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珩定眼望去,那男子眼歪嘴斜,血糊了整个下半脸,腮帮肿得老大,说话间露出的门牙竟只剩一颗,着实滑稽。
他皱眉看着,心想,明桃绝不会无故打人,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明桃身边几位青衣少女都是愤愤不平的模样。左边一位坐着的少女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对着这男子道:“你少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出老千,被我们抓住了还想抵赖!”
周围一片哗然,议论声比刚才更盛。
望舒节这样的节日还敢出老千,这人心里真是没有半点对望舒神的敬畏!
众人深恶痛绝:“呸,竟然敢出老千,被打都算轻的了,该被砍手指!”
“你们……你们,”那男子看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多都挂着嫌恶的表情,脸上越发挂不住,作出一副受尽冤屈的模样,扯着嗓子喊,“各位兄弟,我没有出老千啊!分明是这些女子雀牌玩得不行,见输我输得多了,想赖我的账,这才污蔑于我!不但如此,她们还对我动手动脚,我身上根本没有藏什么牌,却硬要说我藏,上来就摸,我还没告她们几个这□□行径,她们竟敢反咬一口!”
岚清和岚玢浑身气得发抖,岚清忍不住骂他:“我呸!你家中没有镜子也该有尿吧?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模样,肥头大耳,不堪入目,简直比□□还要丑!我们几个就是削了发去洛南山上做姑子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围观的人纷纷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卿晗也跟着抚手称好:“骂得好!”
那男子一张肥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平生最恨被人戳到自己外貌的短处,当下就冷笑道:“你这贱妇,刚刚摸我的时候还摸得满脸.爽,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看老子晚上不弄.死你。”
卿珩瞬间皱起了眉,刚想出手,便看到一道黑色身影闪身出了人群,停在了男子面前。
那道身影动得极为迅速,几乎让人看不清,再回过神来,众人只听见这男子惨叫一声,砰地倒地,发出好大一声响,其后便捂着嘴巴倒在地上四处打滚。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生怕被波及。
明桃尤觉不足,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使劲碾了碾,语气森冷:“哪来的脏东西。”
说罢,她又一脚踹向男子的□□。若说刚刚男子发出的还只是怪叫,现在的叫声简直就如杀猪一般,凄厉得让人胆寒,在场男子不约而同地都捂住了自己的裆部。
卿珩和卿晗双双沉默了。
“还好,还好。”卿晗后怕地打量了眼卿珩浑身上下。
这打量怎么都让人觉得十分不适,卿珩:“……”
钟鼓楼巡逻的衙役也是被吓得不轻,事实上,他一早便看到了这边的骚乱,只是禀报沈大人之后,沈大人说暂且不用管,便一直没有上前,眼下这情况……
那衙役正在纠结要不要去叫士兵来,就听到自家大人的声音响起了。
沈樾神色肃穆,快步流星走了过来,扫视一圈后沉声发问:“这是在干什么?全都给我停手!”
众人暗自腹诽,这哪还有都停手的说法,地下那位那还有力气还手。
沈樾的眼神扫到明桃身上时,格外停留了一会儿,威胁意味十足。明桃自知把事情搞砸了,乖乖地便收了脚,站去了一边。
沈樾挥手,几名衙役便上前扛起了地上的男子,他奄奄一息着,看到沈樾却仍没忘记为自己伸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左右掣肘,如丧考批般扑到了地上:“沈大人,沈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快,快将这泼妇抓起来,我就要被她打死了啊!”
他边说边往沈樾的方向爬,立刻被衙役抓住。
周围百姓立刻自动后退,留出好大一片空地给沈樾及事件的几位主角,有衙役搬来椅子给沈樾坐下,立时,钟鼓楼前便成了个小小的衙门。
卿珩环绕一圈,有些担心地问:“江公子呢?你可看到他了?”
不知何时,江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没看见,”卿晗奇怪道:“刚刚还在的,哎呀不管了,要说话了要说话了,哥你快看!”
