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高端医院。
地下操作台。
萨犹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夜,他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插满管子,未完全成熟的腺体被割了一次又一次,
“试验体543已经没用了,实验失败。”
萨犹半昏迷半清醒间,看见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站在他看不懂的试验器材前,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捏着一管试液和旁边的助手分析道。
后颈腺体出痛得几乎让他想要把脑子割了,可是他忍住了。
研究员们不知道,正常用量的麻醉剂在几天前就对他慢慢失效。
而他的精神力,也在缓慢上升。
萨犹隐隐触碰到了S级的门槛。
再后来......
萨犹只知道自己成功逃离了困了他三年的实验室,至于怎么被抓到这里他真的不记得了。
不对,这里?
哪里?
他去哪里了?
刚才还算顺畅连篇的记忆遽然溃散,一块又一块的记忆碎片围绕在他的身边,形成一个巨大的茧,死死缠绕着他。
呼吸、呼吸不过来了。
耳鼻喉全被堵塞,眼眶因为缺氧而持续扩大,猩红的眼球不断突出。
他要死了。
“萨犹。”
远处传来陌生的呼唤声,是他的名字。
“萨犹,醒来,坚持住!”
濒临崩溃之际,萨犹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抚上额头,好久没听过的关切嗓音,让他不禁产生了一种本不该产生的情绪。
窒息之余,竟然感到了一丝温暖。
他想他应该是疯了,准确来说,应该是离死不远了。
萨犹放弃了挣扎,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不想一阵猛烈的冲击袭来,将束缚他的茧尽数击散,他从空中坠落,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馨香。
水流混着药丸渡入口中,顺喉而下,干涸的口腔急切地汲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的水源。
房间内,金属笼子大敞。
芙尔兰单手扶着脸冻得死白的alpha,腾出另一只手喂药。
所幸alpha并不怎么抵抗,喂药过程很顺利。
喂完药的芙尔兰盯着alpha看了半晌,见alpha病情没再加重,这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刚才她在叫了一声alpha的名字后,发现alpha久久没反应,大着胆子凑近一看,轻轻用手拍了拍,人就倒了。
芙尔兰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了,她有股强烈的预感,alpha不能死,alpha至少不能死在这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的鬼地方!
芙尔兰想也没想,对着房间一顿搜,真给她找到一个小型医疗箱,打开一看,里面每种药剂都标好了名称与作用。
芙尔兰挑了个贴着【退烧清毒】的药剂,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着水给alpha服用。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见alpha的脸色逐渐有血色涌上,不再灰白直冒冷汗,芙尔兰那颗高悬的心才回归原点。
在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之前,alpha绝对不能出事。
敲门声响起,芙尔兰轻轻将alpha放靠在金属笼子一角,重新上锁,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陈东顶着一头蓝毛笑嘻嘻弹了起来:“没吃饭吧,特意给你留的。”
芙尔兰视线从陈东亮眼的发色转移到他手中的袋子。
这包装,看着不像是地下能生产的。
“你出去了。”芙尔兰肯定道。
“没,从泰达那拿的,”陈东挠挠头,没想到被伏一眼看穿,却发现伏一脸探究地看在他,立刻解释道,“你、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付了钱的!”
“十倍!”
陈东边说边夸张地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比了个十字。
“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不对!我还想问你是不是被老板说了?我刚才看见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你知道老板的,他就那样,除了每天摆弄他那些什么法器宝贝的,对我们这些做牛做马的员工根本没多少好脸色。我上次还听泰达说老板被哪个自称正统古蓝星风水大师骗了百亿星币......”
“嗯,谢谢。”芙尔兰点头示意知道了,接过袋子,然后转身关门一条龙。
她心里还记着alpha,属实是没空跟陈东扯东扯西。
装了一肚子八卦的陈东,再次看着无情合上的门:?
