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魔法师 第71章 决战（上）

凌晨四点。

艾肯满意地端详着眼前的莲花长杖，对缪斯说：“终于……修好了。”

缪斯坐在凳子上，手肘顶在膝盖上，手掌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用短杖控制着一颗火粒子，在炉子边烤着。

“嗯。”她痴痴盯着炉火，眼皮一跳一跳的。

艾肯见她困了，劝道：“我帮你烤会儿，你去休息吧。”

“不用了。”她微微皱眉，眼里映出火光，“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忘了什么。”

见劝不动，他便独自走到外面透透气。

艾肯见琥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便疑惑道：“琥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琥珀没有回应，尾巴也卷着、贴着身体，仿佛在躲避天敌。

缪斯也出来了，担心地摸了摸琥珀，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前线的号角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龙的低鸣。

“Ong——”

这声音让他难受得蹲在地上，紧紧捂着耳朵，但声波还是穿透了进去，在脑海里回荡。

艾肯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得走了！它要来了！”缪斯捂着耳朵进了屋子。

随后，他又听见呼啸的风声以及雷元素的炮声。

“我有准备的，我们能赢的！”艾肯自言自语道，“缪斯的花修好了，一定能赢，一定……”

此时，天空泛起七彩的光。

周围立刻暗了下来，他惊觉自己正飘浮着，那熟悉的失重感包裹着他，他朝四周张望着——闪光的仪器和舷窗外的日冕。

他又一次踏进了深空的卫星。

……

“艾肯！快闭眼！”缪斯在屋里看见了七彩的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对门外的艾肯喊着。

她把眼睛眯了条缝，蹲下身子，对着地板看去，确认催眠眩光消失后，立刻朝屋外冲去。

缪斯看见艾肯呆呆地走着，立刻拉住他，喊道：“艾肯，是我啊！醒一醒！”

只听艾肯嘴巴喃喃说着：“我在哪……”

缪斯用力掐他的手臂：“你在西部城邦啊！快醒醒！我们要去打龙了！”

艾肯没有反应，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闭着眼说：“飘起来了……好冷啊……我要出去……”

缪斯飞快地回忆着露娜说的话，催眠眩光可以放大当时的情绪，如果当时的人处于恐惧中，那此刻被催眠的话，就会联想到最恐惧的场景。

她意识到，奥西里昂先是用龙吟引发人们的恐惧，再用眩光加强它，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恐惧里。

她看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艾肯，眼泪流了下来：“艾肯……这是假的！这些恐惧都是幻象！”

“好冷啊……好孤独……缪斯……”

“艾肯！我在！听我说！你一定能打败幻象的！它们伤不了你！”她把他紧紧抱着，希望能给他一些温暖。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艾肯脸上。

“缪斯，你在吗……我出不去了……我听不见你说话……”艾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艾肯！我在这！不要睡着！不要输给它！睡着了你会出事的！”缪斯猛烈晃着他，拍着他的脸。

“快走，缪斯……他们需要你……不要管我……”艾肯侧躺在地，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

缪斯跪在他身旁，摸着他愈发冰冷的手，喊道：“不要！我不要丢下你！快点醒过来！我们一起走啊！艾肯！”

琥珀用鼻子顶了顶她，用头把两人轻轻隔开。

她望着琥珀，再看着倒地的他，深吸口气，低着头声嘶力竭地大喊：“啊————！”

缪斯抚摸着琥珀的鼻梁，对它说：“帮我照顾好他，我一定会回来的！”

琥珀点了点头，用下巴把艾肯轻轻赶进自己怀里。

缪斯拿上长杖，找来了条毛毯给艾肯披上，随后便踩着电光轮，冲上云霄。

……

缪斯飞往战线，看着那山一般高的巨龙，心中的愤怒逐渐被恐惧取代，如同那巨龙脚下的黑稠岩浆，吞没了树木也吞没了火。

远处的天空，明月被无数个燃烧的火球取代，红光照亮荒原，也照着那只庞大的龙。

“终于有东西比它高了。”缪斯心里的恐惧被火光驱散了些。

她认得，是校长的魔法——“百镜千阳”，在无数光魔法棱镜后放上几颗火球，让光线折射照亮战场。

“不能怕……不能怕……”她抓起想象中的岩浆，丢出屏障，“不怕了……我不怕了……”

飞到前线后，她远远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飞虫一样，骚扰着巨龙。

那身影对着巨龙放出白光，光还没接触到它，就消失在空中。定睛一瞧，她靠那袍子的金边判断出是克雷登校长。

奥西里昂，这位500年前的龙王，看都没看他一眼，张开残破的翼骨，朝城邦移动着。

“轰——轰——”

