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礼的自卑犹如熊熊烈火般席卷全身,面对余南清的狂轰乱炸,面对她的句句“真理”他陷入了自我怀疑。
不过几天时间流言就传遍了整班。
原本在班里默默无闻的乔司礼突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嘲笑、鄙夷、戏弄就像漫天雨般铺天盖地。
但奇怪的是,这件事流传的地方就只有这里,除此之外的地方没有一点风声。
乔司礼变得更沉默了,特别是当他站在程汉身边时。
他的目光和动作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敢主动的与程汉有任何接触。
程汉也非常莫名其妙,询问的话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但仍旧没有打开乔司礼逐渐封闭的心。
但却不知他的主动疏离让程汉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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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司礼的日记本中,我翻到了这样一封道歉信:
“
我已经习惯了独自站在刀尖上。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总是会获得如此多没由得的恶意。
不,不算是没有缘由,毕竟我真的是一个精神变态。
我不知道该如何忍住那颗因你而活跃跳动的心脏。
不知道该如何忍住下意识想向你靠近的步伐。
但一想到你或许会因此遭受许多我正在经历的东西,我就想让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停止,就想让双脚陷进沼泽中。
程汉。
程汉。
程汉。
我该如何戒掉整天在脑中游荡的这两个字呢?
好像只要血液还在流淌,你的名字就一定会出现在我心尖上。
程汉。
对不起。
疏离你,不是我的本意。
”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让我不禁感慨,为何人世间会有如此大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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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司礼似乎做了某种决定,他总是下意识的避开程汉。
就算程汉堵在他们门口,他也会像个陌生人般从后门逃走。
程汉一如既往每天都会在那条小路上等着他。
但奇怪的是,无论等多久,乔司礼的身影都不会从那条路上出现。
程汉冥思苦想才总算想到自己是不是在一周前的那个夜晚逾越了些。
于是,他再次找到乔司礼的班级想要道歉,但就是这个阴差阳错下,程汉才知道乔司礼此时遭受了多大的非议。
“你们说我们这儿怎么会出现这种神经病呢?”
“要不还是给主任说说,绩点再怎么好,精神有问题还是会危害人间的。”
“平时沉默寡言的,没想到私底下是个变态。”
“恶心、道德败坏。”
“也不晓得他爸妈怎么想的,居然会生出这么一个败类。”
.......
班里毫不避讳的坐在乔司礼后面谈论,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乔司礼只是一言不发,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迟迟无法动笔以及习惯性的动作早就将他出卖得很彻底。
程汉就在门边上听着他们的谈论,他双拳紧握、脖子上的筋暴出,牙冠咬紧,眼神恶狠狠的就像一头愤怒至极的狮子。
他转身就想冲进去给那帮人一些教训,可谁知就在脚踏出去的一瞬间,一双手拉住了他,并将他带到了天台。
“天呐,程哥居然还有这么愤怒的时候!?”
余南清的语气有些嘲讽。
程汉眼神凶狠的盯着他:“有意思吗?”
两人相对而立,见他如此模样,余南清不禁打趣道:“有意思。比你拒绝我有意思多了。”
程汉双眼通红,一手掐住她的脖颈:“余!南!清!”
可就是如此的窒息感也没能让余南清有任何害怕,反而还十分配合的将自己的双手覆在他的手上,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再..使..点...劲...”
程汉又加重了力道,他双眼死死的盯着满脸通红的余南清,仿佛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仇人。
可就在她即将窒息时缓缓的吹来了一阵风,就是这阵风唤回了程汉的理智。
他的眼前也瞬间浮现出之前乔司礼心脏停止的画面,机器的报警声在他耳边延绵不绝,那根直线渐渐与乔司礼手上的伤疤重叠。
他深呼一口气后松开了手:“怎么做才能放过他。”
跌坐在地的余南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面对程汉如此的低声下气,她却近乎癫狂了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脑海中的程汉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卑微的样子,哈哈哈,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哈哈哈,我也恶心,恶心至极!”
