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薛仁听到了叫声,立刻坐了起来,惊呼道:“怎么回事!”
身旁的赵姨娘爬了起来,急忙叫人去打听,很快,有小斯来报,书房起火了。
薛仁一听,急忙就要下床,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赵姨娘急忙扶住他,“夫君莫急,我让他们去看看。”
‘快去快去,书房一定不能出事!”薛仁忍着疼喊。
赵姨娘披上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急忙出去吩咐,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外面的嘈杂声也变小了。薛仁着急地伸着脖子往外看,却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火光。
他想知道情况如何了,那赵姨娘却迟迟没有回来。他有些恼怒,正要喊,却听到门口传来吱呀声响。
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了?”薛仁大声问。
来人却一声不吭,慢慢靠近了床边。屋子里点着一支蜡烛,光线昏暗,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却能看到对方身上的黑衣。
那绝对不是赵姨娘。
薛仁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喊出来,却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哑穴,他登时发不出声音来,眼睁睁看着一个熟悉的人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那人说。
他瞪大眼睛,胸口急速起伏,想要喊想要跑,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接着,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
云卿用炁丝将薛仁缠得结结实实,扛着他在屋顶飞奔。
月光如水,仿佛被他的黑衣吸走了光芒。
突然,破空声传来,月光里斜斜切来一道寒光。
云卿身体反转,躲开了那支袖箭,落在屋顶时,看到了不远处靖安卫的玄鸟服。
“放下。”李长庚声音冰冷,手中的燕翎刀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他怎么在这里?
云卿挑挑眉,却并不答话。
李长庚抽刀朝他冲了过来。
云卿左手猛地一抖,五枚淬了磷粉的飞镖呈梅花状破空而出。飞镖尖端泛着寒光,划破夜色直取李长庚咽喉、心口和膝弯。
李长庚瞳孔骤缩,旋身挥刀,“当啷” 几声脆响,火星四溅。
趁此时机,云卿转身就走。他肩头扛着昏迷的薛仁,足尖点在瓦片上却毫无声响,像只夜枭般掠向屋脊。
李长庚立刻跟上,两人在月光下的屋顶上跳跃起伏,宛如两柄出鞘的剑,在暗黑天幕下划出交错的残影。青瓦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响。
两人一追一逃间,只听到风声呼啸。
“你究竟是何人?”李长庚喝问。
云卿没回答。
“你是柳家人还是受柳家之托?”李长庚又问。
云卿依旧没有回答。
李长庚提气想要追过去,却发现对方身体轻盈,怎么都追不上。知道他是个高手,他继续说道:“我是靖安卫李长庚,柳家的案子早已人尽皆知,若你是柳家人,只要去靖安卫报案,我必定为你做主。”
云卿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用低哑的声音,“薛仁不就是被你们放的吗?还说为我们做主?哼,简直可笑。”
李长庚也停了下来,试探地问:“你真是柳家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云卿声音更加低哑,只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小了,“你们这些狗官,只会官官相护,根本不可能为我们老百姓做主。”
李长庚也心中涌起一丝无奈和愧疚。他微微叹了口气,朗声道:“靖安卫中并非所有人都想放过薛家,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是…… 只是阻力太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云卿冷哼一声,“阻力大?不过是你们畏惧权势罢了。柳家几十口人命,就这么白白没了,你们却无动于衷,还不是因为长公主吗?”
“长公主?”李长庚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与长公主有关?”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云卿冷笑,“薛家的账册上,清楚地记着与长公主庄子的银钱往来,就在柳家出事之后,大量的财物流入长公主名下,还有那批本该属于柳家的货物,也都进了长公主的私库。”
李长庚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长公主?不可能,不可能,她……”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靖安卫虽有不少事务受各方掣肘,但他从未想过,柳家灭门案竟会牵扯到长公主这样位高权重之人。
何况,他也数次见过长公主,她一向温婉谦和,怎么可能是柳家灭门背后的真凶?
云卿看着李长庚的反应,冷哼一声,“薛家的账房里有个账本,里面记录了薛家与长公主之间的交易,薛家仗着长公主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而你们靖安卫,又能耐她何?”
李长庚咬了咬牙,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我一直以为,薛家背后只是有几个朝中大臣庇护,却没想到……”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怒,“我向你保证,我定会彻查此事,就算长公主权势滔天,我也绝不退缩。”
云卿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李长庚,他缓缓开口,“希望你说到做到。柳家的仇,我绝不会不报。这个人,我必须带走。”
李长庚迟疑了片刻,朝薛仁看了一眼,他对此人也无好印象,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掳走他是做什么?”
“自然是报仇。”
“但是他是重要人证,你杀了他不久便宜了……长公主吗?”
“既然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长公主,留着他又有什么用?”
“但是长公主的罪行不就不能大白于天下?”
“你觉得会大白于天下吗?”云卿反问,语气戏谑,“你应该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除非……金殿上那位允许。”
李长庚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你怎能……”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后,压低声音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如今圣上对长公主极为倚重,长公主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扳倒她谈何容易。但我们若有薛仁这个证人,再加上你找到的那些证据,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云卿冷哼一声,“一线生机?我看是痴心妄想。就算我们真的能将证据呈到圣上跟前,圣上也不会在乎。到时候,你不仅为柳家报不了仇,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长庚沉默了片刻,他深知他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但作为靖安卫的一员,他心中仍存着一丝对正义的坚持。“可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柳家几十口人命不能白白送掉。薛仁就算不能成为将长公主定罪的关键,或许也能从他口中挖出更多对我们有利的线索。”
云卿盯着李长庚的眼睛,许久才说:“我可以暂时饶他一命,你打算如何做?”
李长庚松了口气,看向薛仁微微眯了眯眼,“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严加审问他。我就不信,他能嘴硬到最后。”
“我为何要信你?”云卿声音冷淡,“你假意审问,中途再对我出手,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靖安卫向来与皇权勾结,谁知道你是不是长公主派来的人,想从我这里套出证据,然后杀人灭口。”
李长庚无奈,“那你如何才能相信我?”
云卿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一粒丹药,“把这个吃了。”
说着,他将丹药扔向李长庚。
“这是什么?”李长庚看着手中褐色的药丸,问道。
“毒药。”
李长庚看着他,忽然将药丸塞到了嘴里,咽了下去,“这样你可相信了?”
云卿挑了挑眉,他没想到李长庚看起来坚毅冷漠,却是个热心肠,如此容易就相信他。
“你就不怕我不给你解药?”
李长庚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我信你不会见死不救。而且,我既然决定与你一起为柳家讨回公道,就不会怕这些。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还如何合作?”
云卿看看他,终于点点头,“既然你执意如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