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仙尊只想躺平 第17章 第 17 章

凉音假装生气地蹙眉：“你这样也太不讲理了。”

其实她没有真的很生气。对江珏的确是心疼，可是说到底江珏秘密前来相见，的确埋藏着太多的隐患。但她不想让薛霆守在这里，尴尬是一方面，她也有很多不希望薛霆知道的秘密。

再知根知底的关系，保持一定的距离都是必要的。更何况他们之间……隔阂重重。

凉音以为自己必然要费一番口舌，薛霆却不知为何突然站起身，背对着凉音开口：“你睡吧，不用管我。”

他就这样突兀地推门出去了，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凉音狐疑地看着房门。她静悄悄听了一会，发觉薛霆站在门外，并没有再动。旅店长廊的灯火映着他的背影，投射在房门的明纸上，随着晃动的烛光轻轻摇摆，像是一幅会动的水墨画。

凉音一瞬心下怅然、酸涩交织，不知该如何言说，也并没有人来听她诉说什么。

小时候还有江珏和惜音陪在她身边，听她今日抱怨薛霆如何如何，明日又嗔怒薛霆如何如何。如今她孤零零地看着守在门外的薛霆，江珏大概正带伤赶回天界，而惜音也不知道在哪里，继续谋划着一个必然鲜血淋漓的未来。

她承认自己软弱，只能怀着对一个必然结局的忧虑和畏惧，和衣躺在床上，面朝里阖眼睡去了。

不知是否是有人守在门口反而安心的缘故，这一觉竟然一夜无梦，唤醒她的是晨光熹微时店老板的一声惨叫。这惨叫高亢嘹亮，让凉音一瞬间清醒，本能地翻身起床，转瞬便披上锦裘。

直到她伸出右手想要召唤春秋，才倏然想起自己不能动用神力，只能苦笑了一下。

凉音望向门外，薛霆还站在那里。他没有推开门，只是犹豫了片刻：“先别出来……我去看看。”

他一瞬便消失。凉音知道自己乱跑也是给人添麻烦，便只慢悠悠洗漱了，坐在茶桌旁等他。

先来的倒不是薛霆，而是店小二。凉音犹疑着握住了茶杯，小心询问：“有事么？”

小二热情地答道：“给您送早饭来的。”

凉音没有说开门。她思索片刻，只让小二把早饭放在门外，语气紧张，声音涩然，听着像是一个深闺不出的富贵小姐：“我好像听到了店家的惨叫……是出了什么大事？你不用去看看吗？”

小二立刻便安慰她：“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怪……我们掌柜是早晨睡得迷迷糊糊被吓着了，不妨事。”

凉音接着追问：“到底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小二脾气很好，语气热络，声音带笑：“不过是掌柜平常喂的猫儿在院里不知被什么野兽咬死了，血淋淋的……我不说是怕吓着您，其实不妨事，估计野狗罢了。好多客人都在下面看。”

凉音清了清嗓子：“知道了，你把饭放在那里，去忙你的吧。”

店小二知道小姐夫人们恐怕都不喜欢见生人，便把早饭轻轻放下，打了声招呼，下楼忙活去了。

不多时薛霆便回来了。他推开门，看了一眼门口的饭，眼神询问了凉音，见凉音摇了摇头，就没有理会，径直进屋关上了门。

“恐怕不是太简单。”薛霆表情有些凝重，“我昨晚竟然并没有察觉。”

凉音安慰他：“可能猫狗打架，你没注意罢了。”

薛霆抱臂，缓缓摇了摇头：“绝不会……我昨晚把注意力放得很远，竟然完全没有察觉。而且……”

他停顿一瞬，在犹豫如何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那猫的伤口上，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凉音微微挺直了脊背，也紧张起来，“神？魔？还是妖？”

“都不是……”薛霆沉吟片刻，“更像是……魂魄。”

凉音一愣：“魂魄？”

薛霆点头：“残魂……微弱到极致的残魂。因为太弱了，连带着杀意都是弱的，所以我没能察觉。”

“那就太奇怪了……”凉音缓缓摇头，“这杀意是要足够弱的，弱到你察觉不了……可是又得一击毙命，快到死亡只是一瞬间。”

她想不明白：“什么东西能做到这样？”

薛霆沉默片刻，开口询问：“我们在这再住一晚，可以么？我总觉得那东西今晚还会来。”

“守株待兔吗？”凉音笑道，“在哪里住对我来说都一样，你既然想知道答案，我们便是多住上些时日也无妨。”

薛霆点头，整个人沉肃的气势松泛了一些：“委屈你了……左右无事，白天我们接着出去逛逛吧。”

