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宁的话音落下,她清晰地感觉到周身的氛围好像凝固住了。
下一秒,她听见了薄行屿的轻笑。
很淡的一声笑,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宋稚宁也没法判断他有没有因为觉得被冒犯到了而生气。
“这么强?”他的嗓音平淡,略带笑意,“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宋稚宁抿了下唇,镇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吃不消也要吃得消。
不然怎么能让婚事作废。
回答完之后,手机适时地响起。这是她提前就定好的闹钟。
她故作歉意地对着薄行屿笑了一下,然后才拿起手机,神情变得严肃:“工作室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好的好的,等我回去处理。”
说完,她才摁灭手机屏幕,抬头去看薄行屿的脸。
他的神色如常,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深,看得宋稚宁心间一跳,有一瞬间的慌神。
在他面前,宋稚宁总有一种好像被他完完全全看穿的感觉。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对着薄行屿歉意地弯了下唇,语气里带着遗憾:“薄先生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室临时出了点事情,我现在得过去处理一下。”
薄行屿点头表示理解。
宋稚宁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薄先生,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走到外面的一瞬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薄行屿身边的气息太强,明明他给人的感觉是疏离的、冷漠的,却偏偏有一种从上而下的威压,甚至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出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有了一层薄汗。连后背也有些汗渍。
司机见她出来,已经为她打开了后车门。宋稚宁过去,坐进车内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了座椅的椅背上。
司机关上门,坐在了驾驶位上,语气恭敬地问:“小姐,我们现在是回宋家还是去工作室?”
宋稚宁闭着眼睛,声音很淡:“回宋家。”
“好的。”
-
回了宋家,宋稚宁将衣服换下后洗了一个澡。
身上太黏腻,她不舒服。
换上了她平常爱穿的衣服她才觉得舒服很多,放松地躺在床上看了一会手机。助理小林的电话打来了。
宋稚宁接听:“怎么了?”
“宁宁,下午客户约的见面时间快到了。”小林说,语速很快,“要我去接你吗?”
经过小林的提醒宋稚宁才记起来,今天是一位大客户约着见面的日子。
差点因为薄行屿忘记这件事了。
“等下我自己去。”宋稚宁躺在床上,伸手捻了捻自己的发尾,“你把我修复好的地契和书画整理好,交给客户就行了。”
“好的。”小林应下。
这位客户要修复的是一幅有名的《早春山水图》,关于画的细节要面谈,画也需要亲自交付。
宋稚宁同意了。
算好时间,宋稚宁走出房间。房间外白色的墙壁上挂的都是一些有名的书画作品,旋转楼梯处挂着的全是宋稚宁修复好的水墨画。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家里的阿姨给她备好了下午茶和小点心。宋稚宁尝了一点,垫了垫肚子就走了出去。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她上车后将地址告诉司机后便放松地躺在了座椅上。
见面的地点是澜城有名的私人会所,微熹会所。其**性极好,澜城许多有钱人聚会、谈话都会选择熹微会所。
熹微会所的老板更是神秘,从未见他露过面。宋稚宁之前也仅仅只是听宋有安和空春蓝谈过。
到了会所门口,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见到她,语气恭敬地问:“您好,是宋稚宁宋小姐吗?”
宋稚宁点点头,“是我。”
于是服务生领着她往里走。
大厅的灯光很亮堂,构造极为精巧,悬顶的水晶灯,墙壁上仿佛镶嵌了一层薄薄的金箔,给人一种极其奢靡之感。
走进长廊,里面的灯光偏暗,瓷砖是星耀黑,抬眼仿佛看不到尽头,从空间上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到了地点,服务生停在门口,“宋小姐,就是这里了。”
“好的,谢谢。”宋稚宁回答。
服务生推开门,宋稚宁抬脚走进去。
里面的风格偏冷淡,灯光暗沉。真皮沙发摆放在墙边,玻璃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酒杯。折射出的光晕很深。
“宋小姐。”坐在沙发上的季明丘开口说,“我等你很久了。”
宋稚宁看了他一眼,嘴角弯起一抹礼貌的笑容:“您就是季先生吗?”
“是我。”季明丘点头。
确认了身份,宋稚宁才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不急不慢:“季先生,可以给我看看您要修复的《早春山水图》吗?”
