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听里,任贤齐正好唱到:“夜深了你还不想睡,你还在想着他吗?”
南希的心一沉,像是瞬间掉进了冰窟。她扔下句“谢谢”,转身就跑出教学楼,一路狂奔到校园停车场,跳上切诺基,点火发动。
引擎低吼了几声,切诺基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出校门,汇入车流,向郊区狂飙。
她不知道温雪生被带去了哪儿,也许是温沙城堡。
她要亲眼确认。
大概一个小时后,伴着一个急刹,切诺基停在温沙城堡外围山坡。
多年的职业敏感,让南希在停车的瞬间就绷紧了神经。
城堡周边,肉眼可见的,多了一圈正在巡逻的黑衣。整栋建筑透出的气息,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第六感疯狂报警,告诉她出事了。
这种情况,她绝对不能从正门进去,也不能贸然爬上三楼。她把切诺基停在隐秘处,决定耐心等待进入城堡的时机。
天色渐渐黑透了,黑衣人开始换岗交接,温沙城堡的戒备终于出现了短暂的空隙。
就是现在!
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奔跑起来,身影在黑暗中几个起落,然后敏捷地攀上城堡三楼。
那扇熟悉的窗户没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像是有人故意留的。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南希探出头,压低声音喊:“小生生?”
也没有人回答。
危险的预感已经飙到顶点,但她还是咬紧牙关,轻盈地跳进房间,凭借记忆,摸黑向床边走去。
月光勉强透进来一点,勾勒出床上瘦长的人形轮廓。
她心里又是一紧,夹杂着惊疑和一丝残存的希望,然后她加快脚步靠近,伸手推了推那个人。
“喂!”
“小生生?”
床上的人被她推动,僵硬地转过头。
借着朦胧月光,一张完全陌生的、瘦削得像猴子一样的脸浮现在南希眼前。
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阴沉而空洞。
几乎同一时间,南希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这药味她无比熟悉。
因为这种药她曾在任务中用过太多太多次。
迷药!
脑中刚闪过这两个惊悚的字眼,她就及时赌住了口鼻,但还是晚了一步,迷药在刹那间钻入她的鼻腔,渗入她的血液,虽不多,却仍令她意识迷乱,眼前发花。
下一瞬,那猴子男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麻绳,只见他甩手一挥,那麻绳稳准地将南希套了个圈。
南希感到麻绳瞬间收紧,她被拽得一个趔趄,迷乱感更重,天花板和地板在视野里不断交换位置。
她干脆放弃反抗,保存所剩无几的力气,任由自己摔倒在地,然后贴着消毒水味很重地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身后,那猴子男跳下床,冲着黑暗说:“爸,办好了。”
他语气里带有明显的讨好,就想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
南希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但是——
爸?
她感到惊讶,却没时间细想什么,只听“咔嚓”一声,顶灯骤亮,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闭上了眼。
“重明,把灯调暗些。”角落里传来了声音,很温和,甚至算得上慈祥。
“是。”那猴子男立马应声。
很快,房间的明灯暗了。南希终于能睁开眼,缓缓抬起了头。
墙角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深灰中山装、黑布鞋的男人。
那张沙发她常坐,如果没记错,她和温雪生还在上面口口过……
“你是张南希?”中年男人开口,目光平静。
南希艰难地拨正自己混乱的意识,看过去。
那人身形匀称,不胖不瘦,头发是灰白色的,应该有些年龄,但是脸上的皱纹并算是多,依稀可见他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英俊且朴素的中年男人,可再一看,就会被他周身散发的压迫感震住,连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沉重了。
看到这,南希对这人的身份已经有了预判,但又想到猴子男刚刚叫的那声“爸”,又对自己的预判产生了怀疑。
“我爸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张南希!?”猴子男突然嚷起来。
眼前,那中年男人的脸倏地恍惚了。
南希连忙压低下巴,挤出一个“是”字。
长时间的抬头加剧了她的迷乱和眩晕,声音里透着一种虚弱感。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中年男人似乎笑了下,语气更加慈祥,就像跟晚辈拉家常一样。
南希扯了扯嘴角,想回笑,却没笑出来。
“劳您大驾……不知,您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避而不答,反倒关心起她:“你脸色很差,重明,你去给张小姐拿把椅子。”
那猴子男收到命令,利落地搬来一把木椅。
南希抬眼瞅瞅椅子,又瞅瞅自己身上捆得结实的麻绳,可算笑了出来:“您这啥意思?让我绑着坐椅子?您这待客之道,还真是奇特……不过,谢了。”她没有逞强,身体朝那猴子男晃了几下,“我起不来,坐不了,要不,少爷扶我?”
