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剑心站起身来,她让出床边的位置,老大夫上前查看时,就被满床的血污惊住,老迈的身躯陡震,险些要昏过去。
所幸他岁月年长,见怪不怪,只是怔怔,随后走上前来。
先伸指去探女人的呼吸,枯瘦的面皮不由紧皱,再伸出两指抻开彩蝶微阖的眼皮,观察她的瞳孔,神情愈加凝重,最后伸指在女人惨白的左腕按住。
萧千花呼吸凝滞,唯恐惊闻噩耗。
顷刻功夫却如三秋之久,忽听老大夫发出沉沉叹息,萧千花心中绷紧,暗叫不好。
老大夫转过身来,先向明显是这里主人的风剑心揖身行礼,随即摇着脑袋道:“老朽回天无术,不能起死回生,请各位节哀吧。”
这话落地,房间顿时陷入死寂中。老大夫见没人说话,出诊的定金也早已预付,索性背起药箱,默默退出房去。从始至终,风剑心甚至没有说话留住他,留住小蝶活着的希望。
老大夫刚走,就听噗通一声,小龙王已经跪在地上,懊悔道,“是我,是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这位姐姐,如果我来得再早些……她,她……”
风剑心回过神来,意识到彩蝶已经死去的事实。
其实,她知道这不能怪萧千花。彩蝶的外伤惨烈,内脏更是伤痕累累,还服过毒药,就算当时就能请到神医,想要救回来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她其实早存死志,对人世间根本没有留恋。早在那群禽兽伤害她时,她就已经不想再以这副病体残躯活在这世上,若非报仇的意志支撑着她活下去,她恐怕早已自绝,脱离这世间苦海,阿鼻地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龙王虽然贪玩,却不是那种会拿性命攸关的事开玩笑的人,她能分得清孰重孰轻。
她的声音冷淡,比起纪雪笙不谙世事,情感缺失的那种冷淡,风剑心说话时总是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萧千花却能从她冷淡的语调里听出压抑的杀意和汹涌的愤怒,那种可怕的压迫感,就在半个月前,她在禁关就曾亲眼见过。
那次,她怒而拔剑,万军死,山河裂!
萧千花跪在地上没起来。
她说:“我在城中找遍大大小小的药铺和医馆,他们不是说郎中出诊,就索性关门闭馆,后来我被逼的没法,只能强闯医馆,将那个小药童一顿好打,他才说出真相。”
风剑心秀眉蹙起,心中已猜到个七八分,“他说什么?”
小龙王愤愤说道:“原来是一伙清源流的弟子,他们警告城中的医馆药铺,还有行方的郎中,赤脚大夫,要他们今日闭门停诊,更不能收治重伤垂死的女人。谁敢出诊,就要他家破人亡,死无全尸!”
风剑心眼帘微阖,掩住眸里阴沉的风暴,“这些禽兽不如的渣滓!”
“最后我没有办法,只能将那老郎中绑着背过来……”
风剑心移眸过去,发现她的衣领和额角都有汗渍,显然她所言非虚。萧千花如今练武堪堪入门,内力不深,老大夫再枯瘦,要背着他过来也绝非易事。
小龙王羞愧的道:“是我没能完成师父的吩咐,是我误了这位姐姐的性命,要是我早点发现是那些坏人的阴谋,那我,我……”
“这件事不怪你,”风剑心道:“是我考虑不周,才让那班禽兽有机可乘……”她也没想到,清源流华宗玉这些败类居然会这么赶尽杀绝,他们从来就没想让彩蝶活下来。
风剑心语气温和起来,去扶她,“你起来吧,这不怪你,你做的很好。”
“可是……”萧千花愧悔难当,若非她的延误,这位姐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风剑心却道:“彩蝶的伤势很重,还身中剧毒,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活着的意志,就是大罗金仙到此,也救不回她的。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她也不会怪你的。”
萧千花没再说话,站起身。
“笙儿你去吩咐后厨那边烧热水,准备浴桶。萧儿你去置办里外的衣裳,为蝶姑娘沐浴更衣。”
“我们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萧千花和纪雪笙颔首出去,房间里就剩纪翎和风剑心。风剑心坐在床沿,看着小伙伴苍白失色的面容,神情犹带哀怜。
纪翎走过来,看了看床上的姐姐,又抬眼看看风剑心,饶是懵懂的年纪,但目睹亲母亡故的她也渐渐知晓什么是生离死别。
纪翎道:“姨姨,姐姐她是要回到天上去了吗?她能见到娘亲吗?”