脚步声越来越大，树林中的鸟儿齐刷刷飞走，无助地飘在空中。

巨龙的每一步都在冲击她的神经，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它的眼睛。

缪斯低头望向荒原，贫瘠的泥地上早已是千疮百孔，布满大大小小的空洞，而城墙也塌了一部分，很多士兵都在倒地抽搐，只有一半的城楼在苦苦支撑。

“开炮！”

缪斯听见统领微弱的喊声，下方的城楼发出雷鸣，三道雷光依次射出，刺向巨龙，可靠近它时，又消失不见。

她骑在电光轮上，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无数疑问混着恐惧堵在她心口。

顾不得多想，她闭着眼晃了晃脑袋，念起咒语：“薰衣草！”熟悉的充能声和白光闪烁，让她稍微能专注于现实。

“绽！”一簇簇花苞吐出雷光，射向龙的腹部，可她的最强攻击，在快要接触到它时，也消失不见。

她感觉巨龙微微调整了方向，朝她这里走来。

远处的校长正对它施放干扰视线的魔法，但对那巨龙没有丝毫影响，魔法粒子被巨龙一口撕碎。

她不敢抬头，但皮肤有针刺一般的感觉，那目光正压在她身上，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缪斯！”

后方传来露娜的呼喊，缪斯吃力地转过身，看见她正带着阿无，坐着发光的金雕，朝她这飞来。

她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金雕悬停在她身边，缪斯紧紧握住露娜的手，稍微松了口气。

“它周围布满了暗粒子，能解构能量。”露娜简短地解释道，“只有高强度的能量，集中于一点，才有可能打破它的防御。”

“那……”

“危险！”露娜一把推开缪斯。

缪斯看见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身体，转头看去，后方的城区瞬间空了一个洞。

“注意它的视线啊！”露娜对她喊道。

“可是……”

“它的威力不比500年前了！它在岩浆里昏迷那么久，说明艾肯的剑对它是有伤害的！它是能打过的！”

“缪斯——”她听见下方的统领喊道，“等会听我口令，我们会把所有雷元素射向你，接好了！”

露娜和统领的话，让她的眼里重新放出光彩，她鼓起勇气，跟着她们一同冲向前。

“不能让大家的努力都白费了！”她心想着。

缪斯目光凌厉，抬头直视它的瞳孔，喊道：“吊钟海棠——”

小小的花苞生成，电光从花萼开始蓄能。

她看了阿无一眼，笑着说：“这是送给你的花。”随即大喊道：“曼珠沙华——”

华丽的铁花绽开，伸出长长的花蕊，缪斯将它对着身后的城楼。

雷鸣声传来，三发雷光正中她的花，曼珠沙华长长的花蕊吸收了雷光，传导至中间的吊钟海棠上。

花瓣瞬间充能完毕，电弧在两朵花之间闪烁，发出“嗞嗞”的响声。

缪斯猛然转身，将花苞对准巨龙的头，只见那龙张开巨口，喉咙处发着七彩的光。

这眩光，让她恍惚间看见刚才的阿无——右边的袖子在风中摆动。

“缪斯，快闭眼！快跑！”校长飞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大喊道。

缪斯对阿无的关切，让她挪不开眼，借由余光看见，校长的双眼几乎全白。

“你们都……怎么了？”

“我妈妈呢？”

“我……到底忘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炸开。

她又在眩光中看见了小小的自己，坐在草甸上，一个发光的白色屏障罩着她。

那屏障正在“咔咔”地开裂，裂缝中渗出的黑水，淌在草地上，小草瞬间枯萎，黑水从四周溢出，逐渐向自己收缩。

“不要……不要过来！”她想大喊，但只能发出微弱的呼救，“隔离，都隔离掉！”

一层层的屏障生成，又一层层地裂开。

对黑水的恐惧又会生出新的黑水，挤压着她的生存空间。

她蜷着身子抱着腿，无助地看着黑水蔓延至她脚底。

刹那间，缪斯感觉身子被用力推了一下，失重感传来。

她眨了眨眼，回到了现实，看见那火红的天，还有校长的脸。

校长松开自己的魔杖，严肃地对她说：“不要放弃希望。”随后便化在了风中。

“咦？”她还没反应过来。

当看到那半截镶着宝石的魔杖后，她意识到了什么，但她瞬间瞳孔发大，模糊视线，停止了思考——就像把手掌硬生生塞进齿轮中，痛苦但有效。

“绽。”

花瓣炸开，一束耀眼的电光迸射而出，染白了整个荒原。

暴戾的电光刺破云霄，湮灭了眩光，如同一把无限长利剑，从上而下地斜劈，劈砍在那磐岩般的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