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 第4章 一个机会

“晚上见一面吗？”

“明大帅哥怎么突然找我，想喝酒了？”

“嗯。”

“噗，行，来来来晚上见。”

对面似乎很开心，难得调侃了他几句，明鑫听到好友的回复也笑了笑，心情好了许多。

这句话结束后，双方都安静了很久，最后，对方打破了沉默：“晚上再聊？我得先去忙了。”

“没问题。”

“那晚点见。”

挂断电话以后，明鑫看着手机页面上显示的名字：余霁，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他冲出来站在江边给余霁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但身体比手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也确确实实没料到余霁能接的这么快，毕竟在他离开公司后他们也几乎没什么联系，最多也就一年聚一两次聊聊以前一起生活的日子。

余霁在出道战后就毅然决然离开了公司，对于曾经的梦想似乎没有任何的留恋，他本来成绩就很好，后来又用自己那些年赚的钱开了现在的网红酒吧。

好像只有自己还徘徊在原地，停留在回忆里记着从前的种种和情谊。

但他明白再好的朋友早晚都会分道扬镳，只是他比所有人都提前走上了一条分差小路。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余霁坦白他要回去继续追梦这件事，也不敢去想余霁会对他是什么反应，他怕余霁生他气，更怕余霁并不责怪他，而是说着自己理解什么的。

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年少时的这群朋友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太重了。

明鑫叹了口气，手机上打了个出租车，来到了雨过天晴。

“明哥！”

调酒师看到来人，高兴的打了个招呼，明鑫也微笑着点头回应。

“晚上好啊，你们老板在不？”

“在。”还没等调酒师回复，身后先传来了一道明朗的男声。

余霁正斜靠在玻璃大门上，见明鑫转身，轻笑一声，抬起手朝着他挥了挥。

“小陈，还是老样子，等下给我们送过来就好。”

“好嘞老板！”

二人不约而同，穿过吵闹的人群，一起朝着二楼露天阳台走去。

哪怕已经是午夜，酒吧内依旧人声鼎沸，明鑫就那样背靠在窗阳台扶手上，余霁则是面朝着远方，将全身重量都放在双手手肘压着的栏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屁孩今天来了。”

不知怎的，余霁下意识把话题扯到了程殊身上，这话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余霁瘪嘴，懊悔极了，往事早已过眼云烟，又何必再提。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明鑫接话了。

“见面了？说了啥不，让我听听。”

明鑫的话语充满着打趣的意味，也不意外，毕竟当年天天带头嗑他和程殊的，就是明鑫。

“想打招呼没来得及，他好像有很急的事。就…”

“嗯？”

“就…和好暗号。”

“啊？！”

明鑫本来已经在内心预设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程殊挖苦他，嘲讽他，或者如同从前一般对他避得远远的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瘟疫一般，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等下…所以阿程主动跑过来跟你说了这句‘暗号’然后，额，溜之大吉？”

“对…灯光太暗了他还戴着口罩，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但我能百分百确定他在大脑清楚的情况下和我说了这句话。”

“你真的没听错吗？万一是…”

“就是他。”

余霁坚定的回答了明鑫，明鑫看得出来，余霁的眼里有很多很多的爱，和那年他最爱程殊时，如出一辙的眼神。

他对这个眼神太熟悉太熟悉了，以至于熟悉的害怕。

他怕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却带给余霁无尽的希望，他怕程殊只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说的这句，他怕他们重蹈覆辙。

那年一次避嫌，所有人都以为那很快会过去，他们很快会恢复如初，可直到他们开始在镜头下也不再交流，互相躲着对方，直到出道战快开始了都没有再好好的说过话，大家才明白过来，他们早已形同陌路。

可只有明鑫知道，余霁真的很爱程殊，爱到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出道，放弃从小的梦想只为成全对方。

甚至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余霁还没有改掉对于程殊的特殊称呼。

“那…你打算怎么办，去找他吗？”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把余霁问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杯酒都端上来半天了，余霁才缓缓走向桌子，抿了一小口，轻声回答。

“……我不知道。”