风剑心浅笑着点点头,“嗯,姐姐和翎儿的娘亲一样,都是极好极好的人,她们现在就要回到天上啦。她们会在天上看着翎儿,保佑翎儿。”
纪翎和风剑心这样说话,倒让死别的悲伤淡去三分。等店家送过来浴桶和热水,堂倌和掌柜本想过来看看彩蝶的情况,就怕店里死人,往后这家客栈就成了凶宅,生意便不好做了。
风剑心随手掏出一锭金元宝将人打发走,然后将彩蝶从床上抱起来,没有让纪雪笙和萧千花帮忙,由她亲自为她的朋友清洗身体。
彩蝶的伤势极重,仅仅是清理身体的血污就换过好几趟热水。为她沐浴完后,换上萧千花买来的全套衣裳,为她描眉点唇,佩环束发。
她以最纯净的姿态降生,而风剑心也想让她以最纯洁无垢的姿态回归自然。替她沐浴更衣之后,风剑心以一袭衾被包裹,将她带出客栈,客栈众人皆不敢拦。
风剑心一路将尸体带到官府的化人场,以重金请火家化尸,举火烧化后,将骨灰装进金斗瓮中。带着瓮到翡翠河,由萧千花划船将风剑心送到湖心,将彩蝶的骨灰撒进翡翠河里。天衣以单指化剑在棱形的石柱上刻上彩蝶彩凤的名讳,最后以高深内力将石柱打入湖底,作为她们的埋骨之地。
办完这件事,风剑心即刻前往翠屏湖的清源流,目的就是为彩蝶彩凤以及无辜惨死的姑娘们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风剑心以一人一剑从翠屏湖一路打进云影山庄。天衣武功之高,号称当世第一的霸佛亦不能挡,遑论这些清源流的虾兵蟹将?
风剑心一路通行,三千弟子徒负虚名,直到她打进清源流的禁地,引出当时坐镇山庄的清源二老,将他们打败后,才从他们嘴里问出来。
原来剑圣洛天河驾鹤仙游,清源流作为同道宗门,华清徐领其子上山吊唁。风息剑圣洛天河名列天下四绝,他是剑宗擎天之柱,正道架海之梁,如今被刺亡故,不但使正道魁首之一的剑宗元气大伤,更可能就此改变天下武林正邪两道争雄的形势。
风剑心知道,那群禽兽之所以上七星顶,就是知道自己绝不会放过他们,这才上剑宗寻求剑圣的庇护。
此时的剑宗七峰都笼罩在无尽的哀凄沉沉之中,七星顶上宫殿魂幡遍处,幔幛连云,剑宗诸人皆披麻戴孝,神情凄凄。
当风剑心赶到七星顶天枢峰时,看见的是身披麻衣,撑着白伞的剑宗弟子。由剑碑处起,连绵而上直入天枢,犹如腾霄巨龙。远望处,天阶如剑,雾海如云,天枢峰就矗立在阴沉晦暗的天幕之下。遥听雷鸣滚动,宛若天哭地嚎,一副黑云将至,风雨欲来之象。
仿佛苍天也为中原武林痛失英杰而泣,梁柱倾倒而歌。云海茫茫,其深莫测,往日风景壮丽的剑宗天枢峰如今阴云笼罩,犹若龙潭虎穴,铁山地狱。
风剑心站在剑碑处,望着未知的前路,心中生出不安的预感。值守山门的弟子认出她来,左右交换眼色,一名弟子匆匆往山上跑,一名弟子迎将上来,“弟子恭迎峰主回山。而今掌门太师父驾鹤仙游,各峰首座回山治丧,准备明日出殡送葬,峰主您终于赶到,快快上山去吧。”
手撑纸伞,确是送殡。
风剑心观察入微,见那些剑宗门人暗中交换眼色,迎接的弟子更是低眉垂眼,不敢直视,直觉其中必有诡异。
她假意跟随上山,那弟子果然暗松口气,她旋即不经意的问,“是我不该迁延,大师姐已先我一步回山,不知现在何处?”
