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城纵横江湖四十载,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如意算盘?他虎目环视群雄,泰然道:“诸位掌门还请稍安勿躁,如今事实真相未白,岂能这样轻举妄动?倘若本宗查明真情,她当真勾连北域,结交奸邪,秦某和剑宗也绝不容息!”
随即话锋忽转,秦逸城微微含笑,笑意意味深长,“但此事若真另有内情……她到底是我剑宗一派的弟子,秦某也绝不会让人欲加之罪。”
群豪听罢,暗道果然。
这老狐狸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物,不过他此举也在意料之内。现在二位剑圣痛失其一,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不是闯出弥天大祸,为天下所不容,任是谁也不会做出自断臂膀的蠢事。
这边天枢殿风雨欲来,那边风剑心已经来到侧殿设置的灵堂,但见这座灵堂横搭素锦,双挂绣球,竖垂薄纱,对展丝绸,中央摆放的是供奉灵位的祭坛,陈着两副灵柩。
灵柩一旁跪着奏乐诵经的僧侣,灵堂挂满金色文字的挽联,譬如“音容已杳,德泽犹存”等等,譬如“灵魂驾鹤去,正气乘风来”。又譬如“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驾鹤已随人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
风剑心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情进来,以为洛清依必然在此守灵,等她进来,这里没见到洛清依却见着两副棺椁,心情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的惴惴不安起来。
灵堂左右跪着披麻戴孝的剑宗子弟,最接近棺椁的蒲团上,跪着年轻貌美的妇人,正在伤心抹泪,不时望向棺椁的眼神充满哀凄之色。
另外那张蒲团跪着的却是她认识的姑娘——冉莲誉。在风剑心离宗之后被指定暂代她处置天枢峰事务的师姐,虽然按照宗门的规矩,冉莲誉要算是她的师妹。
风剑心很快想到,若是洛清依不在这里,那么想来应该就是由她代替大师姐守灵。
风剑心的目光移向灵堂中央的灵位牌,一牌刻书:故祖考剑宗二十七代掌门洛公讳天河之灵;一牌书:亡夫剑宗二十八代摇光峰首座尧公景飞之灵。
风剑心双瞳骤缩,心间大震,这才想起那位似曾相识的年轻妇人正是七师叔的妻子,而这灵堂中的另一副棺椁里的显然就是她的七师叔尧景飞。
剑圣洛天河亡故的消息震动江湖,诸门各派无不震惊,在这样的背景下,剑宗摇光峰首座尧景飞的死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风剑心想起太师父和七师叔往日的音容,即使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未太亲近,也不禁为这两位师尊长辈的死感到伤怀。她走过去,跪在灵堂门前,高呼道:“弟子风剑心,奠敬太师父,七师叔,愿太师父与七师叔在天之灵,日月同辉,永享仙福!”
说罢,跪行进堂。
“什么?是掌峰师姐?”冉莲誉听是风剑心来,惊讶的抬眼去看,见少女跪行进来,不禁又惊又喜。本要见过师姐,倏然想到她此刻正在代洛清依师姐守灵,不敢妄动,遂哀然垂首跪坐在地。
风剑心跪行到棺椁前停住,对着太师父和七师叔的灵柩恭恭敬敬的四叩首,随即再跪到灵位前站起,从守灵弟子手中接过三炷香,插进香炉后,再跪下四叩首,再次站起取过三杯酒,向灵前敬酒后,再跪下四叩首,最后尧景飞的遗孀陈氏和代洛清依守灵的冉莲誉行礼致谢。
如此,就算吊唁完毕。
当然,南齐的达官贵族和世家豪门行丧葬之礼时常有宾客以嚎啕痛哭,捶胸顿足以示哀痛之情,但剑宗是江湖中人,繁文缛节素来遵循去繁从简的原则,因而风剑心在灵前的三炷香、三杯酒和十二叩首也算全尽作为晚辈的礼仪。
陈氏微微颔首,谢道:“小师侄有心,妾身心领。”
到冉莲誉时,风剑心问:“大师姐她,她怎么样?她,还好吗?”
冉莲誉知道她们姐妹情深,感情甚笃,犹疑半刻,也不瞒她,“回掌峰师姐的话,洛师姐身虚体弱,您是知道的。此次初回山门惊闻噩耗,当时就一病不起……”
风剑心登时心急如焚,慌忙问道,“什么?你说她……那她现在怎么样?”
