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灯 第22章 许配

“参见陛下。”黎元走到中央，跪下，恭敬地将托盘擎过头顶。刘曲上前，万分小心地缓慢地揭去了盘子上的红布，露出了一盏金镶玉酒杯。朝中众人见状，齐齐跪下，叩拜在地。

“称千秋令节，臣等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花寻归站起身，庄严地举杯，从左到右转过一圈：“得卿等所献寿酒，与卿等内外同庆。众卿请起。”

杨子规不知道他跪在身材健硕的钱索身后，花寻归还能不能看得到他。不过站得这么高，应该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吧。

是啊，站的如此之高，一统天下一呼百应，杨子规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思量片刻，他壮着胆子，悄悄抬起头，用一点余光瞄着花寻归。却不想他虽小心翼翼地搞小动作，还是被花寻归给捉到了。视线相触的瞬间，花寻归收起一本正经的表情，温柔的眸子里流转着金波，燃起了篝火。他吟笑歪了外头，像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小孩子一样。

杨子规扑扇了几下睫毛，竭力稳住到处乱蹦地心脏，想要在心里刻下花寻归与平日不同的模样，在众所瞩目之下傲睨万物的模样。

毫无防备地，他看着高高在上享受着万人敬仰的花寻归，心突然一脚踩空，掉进了酸水中。他想，若是站在花寻归那个位置看去，灯火辉煌之下，应该是藏在阴影里叫嚣着的孤寂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为数不多衷心的追随者，余下的全是不堪入目的虚伪面具。虚假客套的祝福掺杂在酒水里，饮下，便是久居唇齿间难以名状的苦涩。

“谢陛下。”轰轰响过，殿中百人归位，等到花寻归坐下后也不敢动，皆是面面相觑。只是这令人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宋肖求咳了两声，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夹了一口递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几个大胆的见状也跃跃欲试地拿起筷子，试探着吃了几口。其余的人左顾右盼一番也慢慢放开了，没过多久又笑容满面地互相攀谈起来，一时间宫中又恢复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花寻归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到杨子规旁边，黎元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挤在了杨子规身旁的一小片空地上。

“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是不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

花寻归还没回话，倒是杨子规看着黎元一脸得意洋洋求夸赞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

“多大的人了，这都要表扬？”花寻归虽然也很满意，但是此刻还是把表情扳正了，看上去有些责备的意味。

黎元好像真的被吓住了，撇撇嘴。再开口，气势也没方才那般足了。

“不表扬就不表扬嘛，拉着脸怪吓人的……”

“好了，不逗你了，”花寻归也笑起来，伸长胳膊绕过杨子规，拍拍黎元的肩头，“做的很好，有一国之主的味儿了。”

黎元咽了一半的菜直接卡在了嗓子里，猛咳了几下也不见好，憋的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通红。他扶着桌子，有气无力地看向花寻归，那可怜的眼神让人觉得他快被宰了。

“哥，你以后可别这么说了，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缝我的小玩意儿吧。”

花寻归笑意不减，只是眼神暗了暗。

杨子规左右看看，急忙转移话题：“哎那什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

话音刚落，宋肖求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

“陛下，小女精心准备了一支舞蹈庆祝您的生辰，不知可否让小女献上一曲？”

花寻归顿时沉下脸转头，看着宋肖求弯着的腰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

得到了花寻归的许可，宋肖求立刻吩咐一个丫鬟去让他们准备伴乐。周围的人听了也纷纷来了兴趣，讨论的话题瞬间变成宋肖求家的大女儿。杨子规用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大多都赞不绝口，那姑娘如何名动京城又是如何才貌昭昭。这么听着，他忽然也想看看那倾国倾国的美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看向身侧没动的花寻归，疑惑地指指前方的龙椅：“你不回去坐着吗？”

花寻归目光还停留在宋肖求的方向，手却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握住杨子规那根指着前方的手指，顺带着杨子规的胳膊和目光一同拉下。两人的衣袖纷纷滑落，一双贴在一起的手自然而然的隐到交叠在一起的衣袖间。腕间柔软的布料堆在一起，黑白相绕，自成一体，宛如画师无意间碰倒的墨洇入白纸中，倒是成就了一副悠远的水墨画。

杨子规被吓到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用瞪大的眼睛来传递自己的震惊。他用力抽着手，奈何花寻归力气大得惊人，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倒是他的手带着袖子乱晃，平添了几分暧昧。

