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 第2章 旧时，旧识

一曲完结，身后蓝红相间的霓虹灯管亮了起来，照的余霁仿佛在发光，看久了眼眶发疼，但令人移不开目光。

余霁笑着行了个王子礼，引得台下一片掌声与欢呼，角落里的程殊抿抿唇也跟着鼓起掌来，要是这个时候他们对视，余霁一定会发现程殊看向他的眼神里是有光的，和这些年来所有地方见到的他都不一样，是生机勃勃的。

他就那样站在酒吧没什么灯光的角落处，紧紧盯着余霁那充满笑容的脸庞，在心里描摹着他如今的模样，像是要把他刻在心上一样，小心又仔细。

“感谢各位！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

“阿程，我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但你该回来了，再久的话我有预感，你和小余都要陷入麻烦，张哥不能一直扮演你，那群人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电话和余霁的声音一同响起，程殊皱了皱眉，听到有关那群疯子的事，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被磨没了，一瞬间胸口发闷难以呼吸，生理性反胃的感觉冲了上来逼得他干呕了两下，但为了不让章恒担心，他赶忙稳住声音回复：“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回来。”

挂断电话，程殊看着正在往吧台另一边缓缓走去的程殊，深吸一口气，调整方向朝他走去。

就这一次，让我任性一回。

余霁怎么也没想到，他都那么已经小心翼翼的绕开了，对方却径直找上了他。

“您好，有什么…”

“哥，我怕黑。”

看着对方故意贴过来的样子，余霁本想装作不认识，然后出于礼貌停下和他聊聊的，毕竟那炽热的目光让余霁实在没法忽略他，谁曾想他在发现自己看着他的时候移走了目光，从始至终脚步只增不减，还边从帆布包里掏出口罩和帽子戴上，路过自己的时候只轻声留下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没反应过来脚步一顿。

程殊没给余霁反应和回复的时间，步伐很快，不知是因为回去得急还是紧张的。

突然，余霁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迅速转身朝着程殊离开的方向望去，想喊停他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却发现对方早已混入人海消失不见。

余霁急的什么也顾不上，转头便往人堆里挤，却被人群带着迷失了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挤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距离酒吧很远很远了，只好放弃。

他形影单只站在路灯下，周围的气场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格格不入，低头看着手机上亮着的聊天框，粗重的呼吸声在此刻充斥着自己画地为牢的小空间，过了好久，终于颤抖着抬起手指，按下了转账按键，输入金额，回车。

金额后方出现了“*殊”的字符，余霁看到后，右手垂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彻底放松下来，瘫靠在路灯上，腿软的差点站不住。

原来他没有删了自己的好友啊……

余霁激动的心脏狂跳，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太好了，这或许是这些年以来自己最开心的一天了。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是他喜欢的新月，以前自己总是反驳他说满月好看，现在才发现，好吧，新月确实很美。

余霁发着愣，突然想起了曾经，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在一起的那天，程殊拉着他坐在练习室的落地窗前，指着天空对他说过…

“阿余哥，你看，今天是新月，新月有新的开始的寓意，所以，以后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忘掉那些坏蛋，去更大的舞台，更远的世界！”

“而且新月是最好的许愿时间！快快快你快许个愿，过了今天，明晚就不是新月了！我许过了你也要的!”

“呵，怎么忘了这个…罢了，都已经许过那么多愿了，不差这一个，反正都是不会实现的。”

于是余霁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朝着月亮的方向，在心里默念：

我余霁，许愿T.A.L.E.的程殊小朋友，从今往后，平安喜乐，不再遗憾。

……

出租车缓缓开走，程殊就那样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公司所在的高楼呆愣许久，随后垂下眼睑，感受着夏日的暖风拂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滴”“阿程，到公司了吗？”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拨通电话，章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压的很轻，但却满满的是藏不住的担忧。

“嗯，到了，在楼下，放心吧哥。”

