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 第22章 思念

张子复见山西二虎来了，忙笑道:“二位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凯旋而归了。”

二虎听了这话，对望一眼，均想:“我们收了他一半的酬金，若是告诉他秋庭夜逃走了，那他不但会拒付另一半的钱，恐怕还会将我们手里这一半也要回去。反正那秋庭夜心口中了一剑，一定活不成了，我们不如便扯谎骗过他算了。”想毕，便齐声道:“张公子过誉了！全仗张公子出谋献策，我们兄弟二人才能轻而易举地杀了那几个锦衣卫。”

张子复见他俩身上和剑柄上都还带着血迹，又见他们带的好几十个兄弟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个，只当他们真的杀了秋庭夜等人，便哈哈喜道:“两位辛苦了！”说着，转头看了身旁的舒月一眼。

舒月心下会意，忙上前来将另一半酬金交给山西二虎。

二虎接过钱，便忙向张子复拱手道:“多谢张公子！我兄弟二人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张子复回礼道:“二位请！”

待山西二虎一行人远去后，舒月便忍不住向张子复问道:“少主，你当真相信他们杀了秋庭夜？”

张子复转头瞧着她，道:“你怀疑他们在骗我？”

舒月忙道:“当然不是。我……我只是觉得秋庭夜没那么容易死。”

张子复想了一想，叹道:“有德王在京城，秋庭夜究竟有没有死，我们很快便会知晓。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尽快从风无情身上找到乾坤扇的下落。”

舒月听了，沉吟道:“风无情如今有伤在身，我们不如一路跟着他，然后伺机动手抓住他，逼问乾坤扇的下落？”

张子复摇头道：“不妥。我们暂且只跟着他，先不要着急动手，因为我料定他若真的知道乾坤扇的下落，便一定会去找宝藏。等他带我们找到了宝藏，我们再动手抢宝藏也不迟。”

舒月和狄青听如此说，便齐声道:“还是少主考虑得周全。”话毕，便随着张子复一径离去。

这里茶馆掌柜和茶博士见张子复等人离去后，便跟着走出茶馆，对视而笑。

那茶博士道：“楼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辛辛苦苦地找了几年，没想到最后在这里打听到了乾坤扇的下落。”

那掌柜点头道:“你先去跟着那几个人，我亲自回去禀报尊主。”

那茶博士应了声“好”，随即纵身一跃，向张子复等人跟去。

......

青峰带着秋庭夜回到京城时，已是午夜时分。刚回到锦衣卫府邸，青峰便命其他锦衣卫去宫中请太医。

没过多久，锦衣卫便带着宫中医术最精湛的孙太医赶了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子李宴。

青峰见到李宴，不禁吃了一惊，忙上前躬身行礼。

李宴摆手道:“不必多礼！”说着，一径走到床边，见秋庭夜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不免又急又诧道：“秋大人怎会伤得这么重？”

青峰心知不能说是被风无情所伤，便概释道：“我们在洛阳剿灭死士后，回京途中遇到了埋伏，秋大人为了保护我们，便受了伤。”

李宴听了，忙退到一旁，让孙太医给秋庭夜诊治。

孙太医忙上前坐到床沿，先是替秋庭夜把了把脉，继而又瞧了瞧秋庭夜心口的伤，才向李宴恭敬回道：“太子殿下请放心，秋大人并无性命之忧，因为贯穿他心口的那一剑偏了半寸，只是……只是……”说到这里，一时不敢说下去。

李宴急道:“只是甚么？”

孙太医略一迟疑，才小心翼翼道：“只是秋大人体内曾中了‘五毒痛.筋散’，本来秋大人用内力将所有毒逼到了左臂，并用内力封住了左肩上的穴道和经脉，废臂保住了身。但是……但是后来秋大人心口中的这一剑，几乎要了他的命，也让他体内的内力涣散，从而令他左肩上的穴道和经脉畅开，导致左臂上的毒便侵至全身，而又来没来得及解毒，所以……所以此刻秋大人不仅仅是左臂废了，连全身的筋骨都已……都已废损。”

李宴听到这里，忙道：“那太医的意思是……难道秋大人会变成废人？”

孙太医点了点头，叹气不语。

李宴见他如此，心道:“秋大人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若是沦为废人，父皇一会革他的职。到时秋大人身心双重打击，一定承受不住。不行，我一定要帮他。”想毕，便忙忧急地问道:“难道太医就没有其它办法？”

孙太医沉吟半响，道：“老臣可以在秋庭夜的双臂和双腿中扎满银针，刺激筋骨上的神经，但这样也只能让秋大人四肢能动，可以走路，倒水，拿筷子吃饭，若想完全治好秋大人，令他能像从前一样生龙活虎，使出武功，老臣实在无能为力。”