凉音莞尔。她简单打扮了一番，便随着薛霆出门。刚出房门便遇到来二楼打扫房间的店小二，看到薛霆二人出门，满脸堆笑地问道：“二位客官，饭菜不和胃口么？”

凉音温柔一笑：“早晨受了些惊吓，没有什么胃口。麻烦你端下去吧。”

小二忙不迭地说她客气，仔细端好饭碗，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扫，堆笑道：“今天是好日子呢，二位可以结伴去城郊寺庙求个签，再挂个同心结。”

凉音假装羞赧，低声向店小二道谢，随着薛霆下楼出门。

路过一楼，便看到几个住客围住柜台后面的掌柜，在讨论什么。凉音仔细一听，还是在讲今早的事。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声音粗犷，嗓门颇高：“我们在这住不安生，没让你赔钱都是好的了！”

掌柜在中间隔着柜台陪着笑，连连道歉：“是我大惊小怪，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野狗罢了。否则圈里还有几只羊，怎么那羊都没有事呢？”

另一个文弱些的中年男子开始唱红脸：“掌柜的，知道你不容易。今晚好好把院门锁上，别让什么东西都能进来了。”

掌柜的连忙点头称是。

凉音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随着薛霆走到门外大街上。虽然是清晨，整个城里却已经热闹起来。早点摊子热气腾腾地支着，小贩们挑着一担担新鲜蔬果走来走去叫卖。

凉音裹着斗篷，脸颊半遮在兜帽的绒毛里：“店里那几个人有问题么？”

薛霆走在她身侧，靠近路中央的一边，摇了摇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都是普通人。”

凉音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恐怕不是小事。”

薛霆突然轻声笑了：“因为你是个劳碌命？”

凉音也笑了，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有躲懒的命。再劳碌不也有你吗？”

薛霆轻嗤：“我是最烦劳碌的。”

凉音点头：“那样也好。我们都作壁上观，只是看看就好了。”

她接着追问道：“我们去哪？”

薛霆思索片刻：“先吃点东西？虽然神魔都不需要饮食……但既然来了，总要让你尝尝人间的食物吧。”

两人便随意地在街边铺子里坐下，要了些寻常食物。凉音捧着小碗粥，一下下勺着，却并不太动。

薛霆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店家做的东西。”

凉音歉意地笑了笑：“我其实是不太习惯吃饭。”

她转移了话题：“一会我们去哪？难道真的去那个寺庙？”

薛霆不太在意：“集市都逛过了，寺庙倒也算是个去处。今天应当恰好是个求签的日子，去看看也无妨。”

他看着凉音：“你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凉音摇摇头，浅笑道：“人间我是第一次来，哪里都不熟悉，我只负责跟着你走好了。”

不过她犹豫了片刻，迟疑着开口：“但寺庙……恐怕是要拜什么。若是这被供奉者的气运在我之下，我去了庙里，恐怕会惊动本尊。”

薛霆却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这个到不要紧……你去了就知道了。”

凉音被他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倒真有些想马上知道那庙里供着谁。她很快喝完了粥，又盯着薛霆吃完了饭，跟着他去了城郊。

虽然是冬天，城郊却开了许多寒梅。路上游人如织，尤其是妇女们，都穿了漂亮的新衣服，比梅花更美更艳，三五成群、五颜六色地聚在一起，像是开在雪地上的花儿。

没走多远，远远便能看到一座青灰色的小庙，归归整整地端坐在寒梅尽处，门头不算气派，一个半新不旧的牌匾挂在上面，书法倒是出众，笔锋凌厉地镌刻几个大字。

“神音寺？”惜音轻声读出匾额上的文字，白皙柔和的脸颊漫上一丝苦笑，“我怕是知道这里面供奉着谁了。”

薛霆略显沉闷苦意的俊朗面容此刻也显现一丝笑意：“你不觉得很有趣么？”

凉音轻轻叹气，率先迈进庙里：“你这是什么恶劣的趣味。”

她裹紧了斗篷，用兜帽细密的绒毛遮住自己的大半脸颊，缓缓穿过拥挤的人群。

这座寺庙不大，四方房屋裹着一个四方的天，地上的青石板砖虽然有些老旧，却擦得锃光瓦亮，即使游人众多，也不显得脏乱。

正中的房间敞着三个大门，香火的袅袅青烟从门口的铜炉中浮起，屋里是一团团软垫，和一个高大的神像。

这神像由整块水玉精心雕琢而成，其上镶嵌着规整的金银珠宝。

凉音低调地裹着斗篷，裹挟在虔诚朝拜的人群中，缓缓走到门口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神像的全貌。

“他们真应该转头，拜一拜本尊。”薛霆略带些嘲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袅袅青烟后，水玉雕成的神尊像，赫然是凉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