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赖 第3章 第 3 章

竺杨回家，妈妈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洗手吃饭。”

吵架就算过去了。

竺杨回到房间，落锁，打开空调，把自己摔进床里。初中时，她成绩不错，妈妈对她态度还是很好的。她中考发挥超常，上了二中的实验班，强中自有强中手，她一直在中游徘徊。从此妈妈就变得焦虑冷漠，三句不离成绩。

刚开始她很害怕，后来就变成了触底的弹簧。从热战到冷战，母女关系降到冰点。这次吵架的起因是游戏。竺杨在7K7K网站玩小游戏，打发焦虑。妈妈看到后暴跳如雷，暴力拆了宽带器，一边撕她的练习本一边吼：“你不用学习了，就这样学个屁啊！课也不用去上了，明天就去厂里打工。你这种人学不好了！你要是学的好，人人都能上大学……”

在狂风暴雨般的怒吼中，竺杨看着地板上的碎纸，乱七八糟的线和孤零零的宽带器，觉得一切都狼狈极了。

而此时，房间里很平静。她听到妈妈在楼下收拾碗筷。但只是听到妈妈的动静，她就觉得害怕和焦虑。她关掉灯，把自己裹进被子，黑暗中，空虚且孤独。楼下的动静还在继续，她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竺杨习惯晚睡。她想，不该这样下去了，得有追求。女孩子都有追求。小白追求身材，琼琼追求脸。两人都列了每日清单。

竺杨觉得自己太颓废了。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很喜欢颓废的生活。比如日夜颠倒，垃圾食品，游戏和唱歌。小白曾预言，竺杨不到25岁就会变成大腹便便的黄脸婆。

暑假一开始，小白就有了晨跑计划。她曾约竺杨一起跑步，但竺杨拒绝了。现在，竺杨把晨跑计划重新提上日程。两人从小镇南边跑到北边。因为阳光太晒，所以晨跑要在太阳出来前结束。她们的起床时间是5点半，快赶上竺杨以前的睡觉时间了。

在晨跑路上，竺杨一千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不开。终点是北边的白梅山山脚。白梅山是中老年锻炼的好地方，走一圈大概两个钟。

竺杨和小白慢慢往山上走。

小白问：“沐宿和孟佩怎么分手了？”

“宿哥分手需要理由吗？”

“宿哥眼光太差，孟佩看到男生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竺杨说：“没办法，宿哥喜欢那款的。”

“哪款？”小白和他们高中才认识，不了解沐宿精彩的过往。

“有个性的。”

“哦。”小白点点头。小白长得很白，留着乖乖的学生头，成绩第一，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重本苗子。她和沐宿的革命友情来自于抄作业。宿哥抄作业狂魔。

小白问：“什么是有个性？有主见吗？”

“宿哥的审美没那么深奥。有个性就是……给你打个比方，穿很复古的衣服啊，戴鸭舌帽啊，化浓妆啊，很hippop啊。要有艺术风格。”

当时微博还不流行，要是七八年后，竺杨一句“宿哥喜欢网红”就能概括所有。

小白说：“宿哥要不要一起来跑步？”

竺杨想到小白每天5点半的魔鬼叫早服务，无语了。她说：“他有起床气，会追杀你的。”

小白沉默了一下，“宿哥人挺好的。”

“连你这种高材生都这么肤浅？他除了脸还哪里好了？”

小白：“对女朋友好。”

如果她指的是沐宿每星期给女朋友送一大捧蓝色妖姬这种事……

竺杨觉得沐宿的审美真的很非主流。

两人在山顶的亭子上吹风。晨风清爽，吹过她被汗水浸湿的T恤。从山顶看下去，小镇被分成一块一块的，房屋整齐。竺杨大声喊：“早上好——”

阳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