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男友与顶流前任 第38章 第38章

互联网的记忆，一个诡谲而矛盾的综合体。

它时而短暂如七秒金鱼，瞬息间便忘却昨日的喧嚣；

时而又绵长如坚韧蚕丝，能将过往的细微末节牢牢缠绕、封存，等待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破茧而出，给予现实致命一击。

被掩盖的真相，终于积蓄够力量，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开谎言精心编织的重重迷雾时，

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往往比最初的污蔑更加迅猛，更加残酷，更具毁灭性。

周砚那场堪称“教科书式反转”的直播，其意义远不止于一场个人声誉的保卫战。

它更像一枚精准投掷的深水炸弹，在舆论海洋的最深处轰然引爆。

直播结束，屏幕上显示的“直播已结束”字样，并非风暴的平息，而是真正海啸的开端。

那场直播所揭示的，不仅仅是沈言澈对周砚的构陷，更彻底撕碎了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完美偶像”假面，暴露其下隐藏的自私、卑劣与疯狂。

这枚炸弹激起的涟漪，初时细微，继而汹涌，一圈圈扩散开去，不断吸收着公众的愤怒、资本的审视和业内的鄙夷，最终汇聚成足以摧毁一切堤坝的滔天巨浪。

而这道无形却力量磅礴的巨浪，最先冲击、也最无情摧毁的，便是建立在沈言澈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早已被虚荣与谎言蛀空的“顶流”神坛之上的

——他的商业帝国。

直播结束后的第一个小时，气氛已然变得微妙。

网络上关于直播内容的讨论呈指数级增长，而嗅觉最为灵敏的，永远是资本。沈言澈代言的第一个国际高端化妆品品牌，其官方微博运营人员仿佛接到了某个无声的指令，开始悄无声息地、有条不紊地进行“清洁”。

首页那张沈言澈手持新品、笑容矜贵的巨幅轮播图被撤下，换上了无人像的品牌理念宣传图；

置顶微博里@沈言澈的官宣内容被取消置顶，迅速沉底；

最新一条由他出镜拍摄的产品推广视频，在收获了大量带着“抵制”、“塌房”标签的评论后，□□脆利落地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没有声明，没有解释，甚至连一个告别的手势都吝于给予，如同用高级橡皮擦，轻轻抹去了一粒玷污了完美画布的尘埃。

这，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它无声地宣告：

风向变了。

紧接着，如同第一块被精准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场彻底的、雪崩式的崩塌，开始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股市刚开盘。

无数双眼睛，无论是股民、机构，还是竞争对手，都屏息凝神地关注着与沈言澈深度绑定的几家上市公司动向。

就在开盘后不久，一家素以作风严谨、爱惜羽毛著称，代表了“国货之光”的国产科技巨头，率先发布了官方声明。

这份声明没有选择在娱乐版块发布，而是郑重地出现在了其官方微博和公司官网的投资者关系栏目，措辞如同其企业风格一样，冷静而致命：

【XX科技官方微博】致广大消费者与投资者声明：

“我司始终坚信，品牌代言人应是企业价值观与社会责任的延伸与体现。

鉴于沈言澈先生近期卷入的系列负面风波，以及由此引发的广泛不良社会影响，其行为已严重违背我司所倡导的‘诚信、创新、担当’的品牌形象与合作初衷。

经公司董事会紧急会议决议，为维护品牌声誉及广大消费者、投资者的权益，即日起，终止与沈言澈先生的一切品牌代言合作关系。

我司已全面下架与沈言澈先生相关的所有产品宣传物料及市场推广内容。

XX科技始终坚持向用户与社会传递正向价值，对任何有违社会公序良俗、可能对青少年群体产生错误导向的行为持零容忍态度。感谢社会各界的关注与监督。”

声明字字千钧，如同一柄经过精密淬炼的法律之锤，砸在了沈言澈商业价值的基石上。“终止”（而非暂停）、“严重违背”、“零容忍”……每一个词都断绝了任何回旋的余地。这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撤稿，而是公开的、旗帜鲜明的、具有示范效应的切割。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家科技巨头的声明，宛如吹响了总攻的号角，瞬间点燃了导火索。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沈言澈那密密麻麻、覆盖了衣食住行各大领域的代言品牌方，仿佛陷入了一场恐慌性的踩踏事件。

公关部的电话被打爆，会议室内灯火通明，法务部门紧急审核合同条款……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标：以最快的速度，与“沈言澈”这三个字划清界限。

微博的官方公告区，几乎被同一主题刷屏：

【XX奢侈品】：“基于最新情况，XX品牌已终止与沈言澈先生的所有合作。品牌精神源于内在品格，对此我们深信不疑。”

【XX国民饮料】：“感谢大家关心。我司与沈言澈先生的代言合约已按期结束，且经双方沟通，决定不再续约。”（评论区秒被网友攻陷：“笑死，明明合约还有半年才到期，甩锅给‘到期’？”“这声明，‘友好’得有点勉强啊！”）

