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魔法师 第96章 看见

清早，艾肯急忙来到了实验楼的工坊，对着一根铁杵打磨着。

今天上午就要开始入学仪式了，以爱丽丝的性格，她肯定会作为新生入学的，她若拿到了魔法石，这礼物怕是要赶不上了。

不知打磨了多久，他听见右边传来敲门声。

“门是开着的啊，谁会特意敲门呢？”艾肯边想着边转头看去。

爱丽丝探出半个身子，扶着门瞧着他，长发如瀑般垂落，阳光在上面涂上一抹金色。

艾肯痴痴地望着，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能进来吗？”她歪着头问。

“哦哦！”他挠了挠头，赶紧收起铁杵，生怕被她发现了。

“你慢慢收吧。”爱丽丝转过头去，“收好了再喊我。”

艾肯一惊，想不到她竟那么有礼貌。

他收好之后，便喊爱丽丝进来。

她搬了张板凳，坐在他左边，趴在桌上，侧脸瞄着他。

“干嘛？”艾肯佯装镇定地看着笔记，眼睛时不时瞟向她。

“我就来找你聊聊天，别紧张嘛。”爱丽丝下巴支在手臂上，说话时脑袋一动一动的。

“哦……说吧，我在听。”

“跟你说哦，我刚才去参加了入学仪式，去领魔法石和书。”

“你一次拿四颗，六系**师，那岂不是一堆人都围着你转？”

“对呀，我就怕这个。”她重重拍了拍艾肯的肩，“所以我就提前做了准备，最后只拿了两颗。”

“什么准备？”

“你看！”她脸凑近，用手指着眼睛，棕色的眼瞳看不出半点金光，“猜猜我怎么做到的？”

艾肯皱眉想了想：“……猜不出来，你用了光魔法藏住黄金瞳，不也能被大家认出你是缪斯吗？”

“嘻嘻，我说我是缪斯的妹妹爱丽丝，水和风的双属性魔法师。”爱丽丝吐了吐舌头。

“嗯……这样也行。”艾肯笑着耸耸肩，“起码没有六系**师惹眼。”

想到她居然还需要遮掩自己的魔法天赋，以免引起注意，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羡慕。

“对了对了。”爱丽丝拿出那两颗魔法石，兴奋地说，“听说你很会锻造装备，能不能帮我……”

“做魔杖对吧？”艾肯对她轻笑一声，“知道了，会做的。”

还是没赶上。

“不是啦，我想做一双舞鞋。”

“哦？”这个答案让他心中一奇，他扭头看着她，“说来听听？”

“我想……”爱丽丝直起身，双手比划着，“踩着节拍，在空中跳舞、在水上漫步！”

艾肯的脸拧成一团，没想出来是什么样子。

爱丽丝急得站了起来，甩着腿在地上跳着。

“就是……这样一跳，就能立在空中，然后还能在水上滑行。”

“我懂了，我想想……”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想象着复杂的逻辑链，口中念念有词，“跟随、释放能量……节拍……然后是水上的功能……那就只能踩着粒子，让它承重。这样的话……”

他睁眼想拿起笔记一下，便看见爱丽丝坐着望着他，嘴巴微张，两手攥着放在膝上。

“你……怎么了？”艾肯问，“还有什么功能要加？”

阳光反射着房间里的粉尘，衬在她身后，长长的精灵耳也被照透，红红的，还能看见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没……没有了，谢谢你。”爱丽丝摸了摸脸，撇过头去。

“没事儿，简单！”光线太刺眼，艾肯把本子挪到阴影处，沙沙地记着笔记。

每当这时，他便格外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构想着奇妙的符文回路。

不知过了多久，他酣畅淋漓地写完了两页计划书，看着自己一气呵成的构想，伸了伸懒腰，舒了口气。

艾肯往旁边一瞥，望见爱丽丝还在身旁端坐着，惊讶地问：“你没走啊？”

她撅起嘴说：“这么想我走啊？”

“不是……”他连忙摆手，“我是怕你坐久了……”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她捂嘴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可没那么容易生气。”