明鑫那一杯酒早已下肚大半，摇头叹气，他早料到余霁会是这种反应了。

他很想开口劝导余霁两句，后来想想，自己都没什么恋爱经历就算了，况且，他们的误会可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些事，让他们自己闹腾吧，不过是被水雾蒙上的镜子，抬抬手就能擦干，只是两个人谁都没那个胆子去抬起手，朝着对方哪怕奔赴一厘米。

“徐总跟你聊过了么？”

“聊什么，再参加一次出道战？”

“…嗯。”明鑫很惊讶于徐晔华的办事速度如此之快。

“我不知道，他约我明天下午见。”

他皱起眉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很快，表情便恢复了平静。

自己都已经在冲动之下同意了，又有什么理由去干扰别人的选择呢。

余霁猛的灌了一大口鸡尾酒，差点呛到自己：“T.A.L.E.那几个…知道吗？”

“我没见到其他人，”明鑫摇了摇头，看向天空里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但小屁孩一定不知道。”

“不知道吗…”酒杯在手里晃来晃去，酒液已经被喝干净，只剩下几块小冰块碰撞来碰撞去，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你说，他们会不会恨我们，因为我们，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明鑫叹口气望向天空：“我想会的，至少，一番争吵或是打斗，应该是免不了的。”

“只希望他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下手轻点吧。”

“谁知道呢，反正肯定要被网暴一回，热搜榜上挂个两三天不出问题。”

……

两人心情郁闷，再加上许久不见的缘故，直接放任自己宿醉喝到不省人事，明鑫还算好，比较老实没怎么闹腾，但余霁可就不一样了，到处乱跑跳舞大喊大叫的，好不容易终于累了坐下休息，却在迷迷糊糊之间，给程殊打了好多好多个电话，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仿佛回到了他们小时候。

程殊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所以累得很，第二天也只会是正常训练于是就早早就睡下了，难得的没有通宵打游戏。本来以为上天终于能让他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却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被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吵醒。虽然很气，但这个点发这么多个电话…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吧。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千万别告诉我是我今天去酒吧被抓拍到然后热搜第一…哥？！”看着手机通话界面上的备注的那个名字，那个沉寂了三年的电话号码突然出现，手机的震动和熟悉的特殊电话铃声让他确认这一切真的不是梦，程殊困意全无瞬间清醒，看着多个电话未接通的记录，内心情绪复杂。

他…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才来给我打电话的吗…

按下绿色按键接通，他听得出来余霁此刻完全不清醒，说的话里有撒娇，有控诉，有回忆，程殊僵硬的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能够清晰的听到，在这狭小寂静的房间里，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是如何的剧烈，震耳欲聋，吵得自己耳膜都快破了。他粗喘着气，心底刺痛，仿佛对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他的凌迟，很疼，很苦，但也是真的很开心。

因为手机对面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像是现在的余霁，而是那个，他们避嫌前的那个最爱他，天天护着他，和他并肩而行的余霁。

一次醉酒，让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余霁。

对面还在孜孜不倦的不停念叨，语速并不算快，但却带动着他的心：“阿程，今天怎么这么冷淡啊，好久了你都不回我一条消息。”“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上班路上给你带过来。”“阿程我好想你啊，亲亲我好不好。”“阿程，明天我偷偷带你出来喝酒好不好，我跟你说，有家店的鸡尾酒调得可好喝了，度数也不高。”……

“阿程！”“程程～”“小屁孩，我爱你，真的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

程殊听着余霁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泄洪一般汹涌而出，他知道宿舍的隔音不好，动静稍大一些就会被其他人听到，所以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哭了出来，他也好想他，好想他…

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他明明应该现在电话里面告诉余霁他不是他的那个程殊，告诉余霁他们已经和他记忆中的他们不一样了。但程殊还是不忍心戳破这一刻的美好，他努力深呼吸调整状态，压低声音希望对方不会察觉到自己在哭泣，然后一句一句的，耐心地，去回复了对方所有的话，努力又笨拙的扮演曾经那个幼稚天真、无忧无虑的自己。

他说着说着，抬头看向窗外，他知道，世界不会按照他所想的方式去运作，明天还是会到来，太阳依旧会升起，幻境也总会有终止的那一刻，而他们还要向前走。

但请允许他再沉沦一会儿，哪怕一刻也好，让他逃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去维持去享受这一瞬偷来的幸福，沉浸在这名为毒药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