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姳攥紧钥匙,跑到书房门前,将钥匙塞进锁眼,按下把手。
门开了。
除了被风吹动的窗帘和沉沉的檀香味,别无其他。
“不可能。”南姳喃喃自语,“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肥姐裹紧头上的毛巾,来到门口,“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看向肥姐,神色紧张。
肥姐进来嗅了嗅,说:“好像有烧香的味儿。”
“对,不是错觉。”南姳四处看着,“他为什么要烧香?”
肥姐不由瞪大眼睛,“他在家里烧香啊?”
“嗯。”
肥姐后撤几小步,“咱们先出去吧,怪吓人的。”
南姳抿抿唇,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可能是给去世的亲人烧的?”肥姐猜道。
“那为什么没有遗照?”南姳垂眸,心神不宁,“现在这样像是被清理过了。”
“是哦。”
祝寻,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南姳找不到头绪。
十点多,次卧床上,两人并排躺着,在黑暗中闲聊。
才过去几个月,直播时的点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聊到白天的官司,肥姐说:“最近你还得小心点,当心汪狗来报复。”
南姳的心思飞出去很远,不甚在意:“没事,我现在不怕他。”
这份底气,是祝寻给她的。
还有好多好多她从前没有的东西,都是祝寻给的。
肥姐感慨:“你这人表面蔫儿蔫儿的,很温顺,一旦被惹急了,反抗得最厉害。”
南姳笑了下,“祝寻和你说过类似的话。”
“你蛮勇敢的,比很多人都勇敢。”
南姳的笑渐收,“没有他,我不会知道,自己还有这一面。”
肥姐“嗯”了声,静默很久唤她:“南姳。”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肥姐侧脸看她,“如果一直找不到祝寻,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她定定望着天花板,不假思索。
“难不成,你打算找一辈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说明他还活着。”
就算是一辈子,也要找下去。
南姳暗暗较劲,与祝寻,与自己。
肥姐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打起鼾。
南姳翻身朝外,在忽长忽短的鼾声中闭上了眼。
她睡不着,从梦断掉的地方往下想。
海边那晚,她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帐篷里变得闷热才慢慢醒来。
一睁眼,是祝寻专注的脸。
“干嘛这么看我?”她的嗓子像被沙砾磨过,又干又哑。
“好看。”他说。
南姳一僵,想翻身,但被祝寻拦住了。
他整个人挪过来,在她额上落了一吻,轻轻的,不含**。
南姳紧缩的心逐渐舒展。
“小孩儿,”她口吻轻松,“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这么问,是因为她有想听的答案。
“因为……”祝寻故意拖长音。
“快说。”
“因为你好骗呗。”
说完,祝寻利索出去了。
南姳冷了脸,难免失落。
她以为,祝寻会说,因为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她以此来解释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可祝寻没说。
那是因为什么?
施舍?补偿?
她想不明白。
刚才问他已经用光了自信。
她只有保持战战兢兢、患得患失,才能保证自己随时抽离,不被伤害。
从帐篷里出来,南姳举起胳膊伸懒腰,身上每个毛孔都在迎接晨光和海风,简直清爽到了骨子里。
小桌旁边放有一整件饮用水,她取出两瓶,刷牙洗脸。
擦完脸朝海边看去,祝寻光着上半身,牵着小宝沿岸散步。
他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有少年感。
旁边的小宝毛发柔顺蓬松,金光闪闪,被她养得像赛级犬。
加上碧海蓝天,画面蛮养眼。
南姳抓挠两下小臂,低头看,露出来的皮肤冒出不少小红点。
已然忘了自己紫外线过敏。
看眼马路上的车,南姳纠结几秒,最终钻回帐篷里。
躺下没多久,肥姐发来微信。
「和小男模进展如何?」
「他不是男模。」
「好好好,不是男模,说进展。」
「就正常。」
一两分钟后,肥姐回:「这么说,那就是睡了。」
「……」
「!!你承认了」
肥姐打来语音。
南姳免提接起。
“妈耶,你们进展挺快啊!”
“呵呵。”南姳窘得干笑,浑身上下跟帐篷一样红。
“他应该放暑假了吧?你们出去玩儿不?”
南姳咕哝说:“放了,已经出来了。”
“我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那个……决定得比较突然。”
“好好好,真好啊南姳。”肥姐阴阳怪气,“怕我知道了给你们当电灯泡是吧?”
“哪有。”南姳温柔笑着,“那不行,现在给你发个定位,你飞过来?”
“真的?你不介意?”