沈樾先让几名青衣女子交代事情的完整经过,虽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得有些混乱,但卿珩还是大概拼凑出了整个过程——
原先,明桃和这些青衣女子以及另一位琴师是一桌,规则每一局分最低者下桌换人,打了没多久后,琴师突然说有事要走,于是大家便商议由原来的四人雀牌改为三人。
这时那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主动请求想加入她们的牌局。
大家一开始并不愿意,但那中年男子反复求了许多次,望舒节难得开心,便也就答应了,谁料这男子坐下后,先是腆着脸眯着眼将所有女子都打量了一遍,其后每次摸牌时都仿佛故意抢先,前一位的手还未下牌堆,他便迫不及待地摸上了后面的牌堆,借此碰了好几次这些青衣少女的手,让人极为恶心。
卿晗听到这,简直一身恶寒,卿珩同样拧了拧眉。
事实上,当时明桃在这个时候还并未发作,那中年男子时不时骚扰左右的青衣女子,却没来招惹过她,她只顾着专心看牌,一时间并未发觉牌桌上的暗潮汹涌。
直到一青衣女子忍不住呵斥他:“你做什么每次手都伸那么快!都碰到我了!”明桃这才抬头看了眼,发现这男子正涎笑盯着左边的青衣女子。
他满面轻浮之色,头简直要伸到那青衣女子的肩膀上,还边说着:“是哥哥的不是,妹妹莫要生气。”
明桃一手便操起了他那只抓牌的汗手,手上只微微用力,那男子立刻如杀猪般地大叫起来:“哎呀哎呀,好妹妹,松手,松手!”
“你这畜生,谁给你的胆子乱碰她们的?”明桃语气森冷,手上的力气越发加重,众人几乎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
男子痛得面色狰狞,却再不敢露出一分浪荡神色,不知怎的,他很确信眼前女子干得出这种事,思及此,他立刻涕泪横飞地求饶:“女侠,女侠,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无人注意的地方,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袖子中。
青衣女子也有点被吓到,更多是被他这幅样子恶心到,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桃便松了手,嫌恶地将他一脚踹下凳子:“还不赶紧给我滚。”
那男子吓得要命,跪在地上,手扒住桌子,整个人劫后余生般地大喘气起来,连站起来都顾不上,四肢着地就要爬走。
青衣女子们纷纷捂嘴笑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爬远,明桃便霍地站起身来,快步追上他,将他衣领一提便拖回了桌边。
“女……女侠……还有何事?”他双手合十,腿软得站不起来,“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没想到,明桃竟是当着他的面一推他的牌,眼神锋芒毕露:“你竟敢出老千?”
原来,他之后便轮到明桃摸牌,虽这局算是废了,但因还差一张便可做成龙湖牌型,她便随手一抓,没想到竟真让她抓到了这张五文钱。
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即使没有钱,好歹是个好兆头。但众人推牌后,明桃想起刚刚男子走前的动作,忽得发觉出了些不对劲。
她以手擒住他左手时,他的右手刻意地往后躲了躲,她原以为是他害怕,但刚刚被她踹下凳子时,那男子明明左手离桌子更近,偏偏却用右手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明桃心念一动,将牌堆中所有未翻开的牌都翻了开来一一查看。
刚刚那男子连续吃了两轮上家的文钱牌,其中一轮吃的便是五文钱,单看这里还没有什么不对。
吃牌,即在已经拥有两张同数字文钱牌时将上家的牌收到自己的牌堆中,且吃后的三张牌都要拿出来。
每种花色分别六个数字,每种数字又有四张,男子那里有三张五文钱,再算上她摸到的一张,总共四张五文钱应当已经全部出现,但眼下摊开的牌中,除去她手里的那张五文钱,未翻开的牌堆中竟然还有一张五文钱,桌上竟然出现了五张五文钱!
而文钱里的其他数字也都有至少三张在其中,也就是说,这男子手中绝对不可能有两张相同的文钱牌。
没有两张相同的文钱牌,却能吃上家的牌,这不是在做老千是什么?
明桃将他的牌一推,果不其然,他还差一张便可做成雀牌中最大的望舒牌型,一鬼一仙,分别配上三组文钱,三组万贯。
怪不得他非要加入她们这桌,多半是觉得女子好欺负,想做老千赢她们一把大的。
青衣女子们听到明桃的话,也凑到一起去看牌,渐渐便看出了端倪,都咬牙切齿起来:“怪不得你的牌运这么好,这么快便说自己要做成了,原来是在做老千,真不要脸!”
这男子定是自己偷偷带了许多文钱牌与望舒牌,换掉了他原本摸到的牌,造出了没牌也可以吃的模样。因这样做老千,对局结束得会很快,大部分牌仍隐藏在牌堆中未被摸出,大家也不会在对局结束后一一翻开后面未摸的牌去查验,于是就给了这男的造假的机会。
“把牌交出来!”