“你你你，快把手松开，”他强装镇定瞥了周围几眼，发现好像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便瞪着花寻归，涨红着脸极小声地恐吓他：“你快点松开，你再不松开我就，我就……”

“别我就了，好好看舞蹈。”花寻归依然一身正气地看着门的方向，仿佛他真的在认真地等待女子出场。

杨子规看花寻归脸不红心不跳一身正气，更加气愤了，那只被人死死攥住的手指蓄力曲起，在挠向花寻归的手心时却又放轻力道，抠了一下。杨子规又不好指着花寻归的鼻子叫他放开，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别过涨红的脸，顺道把身子也扭过去大半。

这时花寻归微微低眸，瞧着杨子规的后脑勺，轻笑了一下，捏着杨子规食指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开始绕着杨子规的骨节打转摩挲。不消片刻，杨子规的的耳朵和脖颈已经熟了。

盈盈烛光之下，大门打开，宋乔儿穿着寒烟紫蝴蝶穿花锦绣长裙，带着面纱款款而来。

“哇，真的好漂亮。”

“是啊是啊，我早就知道宋太傅家有这样一位娇俏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倾国倾城啊。”

凡是宋乔儿所行之处，皆引来无数称赞。那些大臣们跪在木桌后向前极力探着身子，甚至有些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嘴角的口水都来不及擦擦，那眼珠子仿佛都要黏到宋乔儿身上了。

宋乔儿却将他们统统无视，只含笑跪到花寻归面前，用甜美动听的声音说道：“参见陛下。”

花寻归面无表情：“起来吧。”

“谢陛下。”宋乔儿起身，回身时还还十分留恋地朝花寻归眨眨秀目。

来到中央，她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把镶着红宝石地长剑。右膝一弯，右手一挑，锋利的长剑扬起，面帘上的珍珠斜着垂落，碰到银剑上，发出一串空灵的脆响。

后方的琴师双手一扬。随即落下，在琴弦上划过，五把琵琶伴着古琴一齐震动。一串串柔美的音符四处飘散，轻敲每个人鼓膜，最后流淌到大殿中央，汇聚到宋乔儿身上。

只见宋乔儿手腕一转，向前迈出一步，踩着碎步绕过一个圈，然后右脚一颠，左腿弯曲抬起靠着右腿，头带着柔软的腰肢向后仰，双手握住剑柄流利地在头顶挽出一个剑花，面帘随风轻舞，掀起一个角，现出一张朱唇。一双修长的腿也若隐若现，在明媚的衣衫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诱人。

“好，好！”殿内掌声雷动，一群男人看直了眼睛。

而宋乔儿对着某些大臣的示好视若无睹，反倒是借着一个动作回眸，云顶髻上别着的孔雀银步摇坠下的几串水晶叮当撞着掠过她的一双眼波流转的美目。她娇笑着，复而回身，继续舞动。袖口衣摆上惟妙惟肖的蝴蝶随着她的跃动上下翻飞，衬的宋乔儿好似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的一只彩蝶，灵动喜人。

一曲舞毕，她喘息着走到花寻归面前，大胆热烈的目光直视着花寻归，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杨子规在宋乔儿跳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将头低下。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躲避什么。他想着宋乔儿精致动人的眉目，粉嫩的脸颊与纤细的腰身，再想想自己，便已无地自容。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猜测，更不敢去看花寻归的表情。他通过对面那些大臣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宋乔儿这样的美女谁不喜欢，花寻归也是个男子，说不想要宋乔儿，谁会相信。

算了吧，自己一直都在自作多情，这回也该长个教训了。

“你觉得呢，杨将军？”

杨子规错愕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更蒙了：“什么？我觉得很好啊。”

花寻归目光一沉。

“我没听清，爱卿可否再说一遍？你觉得宋太傅提议把他的爱女许给朕怎么样呢？”

杨子规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疼痛，顿悟，慌乱地重新组织语言：“回陛下，宋小姐能歌善舞，气质相貌样样俱佳，确实是我大吴国数一数二的奇女子，不过这件事臣以为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所以还是要请陛下定夺。”

花寻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向宋肖求：“嗯，朕觉得杨将军所言极是，这样的事不能太过仓促，还请宋爱卿容朕考虑考虑再做答复。”说完，他直接无视了还想继续说话的宋肖求，举起酒杯转向众人：“来，大家继续喝！”

今天是差点闯祸的小杨！快要表白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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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