李宴先听孙太医有办法让秋庭夜走动，心里本来松了口气，后又听到若太医说秋庭夜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登时又不禁忧虑起来，遂问道:“难道天下就没有人能治好秋大人？”

孙太医见问，长叹了口气，道:“或许有世外高人有此能力。”

李宴听了，便道:“那本宫就立刻颁榜纳贤，无论如何，定要找到世外高人来治好秋大人。”

孙太医叹道：“只怕没有那么多容易。像这种世外高人，向来是可遇不可求，而且世外高人性情大多孤傲乖癖，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请得动。”

李宴正色道：“若请不动，那本宫就杀了他！”

孙太医听了这话，不好再多言，只得先施针替秋庭夜解毒。

半响后，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先向李宴躬身行了礼，随即向青峰禀道：“大人，紫檀大人回来了。”

青峰听了，先是喜不自禁，随即眉头一皱，忙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么？”

那锦衣卫颔首道：“是的。而且紫檀大人受了重伤，兼之精疲力尽，刚回来便昏倒了过去。”

青峰听了这话，料想白凡一定牺牲了，心中登时悲痛不已。

李宴见他神情忧伤，只当他是担心紫檀，便笑道：“你去看看你的朋友罢，这里有我。”

青峰听了，便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话毕，便随那锦衣卫出门而去。

这里李宴静静守在床边，先是静静地看着孙太医为秋庭夜施针解毒，随后目光徐徐移到秋庭夜的脸上，久久凝望……

过了五六日，秋庭夜身上的毒已全部清除，剧痛已消，且已能下床走动。然而因锦衣卫探子一直未能找到风无情的下落，秋庭夜心里不免忧愁，于是便整日在院中散步消解愁闷。

这日，秋庭夜散步时，不觉来到了风无情的房间外。迟疑了半响，他终究忍不住推门走了进来，却见屋内已有许多些灰尘，仿佛许久无人居住。

秋庭夜亲自将风无情的房间打扫了一遍，随后感到有点疲惫，便坐到风无情的床上，一面喘气歇息，一面望着风无情的床被出神。半响后，忽见风无情的枕边有一个和风无情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木人。

秋庭夜见了，又惊又喜，忙抓起那个小木人，一面轻抚，一面温柔凝视。半响后，秋庭夜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那个小木人，然后和风无情的一起握在手心，爱不释手。

过了良久，只见青峰忽然来到门外，毕恭毕敬道：“启禀大人，太子殿下又来了。”

秋庭夜听了，忙将两个小木人一起放到自己怀里，随后起身随青峰来到前厅，向坐在堂上的李宴躬身行礼。

李宴笑道：“秋大人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说着，便起身上前来将秋庭夜扶起。

秋庭夜道了谢，见李宴的双手依然紧紧握着自己不放，便忙收回手，退到一边。

李宴只当他是怕身边的人猜疑，忙令其余人退下。

众人恭敬应了一声“是”，陆续退了出去。

这里李宴回到堂上坐下后，见秋庭夜还直站着，便忙笑道：“秋大人请坐罢，不必拘礼。”

秋庭夜听了，便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话毕，弯身坐到旁边。

李宴瞧了他半响，笑问道：“秋大人今日可又好些了？”

秋庭夜恭敬回道：“谢太子关心，臣比昨天好多了。”

李宴又笑道：“昨日高丽国刚进贡了一些百年人参和灵芝，我给秋大人带了些来，望秋大人好好调养身子。”

秋庭夜听了，忙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想了一想，又道:““只是臣身份低微，实在不配服用这些仙药，加之身子已快痊愈，只怕会暴殄天物，太子殿下不如留着这些珍贵药材，送给其他王公贵族。”

李宴没有听出秋庭夜的弦外之音，只当他是真的自卑而不好收下自己的赠礼，便忙道：“秋大人惊才艳绝，无需妄自菲薄。你向来尽忠职守，劳苦功高，如今又因替朝廷办事而受伤，别说是区区一点名贵药材，纵然是加官进爵，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秋庭夜听他如此说，不好再多言，便道：“那臣便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李宴微微一笑，又道：“本宫已派人出宫找寻奇人异士，相信很快便能找到高人，为秋大人医好伤，恢复武功。”

秋庭夜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费心！”

见他始终是一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样子，李宴不由得神色黯然，道：“其实这里没有外人，秋大人不必如此拘礼，只把我当作……当作朋友便可。”

秋庭夜听了这话，连忙郑重道：“微臣不敢！”

李宴见他这般，心内越发惆怅苦闷，随便关怀嘱咐了几句，便黯然离去。

这里秋庭夜从怀里取出两个小木人，久久凝望，嘴角微微上扬。

翌日，秋庭夜又在院内望着手里的两个木人出神，忽见青峰匆忙走了来，施礼禀道：“启禀大人，有副使大人的消息了。”

秋庭夜听了，喜不自禁，一面将两个小木人放回怀里，一面忙问道：“在哪里？”

