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檐声此时此刻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干妈她……可能是弄错了。
真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乌龙啊。
然而,顾檐声却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透过这次误会,恍惚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今天是误会,明天呢?以后呢?
“误会”迟早有一天会成真,萧驰焕也早晚会真的有喜欢的女生。
到那个时候,他要是还没对萧驰焕死心,该怎么办呢?
为了萧驰焕,也为了那个女生,他或许会直接出国吧。
既然一个校园的距离隔不开他和萧驰焕,那一个国家的距离,总能隔开他对萧驰焕的念想了吧?
就在顾檐声陷入绝望的幻想时,身旁的萧驰焕忽然道:“所以你突然跟我说什么狗屁边界感,什么见鬼的私人空间,什么该死的**,都只是因为觉得我需要花时间追求什么狗屎女生?”
顾檐声险些被萧驰焕铺天盖地的怨气淹没:“……”
他想了想,觉得逻辑上没错,就默认了。
“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萧驰焕要气晕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顾檐声居然为了一个压根不存在的女生,躲了他这么久,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心梗的事情,光是回想一下就想吐血,“女生哪有你重要!如果谈恋爱要浪费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那我宁愿不谈!”
顾檐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语文的140分是怎么考出来的?痴心妄想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谈恋爱,你也不许谈!”萧驰焕把脸埋进顾檐声的肚子里,箍紧他的腰,开始撒泼耍赖。
顾檐声默了一秒,苦笑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太霸道了吗?就算你自己不想谈恋爱,但凭什么要我跟你一样?”
萧驰焕警惕地抬起头,目光犀利而幽深,深邃的眼底涌动着一层浓稠的暗色:“你想谈恋爱了?”
这神情,就好像,但凡顾檐声敢说一个“想”字,他就能立刻冲出去把那人暗杀了似的。
顾檐声被他盯得眉心狂跳,心虚得眸子直颤。
他是想谈啊,想跟你谈。
但这怎么说得出口?
萧驰焕望着顾檐声不自然的神情,即将被抛弃的惊恐感几乎从脚底直冲脑门,让他眼前有一瞬间的失真,他浑身的肌肉都因紧张绷紧了,整个大脑在疯狂拉响警报:“怎么?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你不要我了?”
是谁?
那个让顾檐声突然产生恋爱想法的女人,究竟是谁?
一想到顾檐声一旦谈恋爱去了,他俩就要回到像上周那种,一整个星期下来甚至连面都见不了几次的状态,萧驰焕就觉得窒息得快要死掉。
不行……
他不接受!
明明是属于他和顾檐声的二人时光,凭什么要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陌生女人瓜分掉?
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宝物,凭什么要被人抢走!
“声声,不要谈恋爱好不好?”萧驰焕内心无比惊慌,愈发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仿佛自己稍微一放手,顾檐声就要跟别的女人跑了似的,嗓音都在发颤,“外面的坏女人很多的,你现在年纪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才这么轻易就被人勾了魂,你现在就是被鬼迷心窍了,等你长大了,思想成熟了,见得多了,就知道后悔了,你这么单纯,小心被人骗!”
顾檐声听得脑子嗡嗡的,不禁按压了一下眉心,无奈道:“那你想怎么样啊,不让我谈女生谈,那我跟谁谈,跟你谈吗?”
萧驰焕一愣,心里似瞬间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舔了一下忽然有些干燥的嘴唇,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你真逗,我俩都是男的啊,怎么谈啊?”
顾檐声盯着他不掺一丝杂念的清澈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忽而,也跟着笑起来:“就是说啊,我俩都是男的,谈个鬼啊,好笑不?”
萧驰焕对上顾檐声的笑脸,心脏突然刺了一下。
他呐呐地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说点什么,却被顾檐声飞快抢先了:“你别多想,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萧驰焕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满脸惊喜道:“真的?”
顾檐声乜了他一眼:“那你当我有好了。”
萧驰焕又立马慌了:“别啊,我信!我信就是了!”
能这么开玩笑,看来顾檐声是真没有喜欢的女生。
萧驰焕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忽略了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他美滋滋地牵起顾檐声的手,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嘴角都快翘到后脑后去了:“那太好了,我们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业为主,你看那么多人因为谈恋爱,好好的学都不上了,甚至私奔,连未来都不要了,我们可不能这样,这对自己、对对方、对我们的家人,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既然我俩都不打算谈,那我们干脆做个约定好了。”
萧驰焕说着,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顾檐声的小拇指,试探地晃了晃:“我们就约定,在对方谈恋爱之前,谁都不许先谈,互相监督,互相帮彼此防守阵地,谁要是敢靠近女生,另一个人要尽提醒对方的义务,把对方从错误的道路上掰回来,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然后共同进步,实现更好的自我,你觉得怎么样?”
可两个人要怎么同时谈恋爱呢?
