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熟 第11章 第 11 章

从谢佳誉那儿，到祝小川现在租房的地方，一共开了两个小时十五分钟。

谢佳誉帮着他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上楼，简单看了一眼房子，没做久留。

祝小川不知道他公司还有事，急着往回赶，以为他是急着去找谢朗，一边送他一边问：“忙完会在谢朗那儿住一晚么？”

谢佳誉被问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了，今天得回去。”

再不回去，估计郭明涵今晚要忙通宵了。

见谢朗只是托词，他就是来送祝小川的。

所以送完人，他就开始往回赶。

他想着小川可能会放心不下他，想着等晚点给他发个消息，告诉他一声自己到了。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祝小川在他放糖的地方放了三百块钱。

谢佳誉看着那三百块钱，气笑了。

他说“打他车”，祝小川真就把他当司机了，还偷摸给他塞了车费。

祝小川是懂怎么戳他心窝子的。

祝小川这边把家收拾了一遍，歇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看了个电影，起来又工作了会儿。

看了眼钟，五点多了。

谢佳誉还没到家么？

他摸过手机，问谢佳誉到没到。

谢佳誉那边似乎在忙，过了半个小时才给他回复，说到了，多一个字都没有。

祝小川敏锐的从那冷冰冰的两个字里，察觉出些许淡漠的疏离感。

他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几点到的”，谢佳誉说“有一会儿了”。

是在忙么？

祝小川很快有了答案。

谢佳誉不是忙，只是不想理他。

他这几天忙完工作就趁着空闲时间给谢佳誉发消息，不管是什么时候发，谢佳誉都很晚回。

而且回复的内容也很冷淡，问什么说什么，多一个字不给。

祝小川思来想去，心里徒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谢佳誉他，看出来什么了么？

他仔仔细细把清明假期跟谢佳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逐帧回忆了一遍。

他有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没做什么过格的会让谢佳誉讨厌的事。

唯一不受他控制的是，跟谢佳誉同床的那晚，他有反应了。

但他们那晚盖了两个被子，而且那会儿已经熄灯有一会儿了，谢佳誉应该不会注意到他的反应。

而且，如果那晚谢佳誉发现了，以谢佳誉的性格，后面不可能还在他家住。

那问题出在哪呢？

晚上十点多，办公室里都空了，祝小川还在加班。

他想趁今天把这个项目的收尾工作做完。

明天就是周五了，周末放假，他想去找谢佳誉。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他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跟谢佳誉断了联系。

当年谢佳誉小，自己做不了选择，即便不告而别，祝小川也还能在心里期盼着重逢的那一天。

可现在谢佳誉长大了，如果是他主观意识上不想理他了，那他们就真的没有什么以后了。

哪怕只是做朋友。

重逢的巨大喜悦早已贯穿了每一缕神经，唤醒了他内心深处隐秘的暗恋，他没办法承受谢佳誉再次从他生命里“消失”。

他必须去见一次谢佳誉。

即便谢佳誉要判他“死刑”，他也要“死”的明白。

“小川？”

廖文城的声音在空荡又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祝小川习惯性把做好的图点了保存，抬头看着廖文城。

他本来想笑一笑的，但他心里太害怕了，能保持平静，不让自己露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实在没力气扯出一抹笑容来。

“这么晚还不走？”

廖文城见他一脸倦色，以为他是工作累了：“明天再弄，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

“你先走吧，廖哥，还差一点点。”

廖文城这会儿已经走到他身后了，他一手撑着桌子，探头看着电脑上的图纸，惊喜道：“这么快，快做完了？”

“嗯，马上了。”

廖文城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那儿，看着祝小川画图。

年轻，有上进心，有拼劲儿。

聪明，认真，单纯又开朗。

捡到宝了。

十五分钟后，祝小川把文件保存好，给廖文城发了过去。

文件比较大，发了能有几分钟。

之前祝小川说要请廖文城吃饭，廖文城一直忙，没找着机会，今天正好有机会。

廖文城也没再推脱，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小馆子。

吃到一半儿，祝小川去上厕所。

桌上的手机正好响了，廖文城犹豫了一下，看上面写的佳誉哥，以为是亲戚担心他，帮忙接了。

“你好。”

那边停顿了一下，问：“你是？”