【XX现象级手游】：“致全体玩家：为维护游戏社区的和谐健康氛围，经与沈言澈先生工作室友好协商，即日起解除其游戏形象代言人合作。感谢他过往的陪伴。”（“友好协商？”四个字下面，是数十万条“呵呵”的嘲讽评论。）

【XX知名家电】、【XX快时尚服装】、【XX热门社交APP】……甚至连他家乡的某个小众农产品品牌，也忙不迭地发布了切割声明。

一份份措辞相似却同样冰冷的声明，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从各大品牌的公关部呼啸而出，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微博的公告栏，以及财经、娱乐版块的头条。

#沈言澈解约#、#品牌方集体切割#、#沈言澈商业价值蒸发# 等词条后面，跟着的不是寻常的“热”或“爆”，而是几乎要凝固的、代表极致关注度与讨论量的、触目惊心的“沸”字。

嗅觉比资本更敏锐的，是媒体。

财经记者开始深挖细节，很快便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内部人士”爆料，称这些品牌不仅依据合同中的“道德条款”和“艺人形象受损条款”单方面提出解约，更会启动反向索赔程序，向沈言澈方面追索因其个人原因导致品牌形象受损所造成的巨额经济损失——即天价违约金。

资深娱乐产业分析师在专栏中初步估算，仅违约金一项，就可能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线明星瞬间倾家荡产、未来数年甚至十数年都难以翻身的数字，这还不包括他之前收取的天价代言费可能需要部分退还。

更致命的是，那些原本已经谈妥、只待择期官宣的顶级代言和重大商业合作，全部被无限期搁置，甚至直接收到对方一封礼貌而疏远的邮件告知“合作取消”。

沈言澈未来的商业价值，他在资本市场上的信用评级，在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被蒸发殆尽，归零，甚至为负。

线上，曾经遍布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地铁站、机场、商业中心LED屏的沈言澈巨幅代言海报，被工作人员趁着夜色紧急撤下，换上了冰冷的风景画或是其他“安全”的代言人。

他的形象，正被以一种近乎物理清除的方式，从公众视野中迅速而彻底地抹去，仿佛从未存在。

线下，

他代言的商品在各大电商平台的旗舰店里被迅速下架、转移至“仓库”分类，或挂上“临时缺货”的牌子。

实体店里，印有他笑脸的立牌和宣传册被收进仓库角落，落满灰尘。

曾经，

粉丝们为冲销量而疯狂囤积的、印有他头像的饮料、化妆品礼盒，此刻成了烫手山芋，在二手市场上价格腰斩再腰斩，也无人问津，甚至遭到原买家的退货潮。

资本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也是最现实无情的。

它们能在一夜之间，用金钱和资源将你捧上流光溢彩的神坛，享受万众膜拜；

也能在真相大白、风险降临的瞬间，毫不犹豫地、争先恐后地将你推下万丈深渊，甚至还会踩上几脚，生怕溅起的泥点脏了自己光鲜亮丽的鞋面。

……

沈言澈那位于城市之巅、可俯瞰众生繁华的顶层公寓里，此刻早已不复往日的奢华、整洁与充满设计感的艺术气息。

浓烈的、混合了各种昂贵酒液的刺鼻气味，与外卖食物变质后的酸馊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停滞的空气中。

地上，

除了更多的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还散落着被砸碎的限量版艺术品摆件、撕裂的时尚杂志内页，以及倾倒的家具碎片。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紧紧拉合，严丝合缝地将外界的光明与喧嚣隔绝，只留下室内一片如同墓穴般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昏暗。

沈言澈瘫坐在意大利定制的顶级沙发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头发油腻凌乱，眼窝深陷，乌青的眼圈诉说着彻夜未眠的狂躁，下巴上冒出了参差不齐的青色胡茬。

那身价值不菲的丝绒西装，如今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胸前沾满了暗红色的酒渍，像一块块凝固的血污。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停留在微博那不断更新的热搜界面上，那一个个带着他名字的、刺眼的“解约”、“索赔”、“崩塌”词条，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的视网膜和已然脆弱的神经。

他的经纪人王姐，站在他对面，平日里那个妆容精致、气场强大的女人，此刻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灰败与疲惫，眼角的细纹在这一刻深刻得如同刀刻。

她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几乎没停过震动和响铃，不是品牌方法务部措辞强硬的解约函和即将到来的律师函预告，

就是合作方取消后续综艺、影视项目行程的冰冷通知，再不然就是各路媒体见缝插针、试图挖掘更多内幕的“求证”电话。

她刚刚挂掉一个最大投资方气急败坏、夹杂着粗口的问责电话后，终于忍无可忍，将那只最新款的手机重重地拍在名贵的黑檀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言澈！你看到了吗？！完了！全完了！”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沟通和焦虑而变得嘶哑，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追究周砚或者那个林溪责任的问题！

是我们要怎么应对这雪崩一样的解约潮和天价索赔！

公司的账面上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流！

还有那些我们已经签了约、甚至前期已经投入了大量制作的影视项目、S 级综艺……他们现在都要把我们告上法庭！

金额加起来，是一个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数字！”