“那就好，注意安全，楼下全是人，别被发现。”

“我知道。”

挂断了电话，程殊深吸一口气，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和耳机里音乐都隔不住的疯狂尖叫声，他努力忍住不适，弯下腰朝着后门小跑过去。

东躲西躲的，终于进了电梯，他用力地不断按着关门键，祈祷着不要有任何人来到。

可世事总是不如人所愿，一只手在门即将关上时伸了进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程殊闭上双眼，靠上电梯壁调整呼吸。

“阿程。”

听到这声，程殊瞬间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他震惊的抬起头，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电梯外的人。

对方看起来也不过十几二十，和程殊差不多大的年纪，

“明哥…你怎么…”

“哈哈，想问什么？怎么今天都是老熟人，对吧？”

被叫明哥的男生摘下口罩，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牵动着眼角的泪痣，上颚的两颗虎牙也露了出来，生的就像是真正的狐狸精转世，好看极了。

只见他朝着程殊张开双臂，微微一侧头：“这么久没见了，小橙子，不抱一下吗？”

程殊被他这一举动逼得眼眶立刻红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私生了，一个箭步冲出电梯紧紧抱住明 ，仿佛他只要松懈一丝力气，对面就会像三年前那样消失不见。

“我好想你…”

“我也是。”

明鑫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按着电梯门防止它关上，随后便任由程殊挂在他身上，一步一步挪进了电梯，按下楼层。

随着电梯门关上，程殊才抬起头来，如今的他已经比明鑫还高了，有点不适应，对视了几秒，突然狠狠抓住明鑫的双肩把他按在电梯上，一边猛烈地前后摇晃一边大喊：

“你怎么回来了…那老头又要找你麻烦对不对，那你回来干嘛，快走啊！你没被人拍到对不对，哥你告诉我你没被拍到，你一定不能被拍到…”

“阿程，冷静点。”

“哥！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不想再看到以前发生的事情再上演了，我做不到…”

程殊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动作，他缓缓扒着明鑫的衣服蹲了下来，哽咽着开口，眼前不断浮现着曾经听到的一句句谩骂与诋毁，和那么多年他们好不容易走过来的日子，他没法想也不敢想，如果明鑫在这里出现代表着什么。

明鑫看到弟弟变成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像以前一样，蹲下身子把他圈在怀里哄着：“阿程，听我说。我回来是有事找徐总，不是有麻烦，我也可以向你保证，门外的那群人没有拍到我，放心，好吗？”

程殊听到这里总算是缓过来了点，但是依旧放心不下，他知道他们老总的为人，时隔这么久把明鑫喊回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是不是不该出门的，如果他不出门，就不会打扰到余霁的生活，不会遇到明鑫吓到自己，也不会遇到那群私生……

谁说的故人相逢是好事的…哦，是冯景睿那小子，等下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叮”“您已抵达十九楼。”

机械女声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了出来，程殊听到这个声音，条件反射站了起来，慌乱的背过身擦干脸上的眼泪，然后对着电梯的反光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笑容，转过来笑着面对明鑫：“我信你，明哥。走吧，我们到了。”

明鑫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一阵刺痛，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公司大门走去。

他看着程殊，忍不住的想，怎么以前那个最喜欢趴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弟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现在的他，不过是和他们曾经有过交集的陌生人而已，他们的人生路线早已在多年前的路口分岔，从此彻底不再相交。

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不是吗？

二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一前一后的进了玻璃门。

办公室和练习室在不同的方向，这意味着，这次短暂的相聚要到此为止了。

“哥…”程殊终于抬起头再次看向明鑫，眼眶里终是再次聚满了泪水。

“去吧，别告诉他们我来过，好吗？”

明鑫再次露出笑容，像从前一般抬起手，摸了摸程殊的头。

程殊很想开口问问明鑫为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背过身朝着练习室的方向走去。

明鑫笑着送走他，随后微微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通向办公室的走廊，坚定的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