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豫王朝的安乐郡主,自小便被指婚给当朝太子。
金口玉言的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待郡主及笄之后便需完婚。
然而,这场令无数人艳羡的婚事,其中一个主角却从未有过期待。
郡主封号“安乐”,却仿佛是个天大的讽刺。
及笄礼前,她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让这场婚事不得不推迟。
这一拖,便是整整三年。
如今她已年满十八,婚期再也耽搁不得。
但此时的郡主府早已乱作一团。
体弱多病的郡主不慎失足落水,此刻正昏迷不醒地躺在锦榻之上。
平日里,郡主在外的名声虽是嚣张跋扈,但在府中对下人却极为宽厚。
此刻,丫鬟小厮们都忧心忡忡地聚在院外,低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郡主的身子本就虚弱,这一落水怕是……”
“快别胡说!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是不是宫里逼婚逼得太紧?我好几次看见郡主独自在花园里叹气呢。”
“圣意难违啊。郡主再不愿,又能如何?”
“可怜老夫人刚走不久,郡主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若是就这样嫁进宫去,该有多孤单……”
郡主的贴身侍女青黛恭敬地送走太医,转身看见院外围着的人群,不禁蹙起秀眉,语气带着几分严厉:“都没事可做了?活都留着给谁干呢?别在这儿聚着了!”
青黛快步回到房中,忧心忡忡地守在郡主榻前。
太医方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郡主头部受创,何时苏醒尚未可知,或许下一刻就能醒来,也可能永远……
“妈,求您了,求求您,放过十六吧,它只是一只猫啊!”张既白涕泪纵横,一下下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苦苦哀求母亲放过自己唯一的伙伴。
他才磕了几下,就被身后的保镖粗暴地架起上半身。
张既白此生最无法理解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从小到大,你处处与我作对,我不喜欢那个野种,你却偏要与他亲近;我要你进公司,你非要去什么娱乐圈;现在我让你去套他的话,你还是不从,整天守着这只畜生!”张母的声音尖利而疯狂,“今天我就非要了它的命不可!”
说罢,她示意手下当着儿子的面开始折磨那只猫,凄厉的猫叫声如同利刃,一刀刀割在张既白的心上,他面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我都答应您,什么都答应!妈,您放了它,我这就给哥哥打电话,马上约他见面。”
张母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猩红着双眼,举刀狠狠划下,温热的鲜血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张既白的呼吸骤然停止,随即开始疯狂挣扎,想要冲过去。
“十六!十六!”他状若疯魔的模样让保镖一时失神,松懈了力道。
张既白立即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用衣服小心翼翼地将猫包裹起来,踉跄着就要往外冲:“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生,宝宝,一定要坚持住……”
“都愣着干什么?拦住他!”张母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走到张既白面前,一把扯开他怀中的衣物,猫儿无力地滚落在地,一动不动。
张既白凝视着地上再无生息的小生命,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他的十六,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进娱乐圈,您想尽办法封杀我;我几次靠自己争取到好角色,都因您而付之东流,公司本就是哥哥的,他愿意分我股份,您不知感激反而抱怨给得少;现在还要我去害他……”张既白低头看着满手鲜血,声音嘶哑:“十六是我从雨中捡回来的,它陪了我这么久……每次难过都是它在陪我,除了哥哥,它是我最后的家人了啊!我的十六……你还我的十六!!”
“十六!十六……不要!”张既白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气,尚未回神,就被一旁的惊呼声吸引了注意。
“郡主醒了!郡主醒了!快去请太医回来!”
郡主?太医?这是什么情况?
张既白望着头顶精致的床幔,和整个房间古色古香的布置,怔忡片刻后又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场景依旧,这才惊觉自己可能是穿越了。
是了,十六死后,他虽然与母亲大吵一架,却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去见了哥哥,但他不是去套话的,而是去提醒哥哥小心提防,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弟二人从小在无人问津的别墅里相依为命,继父和母亲整天忙于公司事务,从未关心过他们的生活。
他的“背叛”让母亲怒不可遏,竟直接派人驾车撞向他,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见的是母亲冰冷的目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悔意与温情。
张既白烦躁地摸了摸后脑勺,只触到厚厚的纱布,一阵钝痛随之传来。
“好痛……”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等等,刚才那丫鬟是在喊“郡主醒了”?这房里除了自己没别人,难道我就是郡主?可我是男人啊!为什么让我穿成郡主?
丫鬟青黛很快带着太医返回,太医谨慎地垫上手帕开始诊脉。
“郡主可还有何处不适?”
张既白谨慎地斟酌措辞,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问了一句:“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装失忆总不会错,很多穿越剧都是这么演的。
太医捋着胡须沉吟道:“郡主头部受创,失忆也是情理之中。”
太医话音刚落,青黛就表情夸张地惊呼起来,一边喊一边往外冲,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郡主失忆的消息。
“郡主伤到头部失忆了!郡主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反应……正常吗?张既白眨了眨眼,与太医面面相觑。
太医唰唰写下一张药方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张既白缓缓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胸前,确实顶着两团沉甸甸的……
他长叹一口气,慢悠悠地晃到门边,正好遇上已经“通告全府”归来的青黛,还没来得及欣赏院中景致,就被青黛小心翼翼地扶住手臂。
“郡主小心吹风,太医嘱咐不可受凉。”
刚下床的张既白又被扶回床上,青黛细声交代两句后,又风风火火地拿着药方去煎药:“我得亲自盯着,郡主,房外有丫鬟候着,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见人离开,张既白下床坐到了梳妆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庞,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容貌与他原本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如今一头如瀑长发,脸部线条也更柔和几分,乍一看竟真像个女子。
仔细端详时,他突然发现耳畔的皮肤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痕迹,正欲细看,房中忽然传来一丝细微响动。
张既白立即屏息凝神,仔细辨别声音来源,最终抬头望向高处的房梁。
“谁在那里?”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警惕。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倏然落地,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子,之前要找的符合要求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咱们何时动手?”