青峰道：“探子回报，副使大人近日曾现身湖北，只是……”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望了秋庭夜一眼，欲言又止。

秋庭夜只当是风无情出了事，忙问道:“只是甚么？快说！”

青峰续道：“江湖忽然传闻：副使大人身上有当年张崇辕留下的藏宝图，所以许多江湖中人为了抢到宝藏，便纷纷去追杀他。”

秋庭夜听了这话，又忧又急，无奈自己远在京城，兼之武功全失，纵然赶去救助，也是有心无力。想到这里，秋庭夜不禁长叹一声，愁苦不已。

这时，忽见有两个锦衣卫领着皇上贴身太监洪公公来到庭院。

秋庭夜忙迎上前，问道:“公公大驾光临，可是皇上有和吩咐？”

洪公公尖声笑道:“秋大人，皇上有急事，宣你立刻进宫觐见！”

秋庭夜听了，略一思忖，便随洪公公来到金殿前，只见李宴也庄重地站在李策旁边。

秋庭夜忙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李策道：“秋大人不必多礼，请起！”

秋庭夜忙道谢起身。

李策又问道:“秋大人伤势可好些了？”

秋庭夜道:“谢皇上关心，微臣已无大碍。”

李策听了，便笑道：“那就好。洛阳死士一事，秋大人功不可没，朕一定重重有赏。”

秋庭夜施礼道：“谢皇上！只是臣无用，还未能查到天龙镖局背后的主人究竟藏身何处，只知道那个人似乎叫张子复，乃是当年张崇辕的后人。”

李策听到这里，脸色陡变，忙问道：“你是说的可是……可是当年与太祖皇帝争夺天下的张崇辕？”

秋庭夜道:“正是。”

李策又惊又骇，思忖半响后，才喃喃道：“难怪藏宝图近日会重现江湖。”

秋庭夜听了这话，心下不禁纳罕：“连我都刚刚才得知藏宝图的消息，还未来得及进宫禀报，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是了，皇上向来多疑，除了锦衣卫，一定还有其他眼线。”想毕，便故意施礼问道:“敢问皇上，当年张崇辕果真留下了一批宝藏？臣一直以为那只是江湖谣传！”

李策惊诧地望了他一眼，道：“不错。当年张崇辕与太祖皇帝争夺天下，眼看就要兵败，故事先藏了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供他的后人东山再起。”

秋庭夜道：“原来如此。”

李策叹道：“只是那藏宝图的下落本来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过了几十年，今又重现江湖，看来，张崇辕的后人一直在暗中谋划复国。”

静站一旁的李宴听到这里，忙道：“父皇，若真是如此，那藏宝图万万不能落到张崇辕的后人手里。”

李策郑重道：“不错。”顿了一顿，又道：“正因如此，我才急忙召见秋大人，想派他去将那风无情和藏宝图带回宫来，不知秋大人能否担此大任？”说着，目光紧紧盯着秋庭夜，显然是在等他答复。

李宴深知秋庭夜伤势未愈，又失去了武功，此去必定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不等秋庭夜说话，便忙抢先说道：“父皇，秋大人伤势还未痊愈，不如另派其他人去罢。”

李策皱眉道：“如今朝中除了秋大人，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李宴想了一想，道：“父皇不如派德王前去？他素喜结交武林人士，身边又高手如云，派他去找寻藏宝图，再合适不过了。”

李策听了，沉吟不语。

秋庭夜本就担心风无情，正愁没有理由离开京城，不料李策却突然召见他，又命他去找回风无情和藏宝图，心里早已喜不自禁。然而他怕李策心下起疑，并未着急点头答应。此时见李策愁眉不展，显然是不放心其他人去，秋庭夜便乘机说道：“皇上，臣的伤势也无大碍，愿出京去找藏宝图，带回来交给皇上。”

李宴听了他的话，神色大悦道：“好！只要你能带回藏宝图，朕一定重重有赏！”

秋庭夜躬身道：“多谢皇上！”话毕，便又施礼退出金殿。不料刚走几步，便见李宴追了出来，忧道：“秋大人，你伤未愈，又失去了武功，此去必定中凶险万分，还是不要去了，我求父皇另派其他人去。”

秋庭夜拱手道：“谢太子殿下关心！臣会带上锦衣卫前去，不会有事的。”

李宴见他这般说，心知多劝无益，无奈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秋庭夜，说道:“秋大人，这是我的太子令牌，比你的令牌更有威慑力，你带在身上，若遇到危险，它或许能救你一命。”

秋庭夜吃了一惊，连忙推回令牌，道：“谢太子殿下好意，臣万万不敢收！”顿了一顿，又道:“臣该启程离京了，太子殿下请多保重。”话毕，便施礼离去。

李宴徐徐收回自己的令牌，苦笑一声，黯然回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