“肯定在他袖子里藏着!”
青岚正站在这男子旁边,听到此话立刻伸手要去抓他的袖子。
男子慌得不行,他是赌坊出身,自小便泡在六博棋牌中,习得了这隐藏换牌的好手法。若一起打牌的是男子,便装作苦恼思考的撑头模样,或是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借机换牌,若一起打牌的是女子,便轻薄于她们,自然分散了她们的注意力,让她们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
在多年练习下,该换哪张,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露出破绽,这些算牌的技巧他更是早就得心应手,几乎是看一眼上下家的出牌就能判断他们手中有没有可能会让他暴露的牌。
这么多年来,他出老千几乎从未失手,因为所有赌徒都只会急着开下一把,从没有人去质疑他这好得出奇的牌运究竟有没有不对劲。
没想到,今天竟栽在这黑衣女子的身上。
他被赶走得猝不及防,但仍没忘记要将老千牌换回来再走。可这黑衣女子的眼神一直死死盯在他的身上,他几次想要换牌都不敢动作,于是只能趁着事情还没败露赶紧跑远。
谁能料到,那牌堆中那么多牌,这女子全翻过来再检查一遍,找出那张五文钱竟只花了这么点时间,他根本来不及走远就被抓了回来。
男子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事到如今,只能闹一场了。
明桃刚打算将他的两条腿先打折,免得他逃跑,没料到他竟先一步朝向他靠近的青岚抓去。
他速度极快,体型又极其庞大,明桃一个不防,被他疯狗似地挣脱了开来,原本抓住他衣领的手上竟只留下了一件外袍。
青岚尖叫着往后退,将她身后那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本能地四下散去。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惊得四周一圈的牌桌都停了下来,纷纷起立看发生了什么。
眼见着青岚就要撞到后面的桌子,明桃暂且也顾不得这疯狗,飞身上前先拉住了青岚。
这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即用肥厚的身躯将四周的所有桌子都撞倒在地,无数雀牌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混在一起。
始作俑者正站在这一滩乱局中大放厥词:“什么狗屁,就凭你们几个娼.妇,还想污蔑老子?”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连莫名被人毁了牌桌的愤怒都顾不上了。
说完这话,男子突然开始有些后悔,因为他看到,先前制服他的那黑衣女子额头上正青筋狂跳,周身都散发着狠戾的气息。
还未反应过来,他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影,仿佛有一块巨石带着风砸向了他的脸,牙齿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惊恐之下,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整个人仰躺在地上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被人一拳给揍倒了。
一阵热流自鼻孔流下,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竟是血!
姗姗而来的剧痛让他涕泗横流,男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自地上蹦了起来,指着明桃,手指边因为剧痛而不停地在颤抖:“你……你你你这贱人,竟敢打人!”
之后的场景众人都已看见。
她轻蔑的表情仍在男子脑中不停回荡,一等青衣女子们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指向明桃,眼神中充满了怨愤:“沈大人,她们颠倒黑白,避重就轻,陈虎冤枉啊!”
沈樾掩了眼中的厌恶,神色平静地道:“那么,你来说说。”
陈虎眼珠一转,虽仍跪着,但头却高扬起来:“沈大人,您请看,我的牙齿,我的脸,被这泼妇打落一颗,手臂也差点被拧断,现在血流满面,简直是痛不欲生!”
“你可有打人?”沈樾转向明桃的方向。
明桃点头,“打了。”
周围哗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打完人这么爽快承认的。
“打了还不止一次!”陈虎嚎着,“第一次是在牌桌上,这泼妇拧了我的手臂,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她又打我两次,沈大人,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沈樾点点头:“你所说的颠倒黑白,就是指她打你这件事吗?你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陈虎急忙点头:“有的,有的!这些贱人说我做老千,我根本没有!说我做了,除非拿出证据来!”
“荒唐!”沈樾一拍椅子扶手,声色俱厉,“什么泼妇,什么贱人!本大人在这,岂容你张口便是污秽之语!给我掌嘴!”
立刻便有衙役上前,对着这猪头脸就是一顿扇。
沈樾面色肃然:“当着众人的面,你就敢如此,可想而知你在牌桌上该是有多么肆无忌惮!”
被扇之后,陈虎更是在心中将明桃等人骂了千百句,话都说不清楚了,仍然不甘地叫喊:“沈大人,我一直敬您是咱们洛南的父母官,现在你却是要无故偏颇吗!她们口口声声污蔑我出老千,又说我骚扰她们,却一个证据都拿不出来,甚至倒打一耙将我打了半死,你为何只治我的罪,不治她们的!”
