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满腹疑团,“他们是谁?”
周卿云哑着嗓子道:“父亲之死,绝对跟他们都脱不了干系,所有人我都不信。”
陛下旨意,已命太子亲理此案,刑部大理寺协办,御史台督查。
而周家上下全部都被官兵看管,无令不得随意走动,周卿云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若非母亲让她换上侍女衣服,借机从周家一处狗洞钻出来,此刻只怕只能被囚禁起来,坐以待毙。
周卿云忽然拉住念之的手,眼中满是恳求,声音都带着颤抖,“阿念,我求你帮帮我行吗?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念之当然知道她是想自己去查,可她内心非常挣扎,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参与其中,恐会连累曹家。
念之没有正面回答,“你打算怎么做?”
周卿云还没想好,但她觉得应该去父亲死亡现场看看,或许能找到线索,“我有办法可以悄悄溜进我父亲的书房。”
周卿云告诉念之书房内有处密室,入口极其难寻,唯有父女二人知晓。
念之还是觉得不妥,“周府既然全部都是官兵,如果贸然进去,有可能会被当作嫌疑人犯抓起来的。”
周卿云不敢看念之的眼睛,垂下头忽然觉得很愧疚,“府内官兵皆有大理寺少卿调配。”
念之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与陆遥虽然在议亲,但实际只见过两次面,并不相熟,他未必会帮她。
念之忽然想起周卿云待她那样好,她理应在她困窘之际拉一把。
念之想到了别的办法,点头同意,“我帮你,但你要听我的。”
两个姑娘是不可能在重兵看管之下悄无声息的进出的,只有一个办法既可以光明正大,又可以得到更多线索,唯有合作互利共赢之法。
周卿云非常相信念之,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能帮她都会同意。
念之起身到书案前,研墨下笔,不多时搁笔封信。
念之让冬至将信件亲自送交给陆遥。
冬至接过信件却犹豫,迟迟未动,她轻声道:“这是趟浑水啊,姑娘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怎么犯糊涂了。”
念之怎会不知道,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周卿云曾在她生病时时常探望,她心中感激,现在正式报答之际。
念之什么都没解释,她神色平淡如常,声音轻柔道:“去吧,回来刚好该用晚膳了。”
冬至知道她这是铁了心了,她相信姑娘一定是有万全之策才这么做的,不再多言,偷偷出门将信件交至陆遥。
陆遥此时已经发现周卿云不见了,正着人全力搜捕。
冬至这时候来找他,他略微有些吃惊。
陆遥接过信件打开看,上面写着:请陆少卿今日务必亥时三刻至曹府一叙,有要事相告,曹念之敬上。
陆遥不明所以,“你们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冬至按照念之吩咐回复,“姑娘只叫小人送信,还说请少卿从曹府角门附近翻墙入内,届时小人会再内侧恭候少卿大人。”
陆遥:“...”
*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曹府的灯火熄了大半,只剩游廊处的还零星亮着几盏,许是近几日天气阴晴不定,院子里竟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陆遥原本还觉得曹三姑娘是个端庄守礼之人,得知深夜相邀时,他真是大吃一惊,此番不合规矩之事他实在不能理解,此举欠佳,他甚至在考虑两家婚事是否还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他本想不予理会,但回去细细思索,一名女子竟然可以冒此不韪,想来必有要事,终是抵不过好奇心,还是来了。
翻墙进了的那一刻,陆遥觉得很丢人,甚至有点后悔。
冬至环顾无人,悄悄领陆遥到朗月阁。
陆遥行至门口,踟蹰不前,思虑女子闺房,实在不便入内。
念之出来亲迎,玩笑道:“少卿若是再犹豫一番,叫人看见了才是真说不清了呢!”
来都来了只好从命,冬至则留着门口看守。
陆遥落座,浑身不自在,眼睛更是不敢乱看,拘谨得有些结巴道:“曹姑娘究竟有何要事,非要...非要...”
念之被他逗笑了,接话逗弄道:“非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念之在陆遥心中形象一改从前,彻底觉得她有点不着调了。
念之将斟好的茶,推至陆遥面前,正色道:“少卿大人看管周府时丢了个人,这可算是重大失职?”
陆遥握着茶杯的手忽然紧了三分,“你怎么会知道?”
他是悄悄让人去寻的,关于周府的消息严谨外传,外人不可能知道,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念之猜到他在想什么,老神在在道:“我与陆少卿做个交易如何?”
陆遥不明所以,“什么交易?”
念之道:“我帮你找到人,免除你失职之罚,但你也要跟我们合作,让我们参与周侍郎的案子。”
陆遥眼睛微眯,声音凛冽道:“曹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遥觉得匪夷所思,此事与她有何干系?莫非与曹尚书有关?
念之不再卖关子,叫屏风后的周卿云出来。
陆遥简直不可置信,但也不会被轻易拿捏,“我现在就能把她抓回去,且你曹家也将牵连其中。”
念之依旧气定神闲道:“陆少卿深夜造访难保不是与曹府勾结?”