冉莲誉道:“还好师姐吉人天相,正逢揺花谷的施师兄在宗门……”想起施靖琪来剑宗的原因,也只为吊丧之故,冉莲誉就没再说下去。她道:“施师兄妙手仁心,药到病除,师姐转危为安,如今正在风香小筑静养,想来在明日老祖宗出殡之前不会轻易见客。”
风剑心悬起的心终是缓缓落地,略微思量后问道:“冉师妹,你可曾见到三师姐?”
冉莲誉摇摇脑袋,回,“据我所知,雁师姐还未回宗,秦太师父已经派人去找她回来。”
天衣暗道果然如此。她就是知道雁妃晚和舒绿乔改道去西北追寻佛道二宗的踪迹,这才改主意先回剑宗的。
西北边陲距此万里之遥,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冉莲誉试着问,“掌峰师姐找雁师姐有事?”
风剑心略有犹疑,索性说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师妹成全。”
冉莲誉见她郑重托付,连称不敢,“掌峰师姐不必如此,师姐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莲誉没齿不忘,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风剑心感激的点点头,“若是,若我不在了,请你替我传话给三师姐,请她帮我好好照顾大师姐,风剑心感激不尽。”
她已经预感到此次剑宗之行万分凶险。禅宗的逆浮屠,青寮纪立棠,清源流华宗玉还有御刀府的公孙锦,这若干人等,他们之所以齐聚剑宗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吊唁英灵而来……
可惜正道昭昭,武林侠义,居然被这些无耻之徒左右……真叫人为之奈何。
冉莲誉已经听出她话里的绝望,和临死相托无异,她不能理解,风师姐这次不是回宗吗?难道还有人能在剑宗陷害她不成?
“师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风剑心苦笑,“你只要替我代传消息就行。”
冉莲誉知道她不想解释,或是确实另有难言之隐,也没再多问,终是微微颔首答应。略微思量,忽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风剑心见她神色异常,以为洛清依那里还有什么难处,不由紧张起来,“冉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犹豫再三,冉莲誉道:“师姐,我听到些风声,却不知当不当讲?”
风剑心见她神情认真,也正色回道:“师妹但说无妨。”
冉莲誉侧目那陈氏遗孀,确保她听不见,这才凑近风剑心耳边道:“其实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师姐您听过就罢。虽然现在还不合时宜,但我听说秦太师父他老人家有意为洛师姐招婿……”
听到此处,风剑心心神剧震,如遭雷击,“你说什么?”她不禁失声叫道,甚至惊动原本还在孤影哀怜的陈氏。
冉莲誉怕她招来别人注意,也顾不得师门尊卑礼仪,立刻捂住她的嘴,“师姐莫要声张。”
她心里也实在是疑惑不解。按理来说,洛师姐和风师姐是一对青梅,洛师姐要招婿的话,风师姐理应感到欣慰才是,可刚刚风师姐那瞬间的眼神……
那种瞬间冷到极致,震怒的眼神,着实不像是替洛师姐感到高兴的模样。
风剑心从震惊愤怒中勉强回过神来,此时早已心乱如麻。她胸脯起伏不定,等情绪稍缓,风剑心将冉莲誉捂着她嘴的手掌移开,正色道:“你说下去。”
见她表现激动,神情失态,与她素来端丽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冉莲誉不敢瞒她,“师姐您知道的,洛师姐素来体弱,如今又旧疾发作,她是剑宗的掌上明珠,也是秦洛两家唯一的血脉……”
说到这里,冉莲誉点到为止,风剑心哪里还不明白?洛清依是秦洛两家唯一的血脉,两位太师父早有招婿入赘的想法,不过碍于洛清依态度坚决,兼且她体弱多病,即使成亲也未必能顺利怀孕,诞下麟儿。
但如今洛天河身死,这刺激使秦逸城让洛清依成婚生子的想法更加强烈和迫切,甚至他已不顾洛清依原本贫弱的身体,也要冒险让她生出拥有秦洛两家血脉的剑宗继承人。
见风剑心沉思不语,冉莲誉慎道:“据我所知,秦师祖目前的人选都是些武林中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咱们剑宗的纪师叔和允师兄,还有揺花谷的施公子以及清源流的华宗玉华少主,这些人都在其列……”
“你说什么?”风剑心失声惊道:“太师父要把大师姐许配给华宗玉?”