张既白紧张地眼珠微转,直到地上的人抬起头与他对视,才试探着问:“什么尸体?什么计划?”
黑衣人显然被问住了,迟疑片刻才小心确认:“主子……当真失忆了?”
张既白缓缓点头,继续追问:“你何时在那上面的?”他指了指房梁。
“属下一直在。”
张既白无奈摊手:“那你也该听到了,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他伸手虚扶对方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顿了顿,想起自家主子掉水之前叮嘱的话,答道:“主子以往都唤我小童。”
张既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小童:“你……不该自称属下吗?”
小童迅速低头恭敬回应:“主子一直允我自称‘我’。”
作为现代人的张既白倒不在乎称谓,只是想试探一二,他摆摆手继续问:“你跟随我多久了?”
“自您三岁起便在了。”
张既白惊讶道:“这么久了?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吗?”
小童摇头:“并无。”至少这神都没人知道。
张既白屏住呼吸,压低声音问道:"那你仔细说说,刚才提到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小童小心翼翼地扶着张既白重新在床沿坐下,这才轻声回话:"这具合适的尸体,我们已经找了整整五年,因为体型、性别,乃至一些细微特征都要吻合,这才拖延至今。"
张既白不自觉地张大嘴巴,好奇地追问:"这具尸体要和谁相像?"话一出口,他便见小童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
张既白顿时会意,指了指自己,见小童郑重点头,不禁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位郡主究竟在谋划什么?
小童见张既白沉默不语,继续解释道:"主子的身量比寻常女子都要高挑,再加上您严格要求不可伤及无辜,我们只能在乱葬岗中慢慢寻找......"
张既白抬手打断小童的话:"这个我知道了,说说具体的计划,找这具尸体究竟要做什么?是要李代桃僵吗?"
小童再次点头,压低声音道:"假死脱身,这个计划,五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张既白脸上不禁浮现出兴奋的神色:"这么刺激?那尽快实施吧,越快越好,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小童认真点头:"确实要抓紧,尸体不能存放太久,今夜恐怕有雨,明晚倒是个好时机。"
张既白不自觉地嘟了嘟嘴,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小童摇摇头:"明晚只需找个借口将丫鬟们支开便可。"
张既白本能地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在这个时代显得突兀,连忙收回手指:"没问题。"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细微的动静,张既白还来不及让小童藏匿,再回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风。
青黛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走进来,人还未走近,浓重的药味已经让张既白皱紧了眉头,不自觉地往床内侧缩了缩。
天哪,这是什么药?气味如此冲鼻,光是闻着就知道极苦。
青黛看见张既白的小动作,宠溺地笑了笑,柔声劝道:"郡主别躲了,再苦也得喝呀。"
张既白伸出双手,想要推开已经递到面前的药碗,这一抬手,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全然不似女子应有的纤纤玉手,但转念一想,郡主的身量本就高挑,手大些也是正常。
"郡主,以往您偷偷倒掉的药也就罢了,但这次您是实打实地受了伤,这药非得喝了不可。"青黛的话让张既白心中一动,听这意思,从前的郡主经常装病拒药?
这一番动作大了,后脑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想到明晚的计划,为了不拖后腿,张既白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那碗苦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汤药。
刚喝完他就作势欲呕,嘴巴才张开,青黛眼疾手快地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蜜饯。
甜意在舌尖化开,稍稍冲淡了那令人作呕的苦味。
"郡主,您身上有伤不宜多动,今晚就在房中沐浴吧,我这就吩咐人准备热水。"青黛不等张既白回应,便转身去安排。
张既白眼睁睁看着下人们一桶接一桶地提着热水进来,很快就在屏风后的浴桶中注满了水。一切安排妥当后,青黛躬身道:"郡主若有需要,唤一声便是。"
嗯?这就退下了?张既白慢悠悠地踱到浴桶边,刚想解开衣带,忽然想起房中可能还有别人。
"小童。"他轻声唤道。
小童应声而出,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伸手就要为他宽衣解带。
"等等!"张既白慌忙后退一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
小童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疑惑道:"主子,您也是男子啊,这些年来,一直是我贴身伺候您的。"
张既白震惊地睁大双眼,手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双腿之间。
天啊!白天被胸前那两团柔软迷惑了,根本没顾得上看下半身,这么说来,这胸也是假的了?
张既白手忙脚乱地解开衣带,仔细检查胸前,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忽然想起白天在镜中看到的异样,他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易容?是不是?"
小童点点头,指尖轻点张既白的下颌线:"这里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张既白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追问道:"那洗澡的时候需要把这些卸掉吗?"
小童一边点头一边已经伸手准备帮忙:"遇水后容易被人看出破绽,白天您能发现异常,也是因为落水后易容有些松动的缘故。"
张既白突然拦住小童的动作,担忧地问:"那你会操作吗?这些易容术我全都记不得了。"
"主子放心,"小童语气坚定,"我的手艺都是您亲手所教,我也能独立完成。"
"那就好,那就好。"张既白长舒一口气,任由小童开始为他卸去那一层精心打造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