廖文城无端从那两个字里听出了几分防备感，但他也没多想，家里的哥哥，担心弟弟很正常：“我是廖文城，小川同事，我们在外面吃饭，吃完饭就回去了。”

谢佳誉微微垂眸。

廖文城，是那个小川笑着叫“廖哥”的那个领导吧。

“他喝酒了么？”

“没。”

廖文城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聚餐搞那一套。

小川回来时，廖文城刚挂电话：“你哥给你打电话了。”

“我哥？”

祝小川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谢佳誉。

“不好意思啊，廖哥，我先回个电话，你先吃。”

祝小川跑到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能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比电话的“嘟”声还快。

谢佳誉找他了，谢佳誉消气了么？

“佳誉哥，你找我？”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祝小川脱口而出。

谢佳誉怕耽误他吃饭：“没什么事，你吃完饭早点回家。”

祝小川低头，踢了下脚下碍眼的小石子，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给廖文城一个人撂在那儿不好，于是只低低“哦”了一声。

谢佳誉没忍住，又嘱咐了一句：“以后请人吃饭尽量早点儿，别太晚回家。”

“好，知道啦。”

祝小川回去时，廖文城问他：“什么时候结的账？”

祝小川笑笑说：“你刚出去挪车的时候。”

廖文城把他送回了家，临走时说：“过两天给你个大项目，我带你做。”

“谢谢廖哥。”

廖文城一摆手，坦然道：“谢什么，你能干，咱们一部业绩能更好看点，我提成也能多赚点。”

*

周五刚下班，祝小川就收拾好东西往外跑。

同事第一次见他下班这么积极，打笑道：“跑这么快，相亲去啊。”

祝小川被打趣的有些脸红，尴尬的理了理早上精挑细选的衣服：“没，赶车。”

他买的是六点半的动车票，到谢佳誉所在城市的那一站，要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下了车再打车，如果不压车的话，八点半应该能到谢佳誉那儿。

八点半，谢佳誉应该会在家吧。

可不巧，谢佳誉今晚正好有酒局。

谢佳誉酒量很好，但他不爱喝酒。

他和郭明涵分工明确，他主要负责谈业务，郭明涵负责在酒桌上大杀四方，把合伙人喝尽兴。

但前段时间他多给自己放了几天清明假，郭明涵清明节累成狗了，谢佳誉不好意思可着兄弟霍霍，只好短暂的把喝酒这事揽过来，以作补偿。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这段时间，心里有些烦闷。

说来好笑，这几年生意有了好转，他已经很久没有为钱烦恼过了。

但祝小川那三百块钱车费，却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

就好像在时刻提醒着他，他们没有那么熟。

陌生到就算蹭个车也要给钱。

因为心情不好，谢佳誉难得有些醉了。

饭局结束，一滴酒没沾的郭明涵开车送他回家。

半路还忍不住唠叨：“你这受什么刺激了，人家敬你，没敢灌你，你倒好，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

郭明涵越想越无语：“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给你打造的谢总滴酒不沾的人设就这么没了？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人家就该背后传，说你谢总是个酒蒙子了。”

谢佳誉没理他，莫名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看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明涵怕他吐车上，打开车窗给他醒酒。

一直不说话的谢佳誉突然问他：“这三百块钱要是给你，当你送我的车费，你怎么想？”

郭明涵停下车，伸手去拿：“算你有良心。”

谢佳誉：“……”

把手往回一抽，把钱放了回去。

谢佳誉走路都有些不稳，郭明涵怕他摔了，在后面跟着他上了楼。

刚到三楼，前面的人就不动了。

楼梯感应灯照在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身上，谢佳誉屏息回头，清醒了些，小声儿跟郭明涵说：“有小偷。”

“小偷”似乎听到了动静，回过头。

谢佳誉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他的脸。

他急忙拉住一旁正活动着手腕要制服“小偷”的郭明涵：“没事了，你回家吧。”

话是对郭明涵说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祝小川身上。

郭明涵没再多问，看着那边刚站起来的漂亮男孩儿：“他喝多了，麻烦照顾着点儿。”

“先别走，”谢佳誉打开门，把钥匙扔给他，“你家附近有配钥匙的地儿吧，明早帮我配一把钥匙。”

郭明涵瞪他一眼，都喝多了还不忘给他找点事儿干，转头看着祝小川，上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不用照顾了，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