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谁都没想到的是,邻区突然爆发了战争,塞塔所在的C区二级队伍中,有几支被安排过去支援,塞塔的队伍就是其中之一。
战场和训练不一样,身旁的死伤是真实的,炮火和血液也都是真实的。塞塔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战争正打得激烈。上级要求他们的队伍去接应被困在远处炸毁的大楼废墟里的先锋队,消灭残余敌人,寻找伤员并救回。
穿过枪林弹雨,即使歼灭不少敌人,小队却也已不少死伤。当塞塔他们赶到指定位置的时候,却发现大楼里安静得诡异。
“当心有埋伏。”小队的队长提醒大家,“注意观察周围环境。”
突然,里面传来了一段带着旋律的口哨声,似乎是一首歌。大家立刻进入了警觉的状态。
不知怎么的,塞塔觉得有些耳熟,但又说不出是在哪里听过。也许是在曾经和平的时候学过类似的歌谣,但战乱已经太久,以至于塞塔完全忘记了流淌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的那些旋律。
几人缓缓往里走,发现并没有敌人的身影,口哨声越来越近,大家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几声枪响,塞塔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塞塔从铁楼梯上走下来,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走到一半,他遥遥看见下面有一男一女在撑伞聊天。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班的同学,上课时间在雨中干什么呢?
两个人似乎聊的很高兴,女生脸上全是笑意。
塞塔装作没看见,打开手中的伞走进雨里。学校很破旧,卫生间在教学楼外,他们都只能到楼外去上厕所。
远处似乎响起爆炸一般的声音,但是好远好远,塞塔向天空看去,却被学校的围墙挡住视线。
也许是雷声吧?下雨天怎么可能有炮火呢?好傻,居然无端想到这么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雨过天晴,中午艳阳高照,塞塔在操场的一个屋子墙边的水龙头洗头发。把头发打湿后,他在头发上挤上洗发水,然后闭眼揉搓。
泡沫有一点进入他的眼睛,塞塔把身子直起来,揉了揉眼,再次低下头。
就在视线模糊的瞬间,塞塔似乎看到眼前着的屋子里有人举着枪?
但洗发水刺的他睁不开眼,睁不开的双眼压制了他的好奇心,继而让大脑描绘出了一个更合理的场景。
大概是有人在打扫卫生之类的吧。
虽然落在铁皮水槽的哗啦啦水声完全可以掩盖消音器的声音。
但这样和平的生活,怎么会有枪呢?这应该是炮火连绵的战场上才会有的东西。阳光这么好,哪里会有炮火呢?
可炮火还是来了。
火焰像雨点一样落在教学楼楼顶,落在操场上,烧穿树叶落在人的身上。校园里的人都哭嚎着到处逃窜,塞塔也跟着人群躲进屋子里。
轰炸很快就过去了,操场上,仿佛残阳坠在了地面,遍地血红。
塞塔住到了另一个城市朋友的家里,他家条件很差,房子又小又挤,还要爬着梯子才能上床休息。他已经没有学校可以去念书,只有在傍晚和朋友一起在平地上打打球玩。
朋友喜欢哼歌,说这是还能上学的时候,学校的老师教的。这是他们当地的一个歌谣,唱的是两个人相爱了,总是在夜晚的月光下偷偷见面,是美好又禁忌的感情。
朋友因为家庭原因比塞塔早熟一些,那时的塞塔不明白什么叫相爱。
“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
“怎么算互相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啊,就像你喜欢吃面包,喜欢打球一样。”
年幼的塞塔皱着眉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喜欢一个东西,可以拥有。喜欢一件事情,可以去做。但喜欢一个人,不可能拥有,也不能强迫对方去做什么事,那怎么才算是喜欢呢?”
“啊?”朋友被塞塔问懵了,他从来没想到“喜欢”这个词在对人使用的时候吗,要考虑这么多。
两个人讨论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那时候他们周围大都是一堆小男孩在一起玩,小女孩并不多。那个年龄的孩子们,为了躲避战火的侵袭,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和异性想那些所谓的情愫和喜欢。
可战火还在不断蔓延,到后来,他住的地方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房屋。时不时就有交战的声音,炮弹会毫无征兆地落在周边地区,能否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全凭运气。
有一晚,塞塔梦到自己正在图书馆看书,忽然地动山摇,图书馆的楼开始缓慢向一侧倾倒。尽管他和当时在走廊的人都努力往倒下的相反方向跑过去,但人的重量哪里比得过建筑的重量呢。
大厦还是倾倒了。
烟尘瞬间四起,呛得人无法呼吸。
塞塔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喘气。想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不如拼一把,赌一回。
他要加入军队,他要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从那天起,塞塔便开始以军营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先从生活中的物品摆放整齐有序开始,再到坚持锻炼自己的力气……
一声真实的炮响,将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境的画面炸的粉碎。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塞塔瞬间头晕目眩,在恍惚中用尽力气,下意识扑向身边最近的掩体。
醒过来的时候,塞塔发觉自己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意识迅速聚拢,疼痛感也随之而来,塞塔才明白自己中弹了。
一旁恰好在换药的护士看到他睁开了眼,惊喜道:“你醒了?”
“我这是在医院吗?”
“是啊,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护士温柔地回答,“你身上好几处枪伤。”
“好几处?”
“是的,存在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了,好好休息吧。”护士说完,推着小车出了病房。
塞塔安安静静地在病房休息了许久,战事紧张,没什么闲人来看望他,不仅他如此,同一个病房的两位士兵也是如此。大家都在战争中没了亲人,三个人里,塞塔的伤势最严重,所以另外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多和他说话,怕影响他的恢复。
塞塔每天都有很多时间看着窗外的树。
他进来的时候是夏天,现在,树上已经快没有叶子了。
塞塔总是想到乌莲,但又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大概只是乌莲排遣寂寞的玩具之一,自己总是不断想到她,可她哪里会想到自己,不然……怎么也应该听说他受伤的消息了吧,哪怕派个人来慰问一下也可以吧?
或者,正好他受伤了,乌莲可以再找下一个了。
塞塔被自己这些想法蠢笑了,乌莲为什么会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分神?乌莲想找谁,压根不用管他是不是活着,会怎么看待。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和乌莲的**之约,对于塞塔而言,与其说是乌莲提出的一个条件,更不如说是她施舍给他的一份念想和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