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袋零食乔司礼并没舍得吃,它被放在衣柜的最顶层,直至过了保质期。
没过几天就到了开课日,一如既往,乔司礼和程汉总会约在课间见面。
放课后,他会骑着自行车带着乔司礼在虹桥徜徉,傍晚的晚风温柔又安逸。
乔司礼坐在程汉自行车后座,匀速行驶的自行车带着他们俩一起撞进了浮在天边的火烧云里。
他们一直追寻着那轮在云中若隐若现的月亮,直至天空变成深蓝色,行人变得稀稀散散,才有些疲累的放下自行车,跑到了虹桥边上有些隐蔽的草坪上躺了去。
他们躺的位置有些妙,若不是偶尔晃过车辆的远光灯,任谁也不可能发现此处会躺着两个人。
两人躺在一起,畅想着未来,高谈论阔,似乎此刻的世界里存在的只有彼此。
程汉双手枕着头,翘着腿,闭着眼睛,嘴角扬起笑意。
乔司礼也学着他的动作,只不过他并未将眼睛闭上,而是微微侧头悄悄打探。
他眼波流返,下意识轻声喊出一句:“程汉。”
“嗯?”
程汉睁开眼侧头望向他,俩人互相对望,犹如春风悄然拂过云溪,夜云悠悠流过梦境。
树林外车声鸣笛,但他们身心全都聚焦在对方身上。
见乔司礼喊了他后没有回应,程汉又“嗯?”了一声,只不过他边嗯边向乔司礼靠过去。
“嗯?”
又近了一点。
“嗯?”
相隔一本书的距离。
程汉的动作让乔司礼顿时手足无措,他眼神闪躲口水直咽,下意识就想要往后缩,谁知这时程汉又“嗯?”了一声,直接乘胜追击向前靠了一大步。这让乔司礼完全感觉到了程汉鼻尖上的绒毛。
他们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乔司礼的心脏仿佛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嗯?”
正当程汉准备再进一步时,草坪上的花洒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打开了,猝不及防喷洒的水雾落在他们身上。
就算如此,他们也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程汉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乔司礼的鼻尖后,他才拉着乔司礼起身。
被拉起来的乔司礼有些兵荒马乱,他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程汉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程汉有些好笑的拉起他的手带着他在水雾中奔跑。
他的目光所及只有程汉的背影。
————
“
路过的风像是带着一种别样的催熟剂,打在我的脉搏,流入我的心脏,让我的荷尔蒙达到了顶峰。
我不知道该如何抑制住这种名为悸动的分泌物,但我知道,我的心脏已经完全是为了你在继续跳动。
”
少年的悸动,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
一周后,余南清转到了乔司礼所在的班级。
她人比较自来熟,报到的第一天就坐在了乔司礼身边成为了他的新同桌。
自此后,乔司礼就被余南清自顾自的归类成为了自己的好友。
每堂课上,程汉的名字都会环绕在乔司礼脑海中很多次。
“听李绵延说你和汉哥关系很好。”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汉哥这些年来的经历啊!”
“汉哥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呐?”
“你吃过汉哥做的蛋炒饭吗?也不知道他的手艺有没有进步,你知道吗?以前他炒蛋炒饭会炒进半个蛋壳...”
“汉哥还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可乐?”
“他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在下完雨的清晨跑步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太阳降落时骑上自行车绕环湖一圈吗?”
“以前他的自行车后座都是留给我的。”
“他的梦想是飞行员,所以我的梦想就是翱翔在蓝天。”
“嗯!我都想好了,等考试结束就给他一个盛大的告述礼。”
“乔司礼,你很冷漠唉!这么多天一句话都不回我....”
.........
余南清对乔司礼说了很多很多,但都没有得到一句回应。
只是这句句话都如利剑般直直刺入他的心中,于是,他的眼眸变得更加灰暗。
————
日记中记录了这样一段话:
“
原来你喜欢的是将明的清晨,而不是暗淡无光的黑夜。
原来你想要的是浩瀚的蓝天,而不是平平淡淡的海。
原来,你是春,而我是冬。
”
————
直至一周后的某节地理课上,余南清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才总算让乔司礼有了回应:“他从来都是喜欢同情弱者,若不是我的身体缘故,你觉得他的身边会出现你吗?要不要听听他是如何与我说起你的?”
余南清的不以为然却掀起了乔司礼的惊天巨浪,原本还在认真听讲的乔司礼手一顿,书本上就出现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划痕,但他还是故作冷静的将书翻了一个页。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对他不一样,有些东西是能透过眼神看出来的。乔司礼,他原本就应该翱翔于天际,可别因为自私就让他深陷于泥潭。”
“他是个正常的人,我想你应该为他考虑考虑。”
“他的家庭状况你知道吗?他的父亲在国外经营一家上市公司,母亲更是商业巨头。他生来就不平凡,若不是他的父母离了婚,他此刻也应该陪着我在国外。”
“他条条大路通罗马,而你呢?一条路走到黑都不一定走得通,乔司礼,我劝你得有些自知之明。”
见乔司礼仍旧不为所动,余南清不慌不忙的从笔袋中掏出一支笔,随即在书上写下一个词。
她将书推到乔司礼面前示意他看,在低头的一瞬间,乔司礼平静的面容上总算出现了一丝惊恐。
当“基”一字映入眼帘,他的心开始狂跳不止,手上的笔杆几乎快被他捏断,周围的声音不断溢进他的耳朵,吵得他头晕目眩。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浑身都像是被刺刺中一般,坐立难安。
“你是基,你有病。但程汉可是一个正常人。”
余南清还在喋喋不休,惊慌失措的乔司礼一下从凳子上跌落,同学们好奇的惊呼与暖心的安慰却让他无所适从。
在乔司礼的眼中,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带着嘲笑,而从那些不断开合的嘴里说出的也只有那两句话——“基,有病。”
他慌乱的想要站起身,但试了很多次都无法站起。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无处逃生,身疲力竭的小鹿。
要命的猎人手提猎枪将他围堵,他身后又是万丈深渊。
纵看一切,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