冉莲誉不意她反应如此激烈,小心翼翼颔首道:“也不一定是华少主,但他确实很有机会。”
风剑心眼神冷厉,她恨道:“华宗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彻彻底底的禽兽!太师父怎么会考虑把大师姐许配给这种人?”
其实她却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华宗玉的人品确实不够出众,甚至还有“华而不实”的雅号,可知其能力确实平平无奇。
若是三个月前……
不,就在三个月前。洛天河秦逸城对华清徐联姻的提议还是嗤之以鼻的,认为以华宗玉堪称草包的人品武功着实不能与剑宗的大小姐洛清依相配。
那时的剑宗坐拥当世三大绝顶高手,实力威望最为鼎盛时,堪称一时无两,就连佛道二宗这样拥有渊远传承的正道领袖也还要稍逊半筹。
但今时不同往日,短短三个月风云变幻,洛天河遇刺身亡,风剑心脱离掌控,二代弟子资质武功都是寻常,慑于剑宗威名的诸门各派开始蠢蠢欲动,剑宗想要维持西南第一宗的地位,与清源流联姻就成为了不错的选择。
倘若华宗玉答应入赘,洛清依顺利诞生拥有剑宗和清源流血脉的继承人,日后培养成材,那么将来这位继承人不但能将剑宗发扬光大,甚至还能凭藉清源流嫡子嫡孙的身份兼并清源流的势力,这样的未来,秦逸城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如此,华宗玉这样仅仅提供血统的草包反而是洛清依联姻的上上之选。
风剑心不理解她这位秦太师父的苦心,也不想理解,就算洛清依夫婿的对象不是衣冠禽兽的华宗玉,是纪飘萍,或是允天游,她同样不会理解,也绝对不会允许!
这世间除她以外,再无人能与师姐相配,她和洛清依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她的神色愈发沉凝,眼神里是浓稠的阴郁和痛苦的死寂,冉莲誉微怔,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位高深莫测的师姐了,“掌峰师姐,你打算怎么办?”
风剑心听她此言,忽而恍然,终于意识到以如今的险恶境地,正如素明霞所说,现在的她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拿什么去拯救师姐于水火之中呢?
深感自身的无力和人微言轻的处境,她苦笑着叹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生死由命……”
冉莲誉居然从她的话里听出赴死之意,不由惊道:“师姐你……为什么?”
风剑心的手轻搭她的肩,淡然道:“你知道吗?顺从别人的正义其实很容易,难的是坚持自己的信念,”事到如今,只要她承认她确实是被妖人所惑,只要她说公孙繁通敌叛国,说彩蝶是邪道妖女,死有余辜,说她愿意痛改前非,相信秦逸城念在她的绝顶武艺也会极力保住她。
“但行吾道,不愧天地,虽千万人,吾往矣。”
但要她诋毁自己的朋友,去让无辜死去的人承受污名,这样苟活的性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瞬间,冉莲誉觉得风剑心站起来的形象伟岸又圣洁,她走向堂外,犹如赴死的背影慷慨而决绝。那一刻,她甚至开始对她信仰敬重的师门产生动摇……
若是剑宗和风师姐反目成仇,那么剑宗就必定会是正确的吗?
风剑心从灵堂出来,执剑走回正殿时,心中已然无悲无惧,她神色镇定,凝神静气,前来赴会这场将死的劫难。
诸门各派的高手见她出来,无不站起,暗扣兵刃,防备她再次突施杀手。原先被她先发制人险些杀个措手不及,如今群豪目光如炬,身躯如虎,尽都站位如山,封锁似牢,有意无意的封住她进攻防御的落点和路线,个个暗运真气,全神贯注,以防她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显然是要将她留在此地,或是格毙当场!
纪立棠最先发难,他站出来诘问,“尊驾无缘无故将我小女纪翎掳走,如今不知道小女身在何处?请你将她交出来吧!”
风剑心看着他冷笑:“你构陷妻子,通敌叛国,枉为人父!而且你们纪家早就跟公孙姐姐修书和离,翎儿随母,母死从师,又与你何干?”