他心想着：“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啊，和缪斯也太不一样了。”

爱丽丝又指着桌角的大锤子：“这也是你做的魔法装备吗？看着好酷啊！火土双魔法！”

“哦，这个啊，是我的老师送的。”艾肯拿起它掂量掂量，心里闪过利路安严厉的目光，“确切地说，是他传给我的。”

“真好啊，说明老师很器重你。”

“嗯……”艾肯手中的锤子愈发沉重，“只是我觉察得太晚了。”

“怎么算晚了呢？你现在才第四个年头，还有两年才毕业呢！还能做出很多很多的装备给老师看！”爱丽丝的音调欢快地跳跃着，像是林中的翠鸟，想要唤醒他沉睡的心。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艾肯摩挲着锤柄，把锤子的两个面翻来覆去，火土魔法石交替着，在阳光下闪烁。

他深吸口气，咬紧牙关，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抬眼看去，爱丽丝起飞的精灵耳耷拉下来，眼眶渐渐湿了。

爱丽丝站起身，上前抚摸着艾肯的后背：“对不起。”

艾肯抿着嘴，尽力稳着声说：“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没能看见……”

泪水还是夺眶而出，砸在他手背上，沿着手滑落到锤头。

爱丽丝从后面轻轻抱住他：“我在听。”

“以前，我总是在意他的批评，盯着自己作品里的瑕疵。”艾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每完成一件，总想着做下一件。”

她回应道：“我懂这感觉，下一件永远是最完美的。”

“就这么一直做，一直做……”艾肯抽泣着，“做到最后，我把自己都送到了深空，做出了消灭龙王的武器，拿到了金色法袍……”

“但还是不满足，对吗？”

“嗯……”艾肯把锤子放在桌上，用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手背，像是触碰水面，泛起涟漪。

最懂无属性法师的，竟是一名六系的法师。

“也许……是否看得见粒子，一点也不重要呢？”爱丽丝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看得见还是有一堆烦恼。”

艾肯瞳孔紧缩，想起克雷登校长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但他那时以为，这是成功者在得到胜利果实后的谦虚，或是老师对学生的勉励。

而这次，爱丽丝却以同龄人的身份，敲进了他的心。

她坐了回去，拿出一颗蛋捧在手上，轻柔地说：“我也很想像露娜一样，操控光和暗粒子，跟着我唱歌跳舞，帮助人们开心起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艾肯，微笑着说：“可我发现，每次执着地让光暗粒子听话，我就会生气，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不是没用的！你做了那么多努力！你有那么多东西！”艾肯连忙说。

“是啊，看到温莎我才懂。”爱丽丝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同样的话也送给你！最重要的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呀！”

艾肯愣愣地看着她。

爱丽丝掰着手指为他数着：“你有老师的传承，你有一个这么大的工坊可以打造装备，你有金色法袍……嗯……”

看着爱丽丝挠着头想着，他微笑着补充道：“我还有你们。”

她手指圈着两只眼睛，笑吟吟地回道：“对啊！尤其是我！我还可以给你看粒子充能和法阵呢！”

“是哦……”他盯着锤子思索着，“你能看四种元素了，那这把锤子是时候扩展一下功能了……”

四大元素在他脑海里碰撞，瞬间激发出无数的创意。

“艾肯同学……”

“嗯？”

“你在发光哦！”

“有……有吗？”艾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接茬了，脑海里的创意被她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嘿嘿，不打扰了，你慢慢想吧。”爱丽丝走到门口，背着手转过身，“我要去学跳舞啦！”

艾肯对她挥了挥手，小声说了句谢谢。

走廊里，爱丽丝的嘟囔声越来越远：“真是的，阿无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法袍和杯子也不拿……”

随后，他便拿出图纸，开始设计起四元素锤子的功能。

阳光从另一个角度，斜斜地照进了屋。

艾肯满意地看着桌上厚厚一摞图纸，捧起校长送的木头茶杯，喝了口水。

他无意中瞥见，杯身上刻着一行小字：“最难见是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