那弟子不疑有他,随意回答,“啊,洛师姐早在数日之前就已归山,现在天枢殿内等候峰主多时啦。”
风剑心脚步不错,心中却是暗惊,大师姐并不知道她要回返剑宗,谈何等候多时?况且就算要等,也该在她们约定的风香小筑,为什么会在天枢大殿?难道是要为洛太师祖护棺守灵?那也不该是这小小的守山弟子能知道的,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风剑心越想越是心惊,就连这插天入云的山峰也透出层层阴谋诡计的意象,犹如铁铸的山石嶙峋,宛若剑造的囚牢阴森。
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
风剑心脚步微顿,转身向萧千花和纪雪笙说道:“既然已到山门,你我就此别过,你们这就去吧。”
萧千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一时整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师……”
她张嘴就要叫师父,却被风剑心截住,向她暗使眼色。小龙王虽不知她为何如此,好在她素来遵循师命,莫有不从。
旁边引客弟子见她停下,向这些小姑娘小女孩扫来目光,问道:“这几位是?”
风剑心漫不经心道:“回宗路上遇到的小孩子,执意要拜我为师,跟到这里来的。”
那弟子明显有些不耐烦,“既然如此,峰主且将她们打发走,莫要让大师姐久等了。”
风剑心遂将三人带回剑碑处,天衣传音入密道:“情况不对,你们不要跟着我上山。萧儿,你带笙儿她们到安阳县府。若此间无事,我再将你们接回来……”
听她这话,此行定是凶险至极,萧千花哪肯舍她而去?还要说话,风剑心却继续道,“若是三天以后还不见我回来,那么,”她伸手摸到颈间血蚕丝织就的红线,将它摘下来,握着那枚通体幽黑的紫玛瑙戒指,交到萧千花手里,“你拿着这枚戒指,去映苏的浣花院找个名叫灵鸢的女人,她应该能护住你们。”
当时义父给她这枚戒指时就曾经说过,若是天下人皆不容她,可到映苏浣花院寻求这人的帮助。她不知道这位灵鸢是何许人也,但能让四绝之一,沧海的主人,号称魔君的季涯深将她留作后手,想来定有非同寻常的本事。
“师父……”
萧千花还不肯走,风剑心忽而颦眉正色,轻声斥道:“听话,我没有办法分心照顾你们。”
小龙王登时哑然,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武功想要跟师父并肩作战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一旦形势凶险,她们三人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让她不能专心对敌。
想到此节,萧千花也只能含泪告别,“师父,您保重,我们在山下等你……”
风剑心微笑着颔首,恐那引客弟子生疑,不敢耽误,转身走去。萧千花带着两位师妹,一步三顾的往山外走。
现在,她要保护好这两位妹妹,等着师父回来。
而风剑心上山时那决绝的背影,也永远刻印在她的脑海,像是这世上最锋利最无情的剑,向着妖山魔海,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风剑心走到剑碑处,从木架处取过来一柄纸伞,撑在头顶,走上石阶。那引客弟子见此,忙道:“您看我,都忙糊涂了,峰主请。”
风剑心却从他闪烁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不是忙糊涂,而是惶惶心虚,可见这次回宗之行必有蹊跷。
那么大师姐呢?她现在哪里?剑宗到底发生什么事?难道是邪道妖人乘机攻上了七星顶?她还安全吗?
风剑心表面淡然自若,实则百转千回,心浮神乱,惴惴不安。直到她踏过最后一级阶梯,站在天枢峰演武场外,她的心绪总算能稍微宁和下来。
踏上走向天枢大殿的道路,两侧陈设纸车纸马,素幛魂幡,回廊悬挂着白纸灯笼,地面满是黄纸金箔,一派哀然之象,与三个月前秦逸城六十大寿时的喜庆祥和是大相径庭。
左右站满前来吊唁的宾客,他们抬着“风木与悲”,“英灵不朽”的匾额,扶着魂幡挽幛,捧着元宝香烛,高举各大门派白布黑字的旗号,不像是来吊唁的,倒像是武林大会,盛况空前。
风剑心视线掠过群雄,发现不止有正道十二宗门俱来与会,就连中原武林的大小门派,宗族世家,西南一带的富商豪绅,甚至就连官府衙门也遣公人前来奠敬,可见剑宗一派在西南势力之盛,堪称雄踞一方。
她视线扫过众人,群豪也有认出她来的,登时惊呼哗然,议论纷纷。
“那就是天衣?”