“一派胡言!公孙繁她通敌叛国,人尽皆知,你罔顾事实,颠倒黑白,莫非也与北域勾连,和公孙繁狼狈为奸?”
纪立棠趁机祸水东引,公孙锦忙来帮腔,故作伤心道:“风姑娘有所不知,姐姐在家时,就倚仗今上钦赏,父亲宠爱,行事素来骄横跋扈,民怨极深。原指望她成家之后能有所收敛,不料居然一念之差做下如此混妄之事!”
公孙锦表现出情绪激愤的模样,忽而抹抹眼泪,道:“你和姐姐是义结金兰的姐妹,知你如此维护,在下也甚感欣慰,但她里通外敌的罪行证据确凿,如今也以死谢罪,认情伏法。御刀府无不为其痛心疾首,更无颜再见各位武林同道,天下豪杰!”
说罢,神色愧悔难当,公孙锦端端正正的抱拳向众人深躬执礼长拜,表面是向群豪致歉,实则是彻底将公孙繁通敌叛国的传言盖棺定论,可谓阴险歹毒,杀人诛心!
太玄教远在西北,从中原的物资轮转都要经由上元,而中京上元是御刀府的势力范围,故而太玄素来与御刀府交好。此时听言,玄明真人适时出言道:“锦公子不必如此,公孙家乃名门之后,御刀府世代忠良,就算公孙氏家门不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而犹未晚矣,这并不会影响到武林各派和御刀府还有青寮的交情。”
群豪连声附和,互相恭维,氛围看起来甚是和睦,他们心中暗道,若是青寮一家之言,此事还有错漏的可能,但如今就连公孙繁的本家御刀府都不帮她说话,想来此事确然如此,就算另有内情,但纪氏和公孙家既然都认定公孙繁通敌叛国,那就是说公孙繁此人已被这两家抛弃,他们也犯不着为此得罪两大门派,何不顺水推舟将罪名全推到死去的公孙繁那里?
公孙锦作感激状,又向风剑心劝诫,“众位掌门宽宏雅量,不计前嫌,在下真是感激不尽,风姑娘何必再执迷不悟,与众位同道的叔伯生分?”
听那公孙锦的言语颇为恭敬,诸门各派的掌门不禁有些飘然,若是旁人面对正道十二宗的威压,怕是早已迫不及待就坡下驴,磕头认错,求他们各派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故而诸派掌门皆昂首挺胸,摆出骄傲威严的姿态,等那天衣风剑心赔礼道歉,认错服输。但即使她三跪九叩,能不能原谅她的放肆无礼还要看他们的心情。
谁知风剑心环视群雄,盯着公孙锦冷声嗤道:“公孙锦,你为争权夺位,不惜陷害亲姐,手足相残,当真是蛇鼠之性的畜牲!你和那纪立棠真算是猪狗之辈,狼狈为奸!我可没有你们这样宽宏雅量,能不计前嫌,终有一日,我要你们为公孙繁的死付出代价!”
“阿弥陀佛,”霸佛逆浮屠这时忽然高宣佛号,他神色阴重,不怒而威,“莫非风施主决定一意孤行,执迷不悟,至死也不肯回头是岸吗?”
风剑心秀眉紧敛,嗤笑道:“真正执迷不悟的,恐怕是法师你吧?”
霸佛神色沉定,巍然不动。
但听风剑心道:“大师你身在空门却贪恋名利,执着这世间的虚名。不行慈悲之法,专执杀戮之业,行事霸道,刚愎自用,你累害无辜,错杀忠良却还执迷不悟。公孙姐姐的死你难辞其咎,花钰芊娘更是因你而亡,像这样被你赶尽杀绝者不知凡几,需要回头是岸的难道不是你吗?”
话音刚落,殿中寂然,群豪皆知霸佛逆浮屠是中原武林的第一英豪。也知他行事霸道,除恶务尽,有时确实太过斩尽杀绝,这当中死有余辜者众,形势所迫,愿悔过自新者也不少。
总而言之,死在霸佛手里的人太多,却也不尽是该死之人。
逆浮屠武功霸道,做事更霸道强横,但江湖英雄豪杰辈出,却无人对此敢有异议。要究其原因,一来霸佛所杀者多数皆不无辜,二则这其中鲜有各派的精锐,他们当然不会因此开罪这位天下第一人。
“阿弥陀佛。”
逆浮屠阖目低吟佛号,全然未将风剑心此言放在心上,他自来我行我素,断不会因为区区晚辈之言就心灵顿悟,知错悔改。
“哈哈哈,好个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天衣!”
