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能试试吗?”云卿问。
“你?”孟奎山看着他那较为瘦弱的身板,虽然他比普通百姓看起来要健康不少,但少年的身体稍显青涩,肌肉应该也不发达。他肯定拉不开,他想,不过,孩子有这个想法,他也不能打击。
于是,他把弓箭递到他面前。
“试试吧,看你能拉开多少?”
云卿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黑色的眸子里忽然划过一抹狡黠,“父亲,如果我能拉开,您要给我一些奖励吧?”
孟奎山挑挑眉,“你觉得你能拉开?”
“万一呢?要是我能拉开,您给我什么奖励?”云卿微微一笑,他这一笑,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清澈年轻人。
“那你想要什么?”
“我就要这张弓。”
孟奎山愣了一下。
“怎么?父亲不舍得?”
“没什么不舍得,若是你真能把它用起来,那它也算是找到了个好主人。”孟奎山目光落在神箭弓上,眼神有几分遗憾,又有几分愧疚。自曾祖父之后,孟家就没有人能用得起它,就算是他,也只能拉开一次而已。它就像是一个绝世美人,却等不来能打动她的人。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云卿抬起头,一把拉开了弓箭。
孟奎山愣住了。接着,他便看到那支箭矢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靶心之后,同样从靶上穿了出去。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却见他又拿起一支箭,再次拉开。
又一支箭从前一支箭的箭孔里穿了出去。
然后是第三支箭。
三支箭射完,孟奎山已经尺惊得说不出话来。云卿则晃了晃肩膀,“神箭弓果然不同寻常,只射了三箭就累了。”
累了?只是累了?
孟奎山反应过来,惊喜地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儿子,忽然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卿儿,你,是天生神力啊。”
云卿腼腆地笑了笑,“我小时候就挺有力气的。”
“好好好。”孟奎山激动起来,眼睛都发亮了,“吾家亦有麒麟儿。”
一直以来,他最头疼的就是子孙凋敝。老二十三岁,读书不行,他曾想教他武功,刚蹲了三天马步,他就倒在地上哭嚎,后来被陈氏带走了,说他自小身子弱,不适合练武。他以为他们家不会再出一个武将了却没想到大儿子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父亲能把这把弓给我吗?”
“当然可以。来来,我们进去聊。”孟奎山拍着他那并不强壮的胳膊,带着他走进了屋内。
池塘里,一只青蛙被箭穿透,尸体浮在水面上,血液弥散开来,仿佛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过了一日,薛仁又见到了黑衣人。这一次,搬了一张桌子放在他面前,拿出纸笔,冷冷地对他说:“把柳家的事说清楚。”
薛仁张了张嘴,三天没吃没喝,他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嘴巴干裂,冒出了血丝。身上传来强烈的尿骚味,臭气熏天。
“给我水,给我水。”他喃喃地说。
云卿看着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了他的嘴边。他立刻贪婪地吞了下去。这次不是开水,是温水。但完全不够喝。他甚至把杯子都舔了一遍。云卿拿回杯子,又坐回桌前,冷声道:“现在说吧。”
“我说了,你会放了我吗?”他的声音沙哑。
“会。”
“好。”他舔了舔嘴唇,慢慢说了起来。
云卿手中的笔快速书写着。
又过了两日,薛家凑够了金子,将金子将满了车,在午时出了门。按照信里的指示,他们要在未时三刻之前将马车送到西郊竹林。薛怀昌带着二十个身穿下人服饰的强壮年轻人,押着车子,浩浩汤汤朝西郊而去。
要去西郊,就必须穿过西市。西市道路狭窄,马车走得十分艰难,那些年轻人推搡着人群,一路鸡飞狗跳地往前走。到了久安桥上时,对面也正有一辆牛车急匆匆地上了桥,牛车后面拉了一车的柴火,似是要到市上去卖,双方竟在桥中间堵住了。
“赶紧走开走开,我们可是薛大人府上的马车!”管家大声喊道。
拉牛车的是一个穿着破衣的中年汉子,也叉着腰不让路,“我这是给贵人们送的,耽误不得,你们让开!”
“什么贵人会要你一车柴火,耽误了我们的事,你吃罪不起!”管家急得满头大汗。
“我不管,你们先让!”
“你们让开!”
薛家请来的人见状,立刻上前推搡,那中年汉子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跑时将捆着柴火的绳子松开,一车的柴散落在桥面上,周围人立刻上前哄抢。柴火也是钱,平民百姓都爱惜得很。
薛家人见状,上前驱赶,与人群起了冲突,有人被推下了河。混乱中,马似乎被刺激到了,突然扬起蹄子,将几个薛家人踢下了河,之后扬起马蹄向前狂奔,但马车的轮子被木柴绊住 ,马车倒向一旁,沉重的车子拽着马朝河下跌去。
薛家人大急,急忙上前去拽,但根本拽不住,反而好几个人被拽了下去。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马车门被撞开,里面的箱子滑落入水中,沉入水底。
突然,水中出现一大片黑色液体,眨眼间将河水染得通黑,那些跳下来想要抢救金子的薛家人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而在那黑色的水底,一个人影如游鱼一般到了箱子旁边,一个勾子挂在箱子上。马身上的绳子被割断,马奋力游到岸边,被岸上的人拉了上去。远处,一条船悠悠划走。
“大人。”藏在人群中的周观海低声说,“要不要去帮他们?”
“帮什么?”李长庚冷笑一声,“不必管他们,你没看到金子都被人捡走了吗?”
“啊?”周观海一愣。
“跟上。”李长庚快步朝那鱼船追了过来。
“大人,是怎么回事?”周观海不明白。
“从刚才那个拉柴火的人出现,就是对方的圈套,他故意让人与薛家起冲突,把马车弄到水里,又在水里倒了墨汁,这个时候那箱金子恐怕已经被运走了。”
周观海惊讶地睁大眼睛,“这……那他是怎么运走的?”
李长庚一指远处的小船,“绑在那条船上,用船运走,是最稳妥的方法。”
“那我们把它拦下来吧。”
“不行,现在拦下它,也见不到幕后之人,我们悄悄追上去。”
“大人英明。”
两人一路跟踪,那小船上有一个穿着黑衣、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划着船,一路向南,划过主河,拐入一条小支流中,进入了一条小石桥洞中。李长庚与周观海小心地跟着。然而那船却并没有出来。两人一愣,立刻下了台阶,去看桥洞,却见那渔船停在桥下。两人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船也没有动。
“不好。”李长庚立刻将跳到水中,翻到船上,却见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周观海也跟了上来,在船上看了看,“人跑了?”
李长庚将刀交给他,脱掉外衣,跳到水中,四下寻找,只在船尾处找到一截断掉的绳子,却没有找到那口箱子。他浮上来,抹了抹脸上的水,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