季明丘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宋小姐,不瞒您说。这幅《早春山水图》有很多工作室联系我,但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你。”
宋稚宁听着他的话,唇边仍然带着一点礼貌的笑意:“谢谢您选择我们工作室。”
季明丘摆摆手:“宋小姐,我可不是看重了你的工作室。”
他说着,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宋稚宁的脸上,一点点地往下游移,“我看重的是你。”
季明丘的目光格外露骨,毫不忌惮地落在她身上。
宋稚宁只觉得被他地目光扫过的地方有一种黏腻之感,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季先生。”宋稚宁脸上的笑容不再维持,声音变得淡漠,“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谈《早春山水图》的修复,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那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啊。”季明丘看着她笑,拿了一个空酒杯倒满红酒后推到了宋稚宁的面前,“宋小姐,反正时间还早。喝了这杯酒我们再仔细谈谈。”
那是一杯红酒,被推过来的时候猩红的液体在里面荡漾。
宋稚宁看了一眼,伸手接过那杯红酒,手指捏着透明的酒杯慢条斯理地摇了摇。
她的五官在昏昧的光晕里愈加地动人。
季明丘看着她笑起来:“这样就对嘛,我们季家现在可比你们宋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跟着我……”
话还没说完,一整杯红酒泼在了他的脸上。
季明丘整个人一僵,他的眼前被红酒糊住。白色的衬衫上也被红酒晕染成红色,脸上的红酒顺着脸上的赘肉往下一点一点地滴。
宋稚宁漫不经心地将红酒杯放在了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不好意思呀。”宋稚宁笑着开口,“我刚刚没拿稳,红酒泼了出来,您一定不会介意吧?”
“宋稚宁!”季明丘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怒火中烧。
“你叫我干嘛?”宋稚宁笑着问,眉间情绪生动,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而已。
看着宋稚宁这张脸,季明丘心里更是一股火。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捞过放在桌子上的红酒往宋稚宁身上泼。
宋稚宁反应得很快,在第一时间起身避开仍然无法避免,胸口处仍然被泼湿了一些。
“宋稚宁,我告诉你宋家最近和季家有个合作。”季明丘伸手抹了一把脸,“要想合作继续你就给我老实点!”
宋稚宁看着他,目光慢慢地沉下去,她几近漠然地拿过玻璃桌上红酒瓶,猛地砸向了季明丘的脚旁。
玻璃瓶瞬间炸开,红酒溢出来。季明丘的裤腿全部染上了红酒。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我也要告诉你。”宋稚宁直着身子,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要是还敢在我身上放别的心思,下一次这个红酒瓶就会砸在你的脑袋上。”
说完,宋稚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胸口处被红酒晕湿,衣料紧紧提着皮肤。这种黏腻的感觉让宋稚宁很难忍。
她快速地从长廊走出来,想着先找服务生要湿毛巾擦一擦。毛巾还没拿到,却在大厅里见到了薄行屿。
他从玻璃门里走进来,隔着一段距离,宋稚宁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身材。
干净的玻璃门上有着他的倒影,他的身材颀长,肩部线条流畅,宽肩窄腰,他的身材比例极为优越。
进门时他的手腕上搭着西服外套,整个人的气场不容忽视。跟在他身后的人应该是他的助理,低着头不知道汇报些什么,伸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
薄行屿脸上的神色很淡,说了一句话,隔了一点距离宋稚宁听不清。
但他身旁的助理如获大赦,连连点头。
宋稚宁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本想着等薄行屿走了之后她再走出去找服务生要一条湿毛巾。
她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狼狈。她可不想在这样的情景下被薄行屿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下一秒,薄行屿毫无征兆地抬眼,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他的目光很淡,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是如有实质一般。
宋稚宁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僵直,唇线绷直。
又是这种熟悉又让人讨厌的压迫感。
她强迫自己弯唇,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这样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然后薄行屿抬脚,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宋稚宁:“?”
她只是对他礼貌的笑了一下,没让他过来啊!
宋稚宁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转身就跑,但是良好的教育和应有的礼貌让她的脚牢牢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薄行屿走近,他身上的气压倾轧而下。宋稚宁手心忍不住地渗出一层薄汗,神色却仍旧自然:“薄先生,好巧。”
“是很巧。”薄行屿回答,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宋小姐,我记得你的工作室好像不在这里吧?”
宋稚宁呼吸一滞,干笑了两声,声音紧绷着:“我过来处理一下别的事情。”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薄行屿的神色。
他的目光竟然落在自己胸口处那块被红酒晕湿的地方。
宋稚宁后知后觉,连忙抬手挡住了那块衣料,耳根莫名发烫,语速很快:“你往哪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