霸佛还未回应,华宗玉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道:“要说蛇鼠之性,狼狈为奸,难道不是指结交奸邪,与邪道为伍的尊驾吗?”
风剑心眼神鄙夷,隐含怒意,“这又从何说起呢?”
华宗玉贪生畏死,本来还惧她如虎,但如今剑圣和霸佛,还有各派掌门都在,有诸门各派的高手撑腰,他也因此趾高气昂起来,“哼哼,事实俱在,岂容你巧言令色,推诿浑赖?我问你,你在玉川救起的那个妖女呢?”
风剑心眼神倏然锐寒,杀机暗露,“你还敢问她?”那双充满愤怒和憎恨的眼睛,其内外露的杀意让华宗玉都不由胆寒颤颤,退后半步。诸门各派更是摆出架势,以防她突然发难。
“她难道不是已经被你这禽兽害死了吗?”
华宗玉见诸门各派都来护他,量她就算要为那小贱人报仇雪恨也过不去霸佛和剑圣这关,心神稍定,挺身昂首,向众人拱手说道:“列位掌门,诸派叔伯,在下早已将前情经过向诸位陈明。那个妖女名叫彩蝶,出身巫山逍遥津。极乐仙子的人各位是知道的,惯用采阳补阴,夺取修为的阴损邪术。此次阴潜玉川,用此法诱杀过江湖中的某些贪花好色之徒。这次更是将主意打到我清源流头上,想要暗害我派弟子……”
说到此处,华宗玉作出痛心疾首,怒其不争的神情,随即露出安慰神情,“幸苍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这妖女罪行败露,落到晚辈手中,可恨她还想使些勾魂媚术,意图脱身。晚辈恨她残害无辜,一时义愤,将她纵马游街!如此处置,确有失当之处,也怪我,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说着,作出真诚的姿态,向诸派掌门请罪。
诸门各派的掌门心中权衡,这未来清源流的掌门和区区邪道的小妖女,当然义无反顾的站在华宗玉这边。
苍山剑派掌门安士凡道:“虽然贤契有些冲动,不过邪道妖人嘛,手段阴损,恶贯满盈,和我辈更是势不两立,对付她们,即使不择手段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禅宗逆浮屠再宣佛号,“阿弥陀佛。除恶务尽,对付邪道妖人,万不可心慈手软。”
太玄教玄明真人随之附和,“法师所言极是,以贫道看来,妖人阴潜玉川,必有所图。华公子慧眼如炬,洞烛幽微,勘破奸谋,这实是中原之幸,正道之幸也。”
素明霞听那太玄老道如此高看华宗玉,不由与有荣焉,“就是如此,宗玉哥哥智勇双全,大义除奸,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她再瞪着风剑心道:“这妖女和逍遥津的奸细称姐道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她也是邪道派来的奸细!”
“诶……”华清徐抬手止住,作假惺惺的模样,“明霞姑娘此言甚重,我们正道同盟还是要以和为贵的,”他转向风剑心笑道,“风姑娘你重情重义,不让须眉,还曾七星顶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华某素来钦佩感激。今日之事,想是姑娘涉世未深,受到奸人挑唆,才与我等生出如此嫌隙,若是你愿意迷途知返,我们正道十二宗同气连枝,当然会对你既往不咎。”
风剑心转过眼来,眸光凛冽,意味深长的盯着华清徐,那仿佛见照幽微的眼睛,使这位玉川雄主都感到无法直视,风剑心道:“这么说,华掌门你当真不知道?”
华清徐故作镇定回道:“未知姑娘有何指教?”
风剑心唇边勾起冷笑,目光落向华宗玉,将他钉在原地,“你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在外做什么?你不知道华宗玉暗设别庄,私禁无辜弱女,虐杀良民的事吗?”
罄音落地,犹如珠落玉鸣,整座大殿顿时鸦默雀静,阒无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