陆遥道:“你威胁我?”
念之道:“少卿大人可以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我不过是用同样的方式跟少卿说了句玩笑话怎么就成威胁了?”
陆遥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念之不再与他纠扯,说回正题:“少卿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我说的合作是什么吗?”
陆遥对此满是疑云,可依旧不为所动,“我自会查明,曹姑娘还是好好想想如何保全曹家吧!”
陆遥抓住周卿云欲要离开。
念之道:“周侍郎书房有间密室。”
陆遥止住脚步,抓住周卿云的手也松开,他们苦寻多日没有进展,这确实是条重要的线索,兴许密室会是突破口。
周卿云退至念之身旁,补充道,“那密室入口现下只有我知道了。”
陆遥转身质问,“周姑娘为何不告诉我们,难道不想早日找到杀父仇人吗?”
周卿云道:“杀害我父亲之人说不定就在你们其中,若是我说出此事,我可还有活口?”
周卿云知道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父亲一直本分做事,老实做人,突然遭此横祸必定是得罪什么人,而此人敢冒天下大不韪,必定是有重要把柄握在父亲手中,此人定然是位高权重。
陆遥觉得她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此事与曹家有何干系?”
周卿云解释道:“与曹家无关,我只信任念之一人,她好心帮我而已。”
陆遥哑然失笑,“曹姑娘还是真是大义,你可知道此举有可能牵连曹尚书乃至整个曹家?”
念之当然知道,但是没把握的事情她不做,但说不怕那是假的,直到陆遥有此一问,念之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少卿相信便好。”
陆遥确实相信了,若是真有干系应该避而远之,更何况朝堂之事怎会牵扯一个姑娘,现在陆遥觉得这位曹三姑娘更加不简单了,是位有勇有谋的女子。
陆遥泼冷水道:“不过此事找我也无用,主办人是太子殿下,我做不了主。”
这话对于周卿云无异于晴天霹雳,还好念之早有对策,“有劳少卿上报殿下。”
念之觉得他会答应的。
陆遥突然意味深长道:“曹姑娘当真要参与其中吗?”
念之犹豫了,她已经帮周卿云达成目的,她确实不好参与其中,对陆遥恭敬道:“还请陆少卿酌情上报。”
陆遥答应念之,编了一套自己的说辞。
陆遥最后告诉念之,“成不成明日周姑娘都要跟我回去。”
周卿云答应,并约定在周府附近一处卖馄饨的铺子等他消息。
翌日清晨,念之与周卿云均都一番乔装,悄悄从角门处溜出去,冬至也想跟着去,但是念之让她留在家中,以防家中有别的事情发生。
赵兰亭这几日将周家所有人的口供和仵作验尸文书来回看了好几遍,连案发地都来回寻了多遍,仍没有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赵兰亭已夙兴夜寐,心力交瘁,可此事干系重大,他必须要快些查出凶手的动机才行。
恰逢此时陆遥拿着昨日让周卿云重新写的信件去找赵兰亭上报,“臣昨日收到一封书信,好像是周姑娘找人送来的,臣不敢擅专,还请殿下过目。”
赵兰亭展信阅览,声音不容质疑,对着门外候着的东宫卫指挥使江复道,“带人即刻前往周府附近的馄饨铺,见到周卿云立即拿下带来见我。”
江复恭谨揖礼,“臣遵旨。”
念之二人比信上所写时辰要早到些,还未用饭便让店家做了两份馄饨先来填填肚子。
周卿云一直望向周府方向,心不在焉道:“阿念呀,你说殿下会同意吗?”
昨夜陆遥让她将密室,请求,约定地点和时间全部写在信件上,他代为上报,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念之将一碗馄饨推到她面前,安慰她道:“先别急,等一会儿陆少卿来了就知道了,现吃点东西吧。”
刚出锅的馄饨还冒着热气,周卿云舀一颗送进嘴里,眼睛被热气熏得有些湿润,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她记得父亲很爱吃这家的馄饨,可之后再也吃不上了。
念之去翻腰间的帕子想为她擦眼泪,再抬头时发现二人被一群身着统一服装,腰间均佩长刀的人给围住了,看样子不像是官兵,倒像是侍卫。
念之看出不是陆遥派来的人,其中一人念之有印象,是东宫的侍卫。
这一点念之是真没想到,他根本不信任陆遥。
江复握着腰间刀柄道:“周姑娘,殿下有请。”
周卿云见来着不是陆遥,用眼神询问念之怎么办。
念之摇头,周卿云知道不能连累念之,起身道:“此处没有位置,我与她只是同桌而食,与她无关。”
若江复没有见过念之,他或许会相信,可他不仅见过还认识,关键是二人刚刚还眉来眼去,若说无关,才是骗傻子呢!
江复命令道:“都拿下。”
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