“不错!正是她!”
“不是说她在北境吗?怎么会到这里?”
“她到底是剑宗门下的弟子,洛剑圣已仙逝,她岂有不来吊丧之理?”
“这妖女居然还敢上这七星顶,看来是没把我们中原群豪放在眼里!”
“听说这妖女在禁关勾结北域蛮夷,意图里通外敌,开关献城!”
“什么?妖女敢尔?”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她自投罗网,今日你我弟兄若能将她拿下,那就是中原武林第一英雄,从此扬名立万,威震武林!”
“那还等什么?兄弟们还不快快动手?”
有英豪正要奋勇向前,旁人连忙拦住他,“贤弟且慢!这妖女武功高强,就连天下第一的霸佛逆浮屠也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咱们一马当先,就算能消耗她的体力,若是最后让别人摘桃子,你我弟兄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不错,且看看情况,再动手不迟,今日天下高手汇聚一堂,她天衣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管教她有来无回!”
风剑心耳目神通,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窃窃私语都在她的洞悉之中。想不到这七星顶天枢峰当真已成是非之地,是布下天罗地网,步步杀机的虎穴龙潭!
然而天衣却还置若罔闻,她缓步向天枢殿走去,其身如剑,其锐如锋,群豪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尽不敢挡!
风剑心就这样通行无阻的踏进天枢殿,一进正殿,立刻就能感觉到惊人的压迫感重重压来。
天衣抬眼望去,但见十二宗各派代表庄严端重的分坐左右,见是她来,纷纷向她投来戒惧审慎的目光。
这里面还真坐着不少她相熟的“朋友”。譬如,御刀府的公孙锦,瑶池的素明霞,苍山剑派来的是安氏夫妇,英雄台的剑豪温灼宁,甚至还有那位青寮的大公子——纪立棠。
但是这些人中最让她瞩目的就是十恶不赦的清源流华宗玉!
此刻他正站在华清徐身后,不时窥望过来的眼神,既是垂涎又是恐惧,还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
想起彩蝶的惨状和此人罄竹难书的恶行,风剑心的杀意终是在这瞬间爆发。
杀——
犹如神剑出鞘,摧枯拉朽的锋芒幻化出漫天无形剑气,宛若疾风紫电暴起,直要将华宗玉卷进这万刃的杀阵之中,将他绞碎成泥!
华宗玉面无血色,脚下却不能动弹半分,万没想到风剑心居然敢在此时此地动手。他心中骇然,暗叫,吾命休矣!
纵是他身前的华清徐也不防风剑心会突施杀手,况且就算他早有防备,以他堪堪出神入化的境界也绝难抵挡一位绝顶高手的全力一击!
至于其他别派强者更是不知内情,当时反应不及。此时此刻,正是危极!险极!
正当此时,殿内忽然响起梵音。
南无超无边迹如来——
梵音未落,端严的佛光幻化成巨掌,直向剑刃风暴拍去。两股宏岸磅礴的伟力相交,但听轰隆隆连声巨响,犹若雷霆鸣放,整座大殿都不由抖震三震,残余的剑气四处崩散,削去华清徐座椅的扶手,割裂他脚边的地板,切断华宗玉的鬓发,让他惊出满身冷汗,吓得瘫坐在地。
真气相撞的恐怖冲击更是险些将诸门各派名震当世的高手从座位上掀翻!若非他们本能的及时使出千斤坠,安坐如山的功夫,这阵气浪非要将他们掀仰不可。
群豪骇然失色,还不见天衣拔剑,仅是真气化形的剑气就已经有如此威能,倘若正面与她交战,恐不是她一合之敌。
“阿弥陀佛。”
庄严的佛号响起,风剑心循声望去,但见左首正坐着丰神俊朗的僧人,望之如见山拜岳,高山仰止,尤其是那对阴冷森寒的眼睛望来时,几乎让人产生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和尚不是那天下第一高手,号称中原武林第一人的霸佛逆浮屠是谁?