除非恋爱对象就是彼此。
萧驰焕竟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逻辑哪里不对,而顾檐声更不可能特意提醒他。
这对顾檐声反而是好事。
既然是萧驰焕自己承诺的,那他本人一定会努力遵守。
顾檐声知道这个约定幼稚又随意,等萧驰焕稍微成熟点,一定会后悔,更不可能真的恪守一辈子。
但至少此时此刻,这个会幼稚地跟他拉勾许诺的高中生萧驰焕还是属于他的。
这么想着,顾檐声主动勾紧了萧驰焕的小拇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他轻笑:“好啊,我答应你。”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这段时间所有的伤心和痛苦仿佛都不复存在了。
深深烙在心头的,只剩下指尖如红线般缠绕在一起的切实的体温。
即使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又如何?
人生在世,且行且珍惜。
说不定这次体感互换,就是上天对他的一次垂怜。
老天可怜他,所以给了他一次和萧驰焕重归于好的机会。
他也终于有理由能像普通的女生一样,正大光明地关心萧驰焕了。
真好,这样萧驰焕也没办法和女生谈恋爱了,他希望他们一辈子都不要换回来。
如果萧驰焕知道了他内心阴暗的想法,一定会恶心死吧?
顾檐声自嘲地想。
然而他不知道,身旁看似阳光纯粹的萧驰焕,这段时间已经悄悄黑化了一百次,内心比他更阴暗,更癫狂,更恶心!
宝物失而复得,萧驰焕激动不已地将自己整个塞进顾檐声怀里,强行把顾檐声的双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
顾檐声叹了一口气,没有拒绝。
萧驰焕顿时心花怒放。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顾檐声主动示好的信号!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跳动的心脏却神奇地殊途同归。
男生毛茸茸的脑袋在腹部拱动,像条大型犬似的。
顾檐声心软得不行,揉了揉萧驰焕的头发,视线再次划过萧驰焕臂膀上的伤痕,眼底闪过一抹暗茫。
误会解除了,但萧驰焕身上这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东西啊,也敢随便动他的人。
这世上除了萧驰焕的爸妈,只有他能对萧驰焕动手。
其他谁都不行。
……
当晚。
顾檐声穿上一身黑衣,戴上黑口罩黑帽子,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如夜行侠般,在黑暗里身姿灵敏地翻出学校,单枪匹马跑到对街二中后面的一家网吧里。
这家网吧是二中混混的娱乐场。
放眼望去,混混们一个个熬得眼袋肥大如袋,眼眶深黑,眼珠里的血丝密密麻麻得如同蜘蛛网。
顾檐声锐利的目光一扫现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把二中的混混每人扇了一巴掌。
“啪啪啪!”
扇完就跑。
身后响起混混们此起彼伏的咒骂:
“艹!谁打老子!”
“我也被打了!那人神经病吧?谁认识他啊?”
“艹他妈的!人都扇你妈脸上了,还打个几把的游戏!走!去搞人!”
二中的混混们纷纷丢弃鼠标电脑,抛下对面的怨种队友,追着顾檐声跑了出去。
顾檐声一路把混混们引到了一中后面的废弃工厂,马不停蹄地冲进去,路过一张放满了零食饮料的桌子时,顺便给踹翻了,然后在彩虹头暴跳如雷的谩骂声里,迅速从后门溜出去了。
一系列动作丝滑如德芙。
等彩虹头和他的小弟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另一波叫嚷着冲进来的混混们打懵了。
“艹你妈的,原来是你这个狗逼的人!敢跑到老子地盘打我的人?老子今天干不死你!”二中的光头老大一脚把地上的薯片踩爆!
彩虹头:“……”
艹!一个两个,都跟他的薯片过不去是吧?
他妈的还一口没吃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人都跑家里来闹事了,作为混混头子能受得了这气?
彩虹头招呼着兄弟们就干了上去。
而在工厂之外。
顾檐声一边拨打报警电话,一边踏着月光慢悠悠地往回走,将一切喧嚣抛至身后。
……
“没人知道这场纷争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听闻那人浑身漆黑,看不见面容,甚至辨不出男女,突然闪现在网吧,赏了现场二中混混一人一巴掌,随后一路把混混们引到工厂,踹翻了一中混混的桌椅,就这么轻易挑起双方争端,最后更是一通报警电话,把他们一网打尽,那心肝儿可真是黑的哟……”
第二天一大早,百家讲坛又在激情四射地讲述昨晚两校混混在工厂混战的刺激场面。
“据说警察叔叔们烦这群混混很久了,难得有机会两拨一起带走,狠狠教育了一晚上,现在还没有从警局出来呢!”
全场大骇:
“这人到底是谁啊?”
“没想到短短一周,我们周边最大的两大帮派居然都被人端了!”
“昨晚的那人会不会也是萧驰焕啊?”
“不知道,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藏藏掖掖的吧,参考上一战。”
“无论如何,此人配享太庙!太牛了!我真是忍那群混混久已!”
顾檐声路过听了一耳朵,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衣袖,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远离议论的中心,深藏功与名。
他虽不入江湖,但江湖遍地是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