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相遇 第14章 第 14 章 一波三折的雅思考试

1. 距离考试只有五天了，飞羽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每天六个小时在网上密集做雅思练习题，听力、口语、阅读轮换着来。这几天都叫江华明接送两个孩子，她自己全心备考。下午牡丹放学回家，她就拖住女儿给她答疑解惑。几天下来，满脑子装的都是英语单词，晚上睡觉在梦里都是英语对话。

终有，到了1月16日，考试的日期。头一天晚上，飞羽把证件资料准备好，不到十点就睡了，想着明天能精神饱满地去考试。但是，紧张的心情很难控制。毕竟，距离上次英语考试已经15年了，这么多年过着闲散悠闲的生活，再也没有拿起课本过，靠着5天临时抱佛脚的功夫，就想通过雅思，心里还是没谱……辗转反侧到12点多，默念经文，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八点，江华明开车，他俩把俩孩子提前送到学校，就驱车开往市中心。雅思考场在市中心的一所college，那附近不好停车，所以飞羽宁愿早点出发，怕到时候因为找停车位耽误时间。

这是个阴天，天色阴沉，云层厚重，压得很低，天空中不时飘起散碎的细小雪花。零下十五度的气温，让汽车挡风玻璃蒙上一层薄雾，雨刮器不时扫动，江华明不时按动玻璃水喷洒。高速路两边堆满脏兮兮黑灰色的积雪。

飞羽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目养神，思维却异常活跃：天主保佑，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说实话，她表面镇静，内心紧张忐忑极了：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个家里蹲了十年的家庭主妇，懒散惯了。突然又要面对考场压力，脑海里不由得翻江倒海：从前那个干脆利落，拿着话筒侃侃而谈的她，那个站在焚毁假冒伪劣产品的火堆前做现场报道的她，那个冒着土锅炉爆炸危险毫无惧色的她……镇定自若去哪儿了？职业女性变成如今的黄脸婆，不甘心啊不甘心！年轻时候的好胜心瞬间复苏：今天一定要好好发挥，不信还考不过了！飞羽挺直了腰板，耳边突然传来唢呐声和土掉渣的旋律：“这是二人转吧？”她皱眉问江华明（自从2009年夏天在东北旅游，去看了恶俗的二人转表演，一听到类似旋律，飞羽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啊，《咱们屯里的人》。”江华明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好像是刘德华的声音？”

“你出国后才在国内流行起来的，你没有听过，正常啊！”江华明回答道。

“刘德华还会唱这么俗气的歌？太难听了，换一首！”飞羽拿过江华明的手机。

“诶，我喜欢听，别动！”江华明喊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听这种歌曲了？听着就是俗气地不行！充满挑逗意味儿，让我想起那年在东北看的二人转，太恶俗了！”飞羽不高兴地说。

“嗨，振奋精神吗，挺好听的，不要上纲上线！”

“没想到你的品味这么差劲！”飞羽实在听不下去，“我浑身不自在！”

江华明有点生气了：“不就一首歌吗，你至于这样吗！”

飞羽不再吱声。她忽然意识到——这几年，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两国的时差。她想起当年他追求自己的时候，远隔千里，每天都用手机发些文绉绉的情话：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那时她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和她一样浪漫有才情、灵魂有光的人，而现在，这个坐在驾驶座上、随着“咱们屯里的人”轻轻晃头的人，忽然变得那么陌生。

时间和距离，似乎让他们的灵魂的节拍也不一样了……

飞羽甩甩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雅思考试上。

2. College的考点在DT一条主街上，一栋灰色的教学楼门口排着长长的队。考生大多是年轻人，背着书包，怡然自得地在聊天。飞羽从挎着的LV大挎包里取出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资料，心跳有点加快。轮到她了，检查证件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国男人，看了看她的驾照和中国护照，说：“你的枫叶卡呢？”

