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界咒影 第10章 第 10 章 守夜窥兽丧奴仆

守夜窥兽丧奴仆

当众人决定停下休整时，玄无眠的意识已近模糊，连续数小时在崎岖山坡上攀爬，他的身体早已抵达极限。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眼睛贼亮的奴仆的状态竟比他更糟 —— 这位流氓奴仆眼神浑浊，脚步虚浮地四处游荡，呼吸急促而浅薄，仿佛肺部被重物压迫，脸色潮红，显然是发了烧。

英雄刚在山壁间找到一处天然凹室 —— 位于狭窄岩架后，足以遮蔽火堆 —— 眼睛贼亮的奴仆便直挺挺地瘫倒在地，连往日惯有的愤怒咒骂都消失了，只静静躺着，唯有胸口起伏证明他尚在呼吸。片刻后，他颤抖着摸出酒瓶，贪婪地灌了几口。

“节约用水。” 英雄开口，一贯冷静的声音里竟透着丝担忧 —— 他们的水源本就有限，经此消耗，后续处境更难。

眼睛贼亮的奴仆却置若罔闻，仰头将瓶中酒液一饮而尽，空瓶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眼镜的状况也不容乐观，艰苦的攀登让这位年长的奴仆不堪重负。尽管山间寒风刺骨，他却汗流浃背，双眼充血，脸色阴沉得吓人。反倒是三人中最弱的玄无眠，竟咬牙撑到了最后。

“若后续缺水，我们能否融雪应急？” 眼镜沙哑着嗓子问道，目光落在岩架外堆积的薄雪上。

英雄看了他一眼，语气凝重：“或许有一天，我们连生火都不能 —— 怕火光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无人再接话，他们都清楚 “不必要的注意” 指的是谁 —— 山谷之王的恐怖记忆，仍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凹室内，火堆被岩石遮蔽得严严实实，既能取暖，又不必担心暴露。众人无心交谈，只默默在火上烤着牛肉片，咀嚼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天色彻底暗下时，眼睛贼亮的奴仆与眼镜已沉沉睡去，呼吸间带着疲惫的鼾声，想来是坠入了各自的噩梦。英雄拔出剑，走到岩架边缘，回头对玄无眠说：“你也好好休息，我值第一班。”

玄无眠点点头，疲惫地躺在火堆旁。在梦境中入睡本是新奇体验，可此刻他只觉眼皮沉重，头一沾地，意识便坠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摇醒了他。玄无眠昏昏沉沉地眨了眨眼，才看清英雄正蹲在他上方：“眼睛贼亮的奴仆与眼镜状态太差，需让他们多恢复。你守夜时留意火堆，别等熄灭了；若…… 若那野兽出现，也好及时示警。”

玄无眠默默起身，与英雄换了位置。看着英雄往火里添了几根木柴，很快便陷入沉睡，他才缓缓坐到岩架边缘，凝视着下方的黑暗。

夜空漆黑如墨，稀疏的星星黯淡无光，初生的弯月仅能投下微弱的光，却穿不透群山的阴影。唯有玄无眠的眼睛，能勉强穿透这片黑暗，望见他们来时的路 —— 即便已爬得颇高，仍能追溯到与暴主战斗的石台，那些散落在石面上的小点，正是奴仆的尸体。

就在他凝视时，一道黑影从悬崖下缓缓爬上石台。那身影停驻片刻，随即移动起来，爪子刮擦岩石的声响，即便隔着遥远距离，仍隐约传到玄无眠耳中。每当爪子碰到尸体，黑影便俯身抓起，大口吞咽 —— 是暴主！

寒风裹挟着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玄无眠心头一紧，不慎碰落了脚边一块小石头。石头滚下岩架，砸在斜坡上，又带落数块碎石。在寂静的夜里，这声响竟如雷声般刺耳。

远处的暴主猛地转头，直直望向玄无眠所在的方向！

玄无眠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只觉血液仿佛凝固。暴主就那样 “望” 着他，一动不动，几秒钟的时间，却像过了永恒。

而后，它竟平静地转回头，继续吞噬尸体，仿佛从未发现他。

“它是盲的！” 玄无眠突然顿悟 —— 暴主那双浑浊无波的眼睛，从未有过转动；当初推马车坠崖时，暴主也是在听到岩石摩擦声后才有所反应。此刻想来，所有疑点都有了答案。

他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却也暗自庆幸 —— 暴主看不见，他们至少多了几分生存的可能。

破晓时分，玄无眠叫醒了其余三人。英雄本希望一夜休息能让眼睛贼亮的奴仆与眼镜好转，可现实却事与愿违 —— 眼镜脸色更差，连起身都需搀扶；眼睛贼亮的奴仆则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眼神迷离，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他这是怎么了？” 英雄看向眼镜，语气中带着急切。

眼镜咳了几声，声音沙哑虚弱：“大概率是高山病，对每个人的影响不同，他这症状…… 怕是撑不住太久。”

“我没事…… 别烦我……” 眼睛贼亮的奴仆含糊地嘟囔着，试图推开想扶他的玄无眠，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英雄皱紧眉头，将眼睛贼亮的奴仆本该背负的补给大半挪到自己行囊中，犹豫片刻后，又分出一小部分递给玄无眠：“你多担些，我们尽快找到古路，下山后或许能找些草药。”

“昨夜守夜，可有异常？” 英雄又问，目光扫过下方的石台 —— 此刻已看不到暴主的身影。

玄无眠沉默几秒，答道：“怪物在吃那些尸体。”

英雄立刻走到岩架边缘，俯身向下眺望，试图辨认石台的情况。约莫一分钟后，他咬紧牙关，脸上第一次露出不确定的神色：“我们得加快速度。若它吃完尸体，定会循迹找上来，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古路。”

四人再次启程，气氛比昨日更沉重。玄无眠背着额外的补给，脚步愈发沉重，若不是靠着昨夜发现暴主盲眼的信念支撑，几乎要当场倒下。幸好眼睛贼亮的奴仆与眼镜已喝光了大部分水，行囊重量减轻了些。

“这简直是地狱。” 玄无眠在心中默念。

他们越爬越高，太阳渐渐升至天顶，山间的风更冷了。全程无人说话，无人发笑，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每个人都只顾着紧盯脚下的岩石，生怕一步踏错。

眼睛贼亮的奴仆的落后越来越明显，他的脚步愈发踉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突然，一声绝望的尖叫划破寂静！

玄无眠猛地回头，只见眼睛贼亮的奴仆的脚在一块覆冰的岩石上打滑，身体向后倒去。他慌乱地伸手，试图抓住身旁的岩石，却只抓到一把碎石，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众人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像个断线的布娃娃般不断翻滚。

片刻后，眼睛贼亮的奴仆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 他撞在了斜坡下方一堆碎石上，再无任何动静。

玄无眠望着那具再无起伏的身体，心中一片冰凉。

眼睛贼亮的奴仆死了。

英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我们…… 继续走。”

眼镜别过头，不忍再看，却也明白此刻停留毫无意义 —— 若不尽快找到安全地带，下一个倒下的，或许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玄无眠默默跟上，目光扫过眼睛贼亮的奴仆坠落的方向，只觉山间的寒风，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刺骨。他们的队伍，又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