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水泥地上凝结着深色的血渍,虎杖悠仁蜷缩在其中,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疼痛。
他的校服被撕裂成布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血痂已经半凝固,却仍有鲜红的液体不断渗出。
就在几分钟前,胀相那带着狂暴咒力的拳头还一次次砸在他身上。骨裂的声音混着自己的闷哼,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刺耳。可不知为何,对方在将他打得失去反抗能力后,却突然停了手,便消失在夜色里。
“啧,真是不禁打。”
一声低沉而慵懒的叹息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两面宿傩掀起眼皮,猩红的竖瞳扫过这具身体的惨状,眉宇间拧起不耐的褶皱。
他从未见过像虎杖悠仁这样的——明明脆弱得像张薄纸,偏偏骨子里硬得可笑。
若换作是他自己的身体,刚才那个咒灵连近身的资格都没有。宿傩指尖轻捻,感受着这具少年躯体里残存的咒力,稀薄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顽固地守护着最后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带着腐朽与精纯咒力的气息钻入鼻腔。
宿傩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是他的手指。
两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进工厂,借着月光能看清是两个年纪与虎杖相仿的女孩。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怀里抱着个洗得发白的粉色玩偶,黄发女孩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个东西,两人的脚步轻得像猫,却难掩眼底狂热的光芒。
“快,他还有气。”黑发女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宿傩大人一定会醒过来的。”
黄发女孩点点头,蹲下身轻轻拨开虎杖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竟透着几分诡异的温柔。
她摸出一根泛着黑光的手指,那正是宿傩散落的咒物之一,浓郁的咒力几乎要凝成实质。
“请醒过来吧,宿傩大人。”她呢喃着,像是在进行某种虔诚的祈祷。
她们合力撬开虎杖紧闭的牙关,将那根手指塞了进去,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意识深处的宿傩挑了挑眉。
有意思。主动献上手指,还直呼他的名讳,是有求于他?
千年来,向他祈求的人多如牛毛。有人求长生,有人求权柄,有人求复仇,最终都不过是化作他指尖的尘埃。
但这两个小鬼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没有那些老油条咒术师的虚伪。
宿傩调动起体内因新手指而躁动的咒力,试图冲破虎杖的意识防线。往常只要这小鬼稍有松懈,他便能轻易夺取控制权,可这次明明对方已经昏迷,那道意识屏障却反而变得更加坚固,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的咒力都在微微震颤。
“碍事的小鬼。”宿傩低咒一声,正打算用更蛮横的力量碾压过去,厂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给他喂了几根手指?!!”
伴随着怒吼,一个顶着火山头的身影撞开生锈的铁门冲了进来,正是漏瑚。他周身的咒力灼热得几乎要点燃空气,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女孩,显然是一路追过来的。
黑发女孩把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了,仰起脸倔强地瞪回去:“才,才不说呢!”
“找死!”漏瑚被这副态度激怒,掌心瞬间凝聚起橙红色的火球,“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宿傩大人的苏醒必须由我们掌控——”
话音未落,火球已经呼啸着飞了出去,精准地砸向两个女孩所在的位置。爆炸声响起,烟尘弥漫中,漏瑚冷哼一声,转身走向还躺在地上的虎杖。他刚才追过来时已经想好了,既然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已经喂了手指,那他就再加一把火。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卷轴,打开后里面整齐码放着10根宿傩的手指。这些都是他们费尽心力收集的,本打算在合适的时机一次性喂给虎杖,确保宿傩能彻底苏醒。现在看来,只能提前了。
漏瑚走到虎杖身边,粗暴地托起他的下颌,一根接一根地将手指塞进他嘴里。
每喂一根,他都能感觉到虎杖体内的咒力在疯狂暴涨,那股属于宿傩的威压越来越浓重,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十根了。
漏瑚满意地松开手。就算虎杖悠仁的意志力再强,在十一根手指的力量冲击下,也绝对不可能再压制住宿傩大人。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诅咒之王的降临。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准备后退时,身后突然传来两个女孩被烟呛得咳嗽的声音。
漏瑚猛地回头,只见那两个女孩完好无损地站在烟尘里,只是黑发女孩怀里的兔子玩偶被烧黑了一只耳朵。
他瞳孔骤缩,刚才那一击明明用了足以杀死特级咒灵的力量,怎么可能……
“你们——”漏瑚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想要再次发动攻击,却在抬臂的瞬间感到一阵剧痛。
“唰——”
一道无形的斩击掠过,他的手腕竟不翼而飞。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给你一秒钟,滚开。”
一个冰冷到刺骨的声音在厂房中央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漏瑚浑身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托着的不是虎杖悠仁的脸。
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清澈的棕色瞳孔此刻变成了猩红的竖瞳,眼白处浮现出诡异的黑色咒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正用看死物的眼神盯着自己。
是宿傩!
漏瑚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松开手连连后退,到了那两个女孩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刚才他竟然敢用那种态度对宿傩大人说话,还差点……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头抬得太高了。”
宿傩只是眼皮微抬。
又是一道无形的斩击破空而至。那两个女孩反应极快,立刻五体投地地趴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连呼吸都屏住了。
而动作慢了半拍、只来得及单膝跪地的漏瑚,却被这道斩击削掉了半个脑袋。
滚烫的血液和脑浆溅在地上,漏瑚眼睛里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厂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宿傩平稳的呼吸声在回荡。他撑着地面坐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似乎在感受这具新身体的触感。
片刻后,他将目光投向那两个还趴在地上的女孩,声音听不出情绪:“女人,你们有话对我说吧?”
黄发女孩——枷场菜菜子颤抖了一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请…请您杀死地下的那个穿袈裟的人。”
宿傩挑了挑眉。穿袈裟的?是咒术师吗?还是……他想起羂索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有点意思。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可以。
对于这种随手就能解决的小事,他并不介意卖个人情,尤其是对方还献上了他的手指。
然而,那女孩却像是没听到他的默许,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还知道一根手指的下落,如果您杀了他,我就告诉您手指在哪。”
空气瞬间凝固。
宿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暴戾的杀意。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千年来,敢跟他讨价还价的人,骨头都已经化成灰了。
“抬头。”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
两个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了头。黑发女孩——枷场美美子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里却依旧透着一丝期待。
下一秒,鲜血飞溅。
美美子头颅“咕噜”一声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美美子…”菜菜子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头颅,又看向那个还保持着跪立姿势、脖颈处喷出血泉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厂房:“美美子!!美美子!!美!美!子!美美子……”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宿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颤抖着举起对准他,屏幕亮着,赫然是拍照界面。
“宿傩!你给我去死!!”
随着她的怒吼,手机屏幕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
但这攻击对宿傩来说,比蚊蚋叮咬还要可笑。
又是几道无形的斩击落下,黄发女孩的身体瞬间被斩成了好几块,鲜血染红了地面。那部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宿傩伸手接住。
他低头看了看屏幕,上面还停留在拍照界面,背景是他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诶?拿手机照我……不,是照相功能?”宿傩挑了挑眉,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估计是会对拍摄对象造成伤害的术式,无聊的术式。”
他随手一捏,手机瞬间被咒力碾成粉末,碎片从指缝间洒落。
做完这一切,宿傩缓缓抬起眼,猩红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里,漏瑚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显然还没彻底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