“啊？”飞羽愣住了，一向仔细的她，怎么会疏忽地忘记把枫叶卡收进去呢？“怎么办？”她有点慌。

“你有枫叶卡的照片吗？”对方问她。

“哦哦，我手机里有存！”她慌忙翻出照片，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天主保佑！”

他盯着她的手机看了几秒，说：“嗯，也行，应该没问题。你进去吧，等考官说开始的时候才能答题。”

她说：“好！”连连道谢，心里一阵后怕。

坐在电脑前，她的心跳如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是听力考试，她几乎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每个单词都似曾相识，连猜带蒙地滑过去。做了那么多套卷子一题都没有蒙上！唉，做完听力，她整个人都空了：”完了，没戏了！”好在接下来的阅读理解和口语表达都还不错，这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一点起来

考试结束已经中午。她走出教学楼，天空已经稍微放晴，但是空气依然清冷刺骨。她裹紧刚买的长及脚踝的深绿色羽绒服站在路边等待江华明。远远地看见那辆蓝色X5滑行过来，江华明在驾驶座上朝她挥手。她坐进去，关上车门，没想到羽绒服的一角被车门夹住了，她心烦意乱地低声骂道：“烦死了！”打开车门，把衣角提进来，恶狠狠地“咣”一声把车门重重关上。

“怎么了？没考好？”江华明看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她。

“别提了，一道题也没蒙上！做了这么多天！做了这么多题目！”飞羽忍不住要哭出来。

“听说读，都没考好吗？”江华明问。

“就是听力感觉不太好，说和读感觉还不错。”飞羽说。

“那你生什么气啊，肯定没问题！我老婆这么厉害，肯定通过的！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江华明安慰道。

“借你吉言！我想去将太吃日料。”飞羽想：虽然早上因为听歌那会儿很烦他，这会儿，他几句鼓励的话，瞬间扫去飞羽心中的厌烦情绪了……

3. 1月18日夜，飞羽看见自己在一个学校的教室里，似乎是考完试了，老师拿着一摞卷子，飞羽说：“老师，给我看一下我的卷子吧。”她使劲儿扒拉出自己的试卷，很多红色的勾，看来我考得很好啊！她心里窃喜，开心地从教室出来，走到一座天桥下面。车水马龙中，她看见江华明坐在那辆蓝色X5里，停在一个立柱旁边。她走过去，敲敲车窗：“老公，你在干嘛？”

江华明笑着说：“来接你啊。”

“我到这里干嘛？”飞羽很困惑。

“你来考雅思。”

她有点奇怪，“我不是考过了吗？”

“是啊，你这次来补考的。”江华明告诉她。

“那我考过了没？”

“考过了！”江华明高兴地说。

啊，我考过了！我明明记得我考得不好啊！飞羽心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么一想，飞羽激灵一下睁开双眼：好吧，黄粱一梦！

吃早饭的时候，她把梦讲给丈夫听，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江华明说：“我就佩服你，记性太好，多少年前的事都记得，而且，梦境也记得这么清楚！我做的梦，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谁叫我聪明呢？”飞羽顽皮地笑，“关键的是，我的梦经常都很准，预言梦！不知道这次准不准。不过，雅思是不会要求补考的，所以今天这个梦就是乱梦吧……我多半是没有通过了。”飞羽有点沮丧。

“没事儿，考不过就不考了，不要给自己压力。了不起就等55周岁再说，不需要考试就可以申请入籍了。”江华明安慰道。

“那我也太差劲了吧！”飞羽不服气。

当天下午，邮箱提示有一封新邮件。飞羽打开一看，是一封来自IELTS Montréal的邮件，内容很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说飞羽1月16日的考试因身份证件不符合要求（枫叶卡原件未出示）被判定为无效。请于1月21日（星期六）下午1点重新参加考试，并携带有效证件原件。

飞羽盯着这封邮件看了很久，仿佛又听到梦里江华明说的那句：“你今天是来补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