还想说点什么,又想起伏紧绷分明的下颚线,把想说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默默蹲回原地,直到有人叫他,才起身忙活别的。
萨犹几乎想要溺死在这温暖的气息之中,还未等他好好感受,又陡然离去,无意识追逐这缕气息的他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萨犹看见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的马尾束起,随着她找东西的动作晃出优美的弧度。
芙尔兰嘴中叼着一个肉包,见alpha没醒,她又开始在房间摸索,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翻了一圈,无果。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她的观察下,她所在的这间房间似乎没有监控。
突然,芙尔兰体内的雷达触发警报,后背传来一股无法忽视的窥视感。
转头一看,刚还生死不知倒在那的alpha这会正一双淡红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她。
原来alpha原本的眼睛就是红色的,淡淡的粉色在眼中流转,不发病的时候很好看,像两颗粉色的宝石。
然而再好看,也无法克制住芙尔兰回想起牢房外alpha发病失控的模样。
芙尔兰谨慎地看了一眼上锁的笼子,还是小心为上。
房间一瞬间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如果目光能像她精神体实质化,芙尔兰想她现在应该与alpha正是刀光剑影的战斗高/潮部分。
芙尔兰余光扫视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晚七点。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萨犹,你好,我是伏。”
这个声音萨犹不会忘记。
果然是她。
萨犹没说话,只是继续注视着她。
芙尔兰见萨犹不说话,但也不像是多戒备的样子。
所幸主动出击。
芙尔兰直接走到金属笼子前,蹲下,问:“你对我有印象吗?对监狱星有印象吗?或是说,你对醒来后出现在这里有印象吗?”
萨犹被芙尔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问题给砸晕了。
她和他见过?他们认识?他怎么没印象?还有监狱星是哪里?
萨犹摇头。
虽然提前猜到了,但得到否定回答的芙尔兰还是有些失望,看来萨犹自带记忆给她当人形挂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其实,我记得你的眼睛。”
青春版alpha的声音是独特的少年音,每个字的尾音带着一股长期不说话的沙哑,给在已经盘算另谋出路的芙尔兰有种峰回路转的惊喜感。
芙尔兰试探问:“仔细说说。”
萨犹定定看了芙尔兰重焕生机的眼眸回道:“在梦里,梦见了有个人和你的眼睛很相似。”
如果不是长相、场景、性别不匹配,萨犹甚至想说,那个人就是眼前的伏。
“我不清楚那是哪里,灯光昏暗,我......我好像不太对劲,一直试图闯入一位omega的房间。omega......最后被我抓住了,她的眼睛和你的眼睛很像......大概就是这样。”
“还记得别的吗?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
萨犹思索良久,最后摇头。
看来萨犹比她知道的还少。
芙尔兰无奈叹了口气。
影视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么——主角误入奇境,主角光环拉满,一路都有贵人相助,处处化险为夷。
怎么到她这,除了最开始那一本《训练日志》,剩下的地图全靠自个摸索。
系统呢?光环呢?大佬呢?
本以为被陷害羁押到监狱星已经是自己人生的低谷,之后每一步最差也是原地踏步,没想到艹蛋的人生没有最遭,只有更糟。
萨犹看着在他说完后神色变得不太好看的伏,心下有些忐忑,但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毕竟自己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介意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芙尔兰快速收敛情绪,时间宝贵,不能过多沉浸在无用的情绪里。
“我在找出去的办法,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想说,告诉我你所有已知的消息,我会带你出去。”
萨犹对上伏坚定的目光,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过往一一讲述。
听完萨犹身世的芙尔兰,内心仿佛打翻的五味罐。
监狱星不是收容罪犯的地方吗?怎么她和萨犹都惨兮兮的。
生活多艰难呐,随便来个人都那么苦。
芙尔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相隔最远的地方,挪到萨犹身旁,穿过金属栏杆,充满安抚意味地拍了拍萨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懂,我都懂。”
萨犹有些意外,视线落在刚被伏拍过的肩膀,那你恍若还有余温,抬头再看伏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心想:不像是骗他的。
戏精芙尔兰一扫刚才的悲伤,化作战意昂扬的备战状态:“好了,多说无益,我们一起制定下逃离地下城计划吧。”
萨犹不置可否,刚要点头,怀中被塞了一袋吃食,是她刚才吃的肉包。
食物的香味混合着温热的气息,透过牛皮纸的包装源源不断导入他的体内。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边吃边聊。”
袅袅升起的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容。
他好久,好久,没吃到热乎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