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玲珑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踏入熟悉的房门,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瘫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而迷茫。母亲陈氏诬陷云卿的那一幕,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怎么会这样?母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难以置信。
“玲珑。”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回头,就看到陈墨言站在门口,温柔地看着她。
见到陈墨言,孟玲珑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瞬间决堤。她眼眶泛红。
“表哥,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墨言微微皱眉:“玲珑,你心地善良,总是把人往好处想。但你想想,云卿突然回来,他在乡下长大,生活习惯、行事风格都与我们不同。姑母或许也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有损伯府声誉的事,才会出此下策。说到底,姑母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保护我们。”
孟玲珑听着陈墨言的话,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在表哥看似有理有据的分析下,她的内心开始动摇,“可是表哥,就算母亲是为了我们好,也不该用诬陷这种方式啊。”
“玲珑,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都是姑母的苦心啊。”陈墨言说。
“苦心?”
“过几日就是春日宴了。祖母和姑父偏袒云卿,一定要让他参加,但是他刚从乡下来,对京中礼仪知之甚少,也不会应酬,更不会贵人们擅长的玩闹。若是他在春日宴丢了人,那别人只会笑话我们,对你的名声没有好处,你以后若想嫁入豪门,可不能有这么一个污点。”
孟玲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表哥,这…… 这可如何是好?春日宴上都是京中的达官显贵,云卿若是真的出了差错,我们伯府的颜面可就全毁了。”
陈墨言见状,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脸上却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所以啊,玲珑,我们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云卿出现在春日宴上。”
孟玲珑犹豫了一下,“可是表哥,祖母和父亲都已经决定让他参加了,我们怎么阻止?”
陈墨言冷笑一声,“这有何难?我们可以……”
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孟玲珑吃了一惊,心中有些不安,“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云卿他……”
陈墨言打断她的话,“玲珑,你别忘了,这都是为了你的未来。云卿他既然回到了侯府,就应该为侯府的声誉负责。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就没有资格待在侯府。”
孟玲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表哥,我听你的。”
陈墨言嘴角微微上扬。
黄昏时分,孟长宇回来了。今日休息,他一大早就出去玩了一天,现在刚踏入家门,便被陈氏的下人叫到了挽月阁,听着陈氏哭哭啼啼地向他诉苦。
“长宇,你可算回来了。” 陈氏一边抽泣,一边添油加醋地说道,“那个云卿,自从回了侯府,就没安分过。这次更是过分,为了一块玉佩,竟诬陷我指使丫鬟陷害他。你说,他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我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这还有没有天理!”
孟长宇本就年少气盛,平日里又被陈氏宠得厉害,听闻此事,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竟有此事?他简直连目前都敢欺负,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孟长宇怒气冲冲就朝着云卿的住处走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孟玲珑不愧是兄妹。
云卿正在房间里擦拭着鞭子,孟长宇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推开了上前询问的平安,冲到门口,瞪着云卿,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孟云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母亲!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孟长宇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震得窗户上的纸都沙沙作响。
云卿被他的吼声震得头疼,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追过来一脸不安的平安,摆摆手让他下去,然后站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鞭子。
孟长宇一看到这个鞭子,顿时觉得全身都疼,咽了一口唾沫,身体不自觉绷紧了。心里有几分懊悔,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厉害,怎么就什么都不顾地冲进来了?
他恨自己的身体。
但是此刻,他又不能退缩,硬着头皮吼:“你,你想干什么!”
“你是从哪儿听说我诬陷她了。”云卿都懒得搭理他,她当然指的是陈氏。
“是母亲说的,她还能骗我吗?”孟长宇硬着脖子喊。
云卿微微眯眼,“蠢货。”
“你说什么?”孟长宇最恨别人说他蠢,在学堂里,那些成绩好的学生总是这么羞辱他,若不是不准动手,他早就把那些人揍趴下了。
“我说你是个蠢货。”云卿冷冷地看着他,“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是蠢货谁是蠢货?”
“住口!” 孟长宇怒火上涌,下意识冲过去,抬手就要给云卿一拳。
云卿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躲开了这一拳。左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朝一个穴位戳了一下。
孟长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在外面的平安听到这声音,伸进头一看,吓得又退了回去。孟长宇瘫倒在地上,手握着右臂,又疼又麻。
“清醒了吗?”云卿居高临下地问。
不知为何,孟长宇想起了父亲,他也是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话。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他。
他们都看不起他!
他强撑着身体抬起头来,“你比我厉害又怎样?母亲也不喜欢你,她只喜欢我!”
云卿看着他,嘴角抽了抽,“你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吗?母亲喜欢你就这么值得炫耀?你长大了没?”
“你!”孟长宇气得咬牙。
云卿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更何况,母亲真的只偏爱你一人吗?还是说,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
孟长宇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母亲确实对他很溺爱,可前提是他听话,只要他不听话,她就会用眼泪和辱骂让他乖乖就范。每当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母亲总会以 “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小,不懂事” 为由,将他的想法打压下去。
曾经他想参加学堂组织的远行游学,母亲却以路途危险为由,坚决不同意,还哭着数落他不体谅自己的苦心。其他的事情大概如此,只要他想做一件事,母亲就会阻止,他只能做她允许的事情。时间久了,他就什么都不想了。
“可是…… 可是母亲她总是维护我,从来不会这样对你。” 孟长宇的声音小了许多,语气中也没了刚才的强硬。
“哦,是吗?那你要不要试试,她会不会总是维护你?”云卿歪歪头。
“什、什么意思?”孟长宇瞪大了眼睛。
云卿没有说话。他这才发现,孟长宇和自己其实是有些像的,那双浓眉和眼睛,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他本来对亲情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这一刻,但是这一刻,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行了小蠢货,你就回去问她一个问题,问她为什么要诬陷我,然后再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你了。”
孟长宇被他捏得脸疼,气得瞪他。
云卿却已经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孟长宇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咬牙看了看他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平安见他离开了,这才走了进去,“少爷,没事吧?”
“没事。”云卿笑了笑,“他就是个小孩子。”
平安也笑了,“二少爷脾气不好,但其实他对下人也不错。”
“哦?是吗?”
一只鸽子扑棱棱地飞了进来,掠过树枝。云卿看了一眼,打发平安出去,走到窗前。鸽子飞到窗台上。他从鸽子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管,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看了看之后,放在烛火上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