“我——”
祝寻突然探头进来,用口型说:“我介意。”
南姳吓了一跳,半天没吱声。
肥姐说:“哎呀逗你的,我才不去跟你们小情侣凑热闹,好好玩儿吧。”
“没事的,你想来就来。”南姳斜一眼祝寻。
“算了,我就不上赶着找虐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几句,挂了电话。
南姳坐起来,质问他:“你怎么偷听啊?”
“你自己外放的。”
祝寻扫过她的脖子、胳膊、小腿,全是小红点。
“你身上怎么了?”他抓住她的胳膊看。
“我紫外线过敏,刚刚没涂防晒出去站了会儿。”
“防晒呢?”
“在车上。”
祝寻微怔,“怎么不喊我?”
“……”
南姳不想麻烦他。
也怕他觉得麻烦。
祝寻沉了脸,“你对我还是这么生分。”
“没有。”
他整个钻进来,拉上了拉链。
南姳一动不动,猜得到他要干嘛。
祝寻双手撑在她两边,鼻尖快要蹭到她的脸,冷声说:“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想洗澡的劲儿呢?”
南姳心下一骇。
那天有酒精、发烧、情绪的加成,她才敢发疯的。
南姳一点一点向后仰,身后的手快支撑不住,咽了咽说:“别这样,祝寻。”
“还是说,只有在这种事上,你才对我有那么点依赖?”
“不是。”
南姳忽觉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对。
祝寻的脸埋在她颈间,用力地吸气呼气,惹她颤栗。
“实在没感情,干脆当成一场戏吧。”他在她耳边咬字,“多依赖依赖我,别让我一个人演得太难堪。”
南姳停止呼吸,失去思考。
祝寻趴在她肩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长出口气说:“起来吧,去医院。”
他向后退,收拾起帐篷里的东西。
南姳来不及平复心绪,翻了个身,跟他一起。
祝寻抱着睡垫出去前,撂下句话:“等着。”
“哦。”
南姳抱腿坐着,心乱如麻。
显然,小孩儿彻底误会她了。
好像把她当成只图他身子的人了。
这形象,与“太负责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要依赖他或者演戏,也挺难做到。
哎……
祝寻折回来,递给她防晒霜、帽子和衣服。
南姳一一接过,心里发虚。
他蹲在外面,盯着她涂防晒穿衣服戴帽子,脸阴得像马上要下雨。
“带上小宝,去车里等着。”他说。
“嗯。”南姳乖乖照做。
她坐在副驾,看着他在下面收帐篷、桌椅,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有20岁的骄傲和张狂,也有被世事搓磨后的沉稳和从容。
所以这样一个人,到底看中她哪一点?
愣神间,小宝伸出头,拱了拱她的肩膀。
南姳揉揉狗头,神思回拢。
去医院路上,祝寻扶着方向盘,缄口不言。
南姳没话找话:“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饿。”
“哦。”
人家没有下台阶的意思,南姳卧鼓偃旗。
一路沉默到医院。
把狗拴在车边,祝寻带着她办卡挂号签到候诊,整套流程下来,熟得跟之前来过一样。
两人在候诊区坐着,还是南姳先开口。
“我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做好防晒就行了。你还想野营的话,咱们再找个地方。”
祝寻看着叫号显示屏,面无表情,“看完医生再说。”
“哦。”南姳瘪了下嘴。
几分钟后,广播叫到“南姳”,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祝寻拉着往诊室走。
进去后,女医生先查体,边查边问她的情况。
每次问完,祝寻都抢先回答,巨细无遗。
直到医生问,近期有没有服用过避孕药,祝寻才住了声。
他的目光就在头顶,南姳感受得到。
她脸热回答:“半个月前吃过。”
答完,她悄悄抬头看祝寻一眼,碰上他的视线立马低了回去。
“半个月前的话,那早就代谢完了,应该不是药的问题。”医生说,“不过你们尽量事前做好措施,事后吃这种紧急避孕药对女性身体不太好。”
南姳一下羞红了脸。
祝寻却是正经八百地回:“嗯,记住了。”
医生敲着键盘说:“那个MED检查你之前做过我就不给你开了,还是很典型的紫外线过敏。”
“好。”南姳应声。
“不过不是特别严重,先用个药膏好了,有症状的时候涂一涂。以后尽量别在紫外线太强的时候出门,真要出门就各种防晒都做好。”
“好的医生,记住了。”
“嗯,去一楼取药就行。”
“谢谢。”
两人取完药回到车上,祝寻没有系安全带,手指敲着方向盘,似乎有话要说。
南姳见状松开安全带,安静等着,等他问避孕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