沈言澈像是完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对王姐的咆哮充耳不闻。

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块发光的平板屏幕，眼神空洞失焦，嘴唇无声地、神经质地翕动着，重复着几个破碎而偏执的音节：

“他们……怎么敢……这群落井下石的……凭什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王姐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几乎魔怔的样子，一股冰冷的凉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她耗费了无数心血、资源、人脉，一手打造出来的、曾经价值连城的“顶级商品”，已经彻底废了。

不仅仅是商业价值的全面崩塌，更是其内在精神世界的全面溃败与扭曲。

他已经无法进行任何理性的思考和沟通。

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职业素养和残存的理智，试图将他拉回现实，寻找一线生机：

“言澈，你听我说！

现在，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马上出国，避避风头！

我已经联系了我在国外的朋友，可以先用私人渠道安排你过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先住下。

国内这摊烂摊子，我来处理……

我会尽量和各方周旋，看看能不能通过谈判，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是目前最理智，也是最符合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离开这个风暴中心，让时间这剂模糊的良药慢慢冲淡公众的记忆，

或许，只是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有换个身份、换个赛道重新开始的一线渺茫生机。

然而，沈言澈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在舞台上电力十足、迷倒众生的桃花眼里，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致疯狂、不甘和毁灭欲的扭曲神色，如同濒死反扑的野兽。

“出国？”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嗤笑，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让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逃跑？

躲到国外去当个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加上酒精的作用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他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吼道，唾沫星子四溅：

“是他们害我！是周砚！是林溪那个装纯的贱人！

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苏晴！那个墙头草赵明！他们联手搞我！他们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跳！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比我今天惨一千倍！一万倍的代价！”

他的理智，那根在娱乐圈名利场高压下本就绷得极紧的弦，终于在接踵而至的、毁灭性的打击下，“铮”地一声，彻底崩断。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星光熠熠、受万人追捧的顶流偶像，

而是一个被嫉妒、仇恨和彻底失败感所吞噬，只想拖着所有他认定的“仇人”一起下地狱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王姐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疯狂和杀意，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任何关于利益、关于未来、关于理性的分析，在这个已经彻底被心魔控制的男人面前，都是徒劳。

她默默地后退一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她曾经倾注了无数野心与期望的“作品”，

最终，

他变成了一头不可控的、极度危险的野兽，随时可能引爆，伤及身边所有人。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心存任何侥幸。

迅速转身，拿起桌上自己的手包，快步走向门口，高跟鞋踩在地板碎片上，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如同她与此地关系的最终宣判。

她需要立刻进行切割，彻底地、干净地，为自己，也为公司剩余的价值，寻找新的出路和宿主。

这艘曾经豪华无比、乘风破浪的娱乐巨轮，已经狠狠撞上了名为“真相”和“公众意志”的冰山，正在不可逆转地加速沉没，她不能再有任何迟疑，必须立刻跳船，不能再留在船上陪葬。

公寓厚重的隔音门被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两个世界。

沈言澈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昏暗之中，像一头穷途末路、被困在钢铁丛林里的野兽，胸腔剧烈起伏，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沉重喘息声。

他抓起桌上最后一个完好无损的水晶酒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未曾饮尽的、猩红如血的酒液。

死死地盯着那荡漾的红色，眼神迷离而狂热，仿佛从中看到了仇人被撕裂后流淌的鲜血，那景象让他扭曲的内心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快意。

“周砚……林溪……”

他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毒液中浸泡了千年，浸透着刻骨的怨毒与诅咒，

“你们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名声，我的未来……哈哈……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

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而狰狞的笑容，猛地将杯中残酒泼洒在对面的墙上，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迹般蜿蜒流下。

“不……游戏还没结束……”

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我要毁了你们……彻底地……毁了……”

他动作有些踉跄地摸索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部屏幕已经碎裂成蛛网状的私人手机，

无视上面疯狂闪烁的、数以千计的未接来电和堆积如山的警告信息，手指在联系人列表里艰难地滑动着。

最终，他找到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只被他标注为一个简单代号——“清洁工”的号码。

他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停顿了片刻，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犹豫和光亮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心已定的、深渊般的黑暗。

他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对方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一片沉默的、等待指令的寂静。

沈言澈对着话筒，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地下达了指令：

“B计划。启动。”

他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期待：

“我要让周砚……永远消失。”

暗流，在商业帝国轰然崩塌的废墟之上，并未随之平息，反而在更深的阴影中疯狂涌动，酝酿着更加黑暗、更加致命、直指人身安全的漩涡。

一场超越了舆论战、商业战的、真正的、物理层面的风暴，已然被这个陷入疯狂的男人亲手启动，正无声无息地向着刚刚赢得一场关键战役的主角们迫近。

而此刻，

周砚、林溪，以及所有为他们沉冤得雪而欢呼的人们，还沉浸在拨云见日、正义得以伸张的短暂安宁与喜悦之中，

对那即将迫近的、来自黑暗深处的致命危险，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