沈樾凝目看向散落一地的雀牌,皱起眉来。
谁都看得出,陈虎此番大闹就是要证据全都破坏干净,即使将这里的牌全部收捡起来,最后数出多一张五文钱,他也可以抵赖说这是别桌带的。
沈樾的眼神针一样刺向面露得意的陈虎,她敢肯定,他身上还藏着其他老千牌,但眼下没有证据,便不能贸然搜身。
她刚要开口,忽地,另一道声音自人群外响起,竟是从方才就不见的江遥拎了一个袋子匆匆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畏畏缩缩的男子。
“沈大人,在下有人证物证!”
沈樾扬手:“准。”
立刻有衙役接过了江遥手中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摊开,竟是有整整一套雀牌,无数骰子和马吊博戏。
江遥朗声道:“这些,便是在陈公子家发现的证物,这位,便是陈公子看家的下人,松子。”
陈虎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怎么会这样!这些宝贝他都藏在暗柜中,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人给翻了出来!
他的眼神毒箭一般地射向松子:“是你!”
松子害怕极了,一下便被衙役按倒在地:“沈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卿珩快速数了下地上的牌数,这副雀牌,缺了十二张!
只见明桃笑意盈盈地走向陈虎,开口问道:“陈公子,你家的雀牌,天生少十二张么?”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家里有雀牌的人不少,但望舒节所用的雀牌都是官府提供,这时候出门还自带雀牌的,不是拿来做老千还能是为了什么?
陈虎抵赖道:“你凭什么说少的是我拿的!说不准是他拿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几张!或者,或者是松子手脚不干净偷的!”
松子吓得立刻跪下朝沈樾磕头:“沈大人,沈大人!我绝对不敢偷主家的东西啊!这些东西他都当宝贝收着藏着,还挂了好几把锁,我就是想拿也根本拿不到啊!”
他不想出卖陈虎,但方才江遥一掌就把一道锁劈裂的场景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他牙关颤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伏地道:“今晚出门前,我看见他开了那锁,拿了好些东西塞在自己身上。”
沈樾面色严厉,看向陈虎,沉声道:“还不如实招来,是想要被搜身吗?”
在场不少跟陈虎打过牌的,此时心里都明白了过来,恨不能一人踹他一脚。
“砍了他的手指,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出老千!”
“做老千断子绝孙!”
“做老千,活该被打!”
陈虎自知无力回天,头低垂得几乎要埋进地里。
一片沸腾声中,明桃看向江遥,暗暗递了个夸赞的眼神,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收集到这些证据,实在是很有长进。
“行欺诈之事,杖一百,损毁他人桌子,扰乱庆典秩序,仗一百,骚扰民女,杖一百,合三百下,”沈樾语气严肃,“给我带下去,即刻行刑!”
陈虎又气又恨,却毫无办法,恨不得用眼神将明桃身上烧出两个洞来,声嘶力竭地嘶吼:“那她呢!她就不用被处罚吗!我犯了错,自有律法罚我,哪里轮得到她动手打人?难道沈大人是要鼓励私刑?”
沈樾一拂衣袖,冷声道:“谁说不用被处罚!自然要!”
“以手足殴人,致他人成伤,笞三十!”沈樾冷哼一声,“带下去,行刑!”
听闻此言,卿珩眼神一凛,明桃自京城受伤回来,修养还不算完全,怎么能挨三十藤条?
看到明桃要被处罚,青衣女子们一下慌了,纷纷跪倒:“沈大人,这位姑娘是为我们出头才打人的,要罚便罚我们吧!”
沈樾心里气得要死,她何尝不知道明桃才刚伤过。以往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但从前明桃多半下手得让人无法察觉,既是行侠仗义,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她今日如此冲动,闹得人尽皆知。
她印象中的明桃少有这样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沈樾猜想,多半是何玉姬的事情实在让她这段时间太过压抑。
这事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能与被伤者讲和,用银子私下补偿也未尝不可,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明桃就是挨三百藤条都不会愿意去低头一次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给我带下去,行刑!”沈樾脸色沉得能滴水。
江遥几次想说话,都被明桃给死死按住。
卿珩眉心微皱,看着明桃一言不发地便跟着衙役走了下去,明明是去挨打,但仍走得一身轻松,便也明白了过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去讲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