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和金栗不知带石榴做了什么,九公主迎来了难得的清闲。
明期晴也趁此理清了一些事情。
比如,闻人家是皇后母家,主要分为两派。
为什么主要是两派呢?因为不在另外两派的人找上了门。
安来通传时报的是闻人家二公子的名号,明期晴愣了一下,姐姐与她说过,闻人家都是好相处的,不用担心,只除了这个闻二公子,需要额外注意一下。
至于怎么个注意法,姐姐也没有说,她只是捏了一下额头,头疼道:“罢了,也不至于,他大概率与你碰不上面。”
可是现在就要碰上了!
明期晴仿佛要去见洪水猛兽一般,能让姐姐都这么头疼的人,得多吓人啊!
玲珑连忙为明期晴磨临阵刀。
提及闻人家二公子,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名字,他名叫“闻乐意”。
“闻乐意?”明期晴疑惑,“如果我脑子没糊涂的话,闻人才是姓氏吧?”
玲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您没记错,闻人的确是姓氏。但闻二公子他,不走寻常路。”
明期晴还在琢磨着,就猝不及防地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闻二公子”。闻乐意一口大白牙,笑得爽快,“期晴妹妹,这儿!”
按照亲缘来说明期晴应该唤闻乐意一声“表哥”。于是她现在轻点了下头,随即开口,“表哥,你……你,要不然先下来呢?”
闻乐意嘿嘿一笑,“这就要劳烦妹妹了!”
一炷香后,萧盖才顶着双只好了一半的腿把闻乐意从树上解救下来。
经过这一出,明期晴也不怕了,反而是有些心累。自己这几日躺习惯了,莫说大门了,连床榻都下的不多,甫一运动,整个人倒是累得不行,更何况这位表哥实在难伺候。
“不要他,他长得不堪入目,换个人来。”
公主府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实在没办法,总不能让闻乐意一直在树上挂着。玲珑便提了句,“不如让萧盖来试试。”
明期晴这时还没有上位者压榨下人的心思,她眼一瞪,声调没忍住抬高,“他还是个病人!”
玲珑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出的是个烂主意,懦懦不吱声了。谁知闻乐意是个耳朵尖的,当下就在树上大喊:“喊他来!快喊他来!要不然这鸟还要啄我!”
啊啊啊,树叶唰唰又掉落一片。
明期晴心想,要么你干脆跳下来得了,那么大的人,能摔多惨?
但是她不能,于是她挥了挥手,十分无奈,“玲珑,你去喊萧盖来。”
萧盖看见玲珑时,身子端直,眼也抬高了,却没见着想见的那个人,一时之间脸又沉了下来。玲珑恍若未视,快速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轮椅在鹅卵石路上难行,玲珑就跟在萧盖身后,看着他因为用力现出青筋的双手,哪怕这样萧盖也不让玲珑来推。
玲珑不解的同时还有些不屑,她不明白萧盖在傲什么?
萧盖却是心情复杂,一方面想着明期晴终于要见他了,一方面又想着既是要见,为什么不亲自来见。这股子难言的心情在见到那位在树上挂着的少爷时通通变成了不可置信,“你让我去救他?”
闻乐意挑三拣四,难得有个人入了他的眼,也不管人是个病着的残的,直接招手,像招小狗一样,“就你了,过来,来救我。”
萧盖沉黑的眼直直地盯着明期晴,明期晴十分头痛,她本来以为这位表哥也看不上萧盖的。谁知来这么一出,真是让她哪哪都不好做,早知道让容无留在府里了。
“这……”明期晴试图与闻乐意讲理。
谁知闻乐意就跟被非礼了的姑娘,非要萧盖负责,“我就要他!”
萧盖看出了明期晴的纠结,竟诡异地露出一抹笑,然后,双手用力,拖着一双半废不废的腿爬上了树。
闻乐意这边还在挑刺,“你力气小些,别吓着这些鸟了!”
萧盖一律当作鸟叫,只是上来容易下来难,索性萧盖此时“不要他人帮忙”的傲气没有平白冒出来,玲珑又喊了个小厮,最后小厮托着萧盖,萧盖托着闻乐意,也算平安无事地落了地。
双脚一接触到厚实的土地,闻乐意整个人也厚重了起来,顶着身破烂衣服行了个端庄礼,“期晴妹妹好。”
接着十分感慨,“真没想到啊,第一次见面救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明期晴脸都麻了,她实在想不到,闻乐意怎么能被挂到树上的。
不稍她问,闻乐意就开始吐槽:“这树上的鸟叫的实在是太难听了,我让它闭嘴,它还在那叫,我一时心急就爬上树捂了它的嘴……”
闻乐意笑嘻嘻地在说,明期晴咽了咽口水,听听,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萧盖和玲珑跟在两人身后,萧盖才阴转晴的心情在救人之后就又转回了阴。
明期晴怕萧盖在这多生事端,便开口让萧盖回去休息。萧盖眼睛一瞪,有种“你用完我就扔”的委屈感,自顾自地推着轮椅跟在了明期晴身后。
有句古话叫做什么来着,担心什么什么就回来。
闻乐意扒拉扒拉一大推,突然冷哼一声,皱着眉头,满是不赞同,“妹妹,不是我说,你府中下人也太磕碜了,只有个瘸子能入眼,这样不合适!”
