，却在三个小时被打破了。

常言道：出来混总是要还得……

这世间从古至今都是分天人地三界，古语有云:上有天庭，中有朝堂，下有地府。

魂魄也分三等，上等为神君，二等为精灵(有说精怪)，三等为孽畜。

贺卿是生魂被封印，不在这三等划分之中，他介于神君与精灵之间。

魂魄不像生人，他们不需要食物，也消化不了食物，所以民间有传说鬼吃东西就是从下巴漏出去的，那也是被传得乱七八糟的版本之一，事实是魂魄根本消化不了也不敢真吃下去，所以这些版本越传越神乎……

贺卿喝了韦泱递过来的啤酒跟强烈推荐的冰棍，哪怕他也炼化了实体形貌，但其后果就是要生生忍受这灵体内五脏六腑的灼烧绞痛。

如果是低阶没有灵力修为的三等妖怪孽畜更会因吃了喝了生人的食物，耐不住这折磨就直接烟消云散。退一步说即使是高阶灵力修为根基甚佳的二等精灵，能耐得住这般折磨也会耗掉大半灵力，折损元气。而且没有数月静修恢复不了。

所以真相是贺卿谈不上爱不爱喝酒，也不是想扫韦泱的兴致，而是他根本不能喝，这些生人的一切吃食对他来说无疑都相当于剧毒物。

所以从来贺卿给韦泱做的任何食物他都只是静静看韦泱吃得满脸幸福就觉得足够了。

贺卿能真的当着韦泱的面喝下去吃进去无疑就等于……豁得出去。贺卿能做出这一步，到底视韦泱如何，只有天知地知他知……

只要那些食物进入他体内，他的灵体内马上就会有反应，整个食道胃部都是灼烧感，像被架在碳炉上不停的添碳扇风，这火越烧越热，一直不退，然后伴着这种炽热灼烧感五脏六腑开始绞痛翻腾，必须忍受四时四分四秒才会慢慢消散。

贺卿是高阶修灵术士，必然知道这种常识问题，知道其后果有多严重。

虽不是没有化解之法，但是极困难的。须得是用忘川源头水加曼珠沙华煎煮成药汤服下，相传忘川源头有两口泉眼，相传为河神双眼所化，泉水流经忘川两畔，世人谓之黄泉。

贺卿喝完酒硬撑着还能与韦泱说笑，谈笑自然，可见他忍耐力非常人可比。

直到韦泱看他神色不对，沉眉闭目紧锁，抿着唇，就知道大事不妙，有种极不祥的预感汹涌澎湃直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