猴子男发出“嘶”的一声,似乎想要骂娘,可当着他老爹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咬牙扶南希坐上木椅。
那中年男人便再次开口:“重明是我的干儿子。”
这句话是在解释。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一点就通,南希刚才的“少爷扶我”其实是在跟他确定重名的身份。
她的问题抛出来了,就看对方接不接了。
哪料,中年男人不仅接了,还没让南希继续猜下去,竟直接自报家门:“我姓温,单名一个四字。”
温四,济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black大佬,温雪生牛x哄哄的老爸。
在济东,几乎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说起他时都会尊称一声温四爷。
果然跟她预判的一样——
“温四爷……”南希重复了一遍,然后强迫自己直视他,“您费这么大力气‘请’我来,是为了温雪生吗?”
温四微微颔首,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盖上:“雪生脾气倔,最近这段时间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我听说,你和他走得很近……”
这话过于官方客套,南希不禁烦躁起来,而且迷药也让她比平时缺少了些耐心。
“等等,你不会一直在监督自己的儿子吧?”她打断温四,“温雪生现在在哪儿啊?他不在自己房间……难不成你把他关起来了?”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重明听不下去,挥拳想教育南希,却被温四制止。
温四好像没有因为南希的冒犯而生气,他语调不变:“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应该已经知道雪生病了。他现在,正在卢氏接受治疗。”
南希的意识飘回三个月前,温雪生躺在她的粉色小床上,浑身滚烫,热汗涔涔,像是快死了……
她心里一颤,急问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啊?我见过他发病,能吓死个人!不过最近他的脸白净了,气色也好了很多,我还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温四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雪生中了毒。他小时候遭到绑架,被人下了毒,九死一生。我倾尽全力为他解毒,最后也只找到了抑制毒素的方法,命是保住了,但是他的根基已经受损。这些年,我想尽各种办法为他调养,尽量事事顺他的心意。他想看欧洲古堡,我为他建;他喜好清静,我就为他辟出独居的地方……这样保养着,他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了……唉,只不过,这次发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南希,“医生坦诚地告诉我,雪生情况十分严重,远胜以前的任何时候。”
南希的心揪紧了,声音不稳。
“为,为什么?”
“医生说,他这次发病与情绪波动有关。”温四慈祥地微笑,却字字清晰,“情绪引发的病症,药是治不好的,必须找到影响他情绪的根源,然后,”他做了一个斩断的手势,“彻底掐灭。”
南希僵住,后背泛起凉意,电视里演的那些black社会杀人于无形的画面闪过脑海。
她猛地抬头,装作难以置信:“你……你该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根源’吧?”她鼓足勇气盯紧对方,捕捉到温四浅淡笑容里藏得极深的刀。
温四同样没有错过南希脸上复杂的情绪变化——前一秒,她还在担心他的儿子,后一秒就把这些着急的情绪全放在了自己身上。
温四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眼底浮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如同暗流涌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结了,房间里只剩下南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
温四交叠手指轻轻敲击手背,他虽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南希,但那目光仿佛有千钧重。
南希感到身上的秋衣已经被冷汗浸透,麻绳似乎勒得更紧了。
终于,温四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别慌,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然后,他朝南希身后的重明递去一个眼神。
重明会意,上前一步,右手探向口袋。
就在这一刹那,南希猛然从椅子上弹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只见她敏捷转身,抬腿翻到椅背之后,在重明惊愕的瞳孔下一晃而过,随即以手作刀,精准狠厉地劈上重明的后颈。
重明那猴子眼往天上一翻,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几分钟前,重明用迷药偷袭南希,她借用捂口鼻的机会,将一粒解药塞进了嘴里。
她毕竟是大名鼎鼎的“红发女鬼”,职业习惯让她随身携带各种应急的东西,迷药解药自然也在其中。只是解药生效需要时间,她耐着脾性与温四周旋,既为拖延,也为观察,更为等待体内药物发挥效果。
她向来狗屎运,就豪赌一把,赌自己的运气比温四好上那么一点。
果然,赌赢了,时机刚好,她的意识和部分体力在周旋中恢复,让她得以在重明下手前先发制人。
不过,虽然一击得手,面对温四爷,南希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得意。她稍稍侧身,露出半张脸,算是留给温雪生他爹最后一点礼节:“叔叔,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话音未落,她就转身扑向敞开的窗户,准备逃走。
这时,温四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那块蓝宝石,你还记得吗?”
希希,不要对未来公公那么凶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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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