“有必要吗?”
“为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握在手里!?”
她歇斯底里的吼过后,又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扯住他的衣领:“你就当着全部人的面,在那个废弃的会场里给我表白,就像当时我一样。
然后我再拒绝你,再替乔司礼正名。
不然,我就打个电话通知他父母,问问他儿子是变态这件事...他们知不知道。”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眼角溢出的泪还是表明了她在这场战斗中输得彻底。
为了早日平息这场风波,程汉当时就翘掉了接下来的课。他骑着自行车跑遍各个街道买了很多很多玫瑰。
树影斑驳的街道,微风将花的香味传遍了整条街。
他蹬得大汗淋漓,不知往返了多少次才算凑够了最后一车。
可就在他打算出发时,天空下起了一场磅礴的雨,但他的动作没有暂停。
他的白衬衫被打得尽湿,就在即将到达会场的最后一条马路时,一辆横冲出来的车将他撞倒在地,霎时间,车上的玫瑰洒落一地,而他也被撞倒在一旁。
路边的行人都在忙着避雨,只有司机在他身边不停询问有没有事,想要拉着他将他送去医院。
程汉打开他的手,狼狈的爬到自行车旁将碎掉的玫瑰一束一束的抱在怀中,看着花瓣被雨冲走,他紧紧抱住剩余的花,将头埋在其中哭得歇斯底里。
程汉拒绝了司机要带他去医院的请求,他跌跌撞撞的跛着腿一步一步坚定的穿过了最后一条街,将这束玫瑰放进了会场的红地毯上。
他的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但他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一般,煎熬的坐在场馆中那张有些缺损的钢琴椅上等待下课铃声响起。
他的头发和衣服不停掉落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传荡在这偌大的场馆中,让颓靡的他显得非常孤寂。
等待许久后,终于传来了铃声。
程汉艰难的抬起头,有些期待的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等了大概十分钟后,那扇门终于有了一丝异动,程汉缓缓站起身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呼吸急促的注视那道门,终于,在片刻后,从沉重的大门中走出了一个他魂牵梦萦的人。
他背光而立,就算看不清面容,他也知道那个人一定就是乔司礼。
程汉麻木的脸上终于扬起了一抹笑,双眼也在霎时间红得彻底。
他们隔着铺满玫瑰的花路注视着彼此,相隔甚远,时间也仿佛停止在了这瞬间。
程汉一瘸一拐的想要走向他,可就在他行动的瞬间,沉重的门被完全打开,从而涌进了无数的人。
乔司礼的身边也走出一人挽住了他的手,她温柔的提醒着乔司礼配合,毕竟今天她才是主角。
乔司礼有些不自然跟着她走上花路,走到中间,余南清满脸笑意的拉着他停在了中间。
程汉心领神会的弯腰将放在凳子旁的捧花拿起,深呼一口气后,慢慢的走向他们。
只不过,他的视线从未从乔司礼身上移开半分。
他的步伐就像一把淬火的刀,每走近一步,乔司礼的心就会被割上一刀。
终了,在万众瞩目下,程汉大声的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周围传来欢呼,乔司礼还是没忍住退步隐身于人群后仓皇逃离,他远去的背影却随着贺喜声再一次刻进程汉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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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记中乔司礼写了这么几句话:
“
我的情谊就像永夜,终不得明。
花瓣洒落天地,清香传遍万里,但我却连掉进泥泞里的一瓣都不敢拾起,甚至连偷偷的闻闻都是罪大至极。
我深知永远走不上那条花路,永远不可能触碰那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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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轰动的盛大告白惊动了所有人。
可因为绩点关系,程汉并未被开除,只是失去了保送资格。
余南清就不一样了,她出尔反尔接受了程汉的告白,于是程汉联系了她的父母将她送回了原处。
关于乔司礼的风波总算平息,但他们的关系也和从前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