“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你送几位美男过来……啊!”
萧盖听到瘸子时,轮椅重重一往前划,借着力撞向了闻乐意,闻乐意果然不负他所望,摔了个底朝天。
乱了,彻底乱了。
明期晴拉住想要上前调和的玲珑,麻木地站在一旁看两人对吵。
歪理对脏话,吵得倒是有来有回。
等到后面,闻乐意两眼愈发亮,双手握住了萧盖正指着他的一个手指,惊喜的大喊道:“兄弟!”
“你才是我兄弟!”
萧盖人生已过的十几个年头里,还从来没有过“惊恐”的概念。现下,闻乐意这一行为很好地教会了他,他缓缓侧过头,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求救地看向明期晴。
明期晴终于有身为主子的责任感了,她大步一跨,走到两人相连的中间,大义凛然道:“表哥,你不要再非礼萧盖了!”
此话一落,好一会时间里只听得见鸟叫。
明期晴只觉得:啊,这鸟叫的还真有点烦。
最后还是闻乐意腆着脸笑道:“表妹,你误会了。”
“哦。”萧盖面无表情,“那你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做的,腿脚上无力,一撞就倒,手上力气却大得萧盖连抽出手都做不到。
闻乐意这才讪讪松开了手,嘴里还不忘为自己解释道:“兄弟,我觉着我们很有缘分,要不然我们拜把子吧!”
萧盖理都没理,推着轮椅转身走了。
明期晴使了个眼神,玲珑连忙挡住了闻乐意的视线,语气担忧:“公子可摔坏了?需要奴来喊人扶你吗?”
闻乐意也不尴尬,手一撑地,便跳了起来,“没事,不用担心。”
明期晴这才有空说话,“表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乐意伸出右手,郑重地放在了明期晴右肩上,语气一本正经:“来安慰你!”
明期晴此时脑子里闪过一万个念头,莫非外面又有了什么闲言碎语吗?
玲珑也是这个想法,眉头微蹙,却在闻乐意说出“姑母”二字时敛了神情,默步移向远处。
闻乐意:“姑母心中对你有怨就算了,谁知道家里也不做人事,你回来这么久也没派人上门。”
明期晴仰头看向闻乐意,这位表哥脱离了三不着五的郎当样之后,看起来也是个可靠的。他高她一头有余,明期晴只是抬了一下头,笑了笑,说道:“不打紧的。”
闻乐意嗤笑一声,放下自己的手,顺着道路往前走,“你不埋怨是你好,可是祖母她们甚至连个应有的体面都不给你,整天盯着高位,又怕自己所作所为影响到高位。现在竟是为了那点玄乎的东西连外孙女都不顾……”
这是刚见面就能说的吗?
这是能在外面谈论的吗?
明期晴呆愣地跟在旁边,听闻乐意一个接着一个吐槽,“还有那个闻人笑,双手嫩的跟豆腐样,拿不起刀剑就算了,笔也磨不出茧子吗?”
磨得出的,明期晴在心里回答,先生手上的茧子就很明显。容与舟的手太瘦了,以至于茧子这么小的东西都能打破他手流畅的线条。
一个嘴上说着,一个心里回着,慢慢地也就走到了前厅。
闻乐意大马金刀地一坐,直接拿起茶水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好几口之后,随意地用手背一擦嘴,一副做惯了的姿态。
明期晴就在旁边静坐着,等闻乐意开口。
果不其然,闻乐意张着口大白牙说话了,“两周后,宫内会举行宴会,你会去参加。”
闻乐意的肯定句十分肯定,明期晴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鲜族进京”这件事。
闻乐意接着说:“此次鲜族来势凶猛,昭阳与承璋都不太好处理,作为姑母女儿,你要顾着点自己。”
明期晴云里雾里,一片懵懂。
闻乐意见状疑惑道:“他们没跟你说鲜族的事情吗?”
明期晴摇头,“没人与我说。”
闻乐意看明期晴一眼,又给自己倒茶,一口下去之后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只含糊道:“那你更要注意了,记得身边带几个机灵的,最好有个会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