从一开始踏进这天枢殿,风剑心就能感觉到这殿中有两人的存在充满巨大的压迫感,一位是她的太师父,身为剑宗掌宗之一的绝影剑圣秦逸城,而另一位……
既然纪立棠能出现在这里,那霸佛会现身此地当然也毫不意外。
难怪各路豪强都认为她这次有去无回,插翅难逃,原来是有这二位坐镇撑腰,当世四绝中的两位倘若联手,就算是她也绝难相抗!
“风施主,禁关一别,别来无恙否?”
那和尚合掌执礼问候,眼神却甚是锋利,他眸光炽热,隐隐燃烧着冷冽的战意。
“放肆!”
忽听一声厉喝,响彻这天枢大殿,风剑心心神陡震,抬眼望向居中而坐的老者,此刻他正满面怒容,对她怒目瞪视,“天枢殿上,祭奠之时,岂容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师父?”
“弟子不敢。”风剑心连忙躬身执礼。
秦逸城道:“如今你已是名震江湖,威传宇内,哪里还有你不敢的事?清源流前来吊唁,华掌门是剑宗座上之宾,你缘何对他们突施杀手?”
风剑心冷眼扫过,眼神犹含杀意,华宗玉不敢与她直视。
“华宗玉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我杀他是替天行道……”
“你胡说!”华宗玉赤着脸,厉声回道,“就算你是天衣,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污我清白,你既然口口声声,言之凿凿说我滥杀无辜,到底有何凭证?”
素明霞向来嫉恨风剑心的武功相貌都远在她之上,对华宗玉又早有青睐,忙来帮腔,冷嘲热讽道:“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吧?却还在这血口喷人?清源流堂堂名门正派,哪里能轮到你这反贼指教?”
风剑心神情微凛,还待与他理论,秦逸城忽然道:“住口!”这声当真是极有威势,恍若雷霆作响,虎啸龙吟。
绝影剑圣积威甚重,最是不好相与,尊师训诫,风剑心饶有满腔怒火也只能堵在心口,终是沉默未言。华宗玉更是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秦逸城虎目扫过她们,最后落向天衣,语调居然缓和下来,“你既已归山,就当先去你洛太师父灵前敬香吊唁,其他的事,容后再谈。”
死者为大,又是太师父的吩咐,风剑心只能颔首称是,向停棺的天枢殿侧殿走去。
风剑心刚抬起前脚,纪立棠就对秦逸城说道:“秦宗主,风剑心既已回宗,何不将她擒住,明威正法?”
华清徐更藉机煽风点火,“不错,此子不除,日后必成我中原武林的心腹大患!”
素明霞青睐华宗玉,为此就更不想,也不能让威胁到华宗玉的风剑心活着,她连忙附和,“华掌门所言极是,这妖女心狠手辣,行事更是丧心病狂,若是留她,遗祸无穷。”
正道十二宗各据中原一方称雄,虽算不上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但也是利益相牵,错综复杂的关系。
就连禅宗的未虚禅师也阖目高宣佛号,太玄的玄明真人只道无量天尊,其意显然就是想作壁上观,也算间接赞同青寮、清源流和瑶池三派的意见。
既有青寮三派提议,佛道二宗也无异议,剩余的各派群豪当然选择从善如流,甚至对此还有些乐见其成。
本来剑宗出现第三位绝顶境界高手就足以惊世骇俗,甚至有隐隐超越佛道二宗,凌驾中原群雄,登顶天下第一大派的趋势。
谁知世事无常,风息剑圣遇刺身亡,风剑心更与青寮和清源流各派反目,如今秦逸城要自断臂膀,群豪虽然惋惜武林正道可能就此失去一位未来的盖世英豪,却也暗暗庆幸剑宗再无一统正道之能,他们即可高枕无忧。
场中诸派掌门尽皆附和,唯有代表英雄台的温灼宁和揺花谷的施靖琪以及代表**门的叶客云沉默不言,既没赞成,也未出言反对,都在静观其变。
温灼宁到底念在风剑心虚山大会救过东南群豪的恩情,叶客云是“只手遮天”楚豫南的大弟子,知道门主对这位晚辈青睐有加,而揺花谷的施靖琪就不知为何对天衣风剑心似乎与众不同。
纪立棠和华清徐见诸派掌门如此态度,心中暗喜,索性继续施压,“秦宗主,众意难违,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要包庇这妖女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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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第一百零六回 铁山剑牢 苦地悲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