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离荒野 第13章 药剂幻想

“德洛修大人，我和海恩恺大人虽然关系好，也不是什么事都来往的，您说的话，我实在是不明白。”

安罗堆着笑解释，德洛修看着他，没再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安罗有些不耐烦，直起身子，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面色突变。

“呃！！！”

他突然猛地躬身，左手五指的指甲一瞬间像是被啃食了一般，钻心的痛，黑色的东西像是会动的沼泽，裹着什么虫子或是其他动物，仔细看还能发现里面若有若无的淡紫色星芒。

“滋滋……”

是骨肉被腐蚀的声音。

德洛修食指轻点，指尖缠绕着的星力若隐若现，淡紫色的玻璃眸中一片冷漠。

“唔…德洛……啊啊啊啊啊！！！”

安罗强忍着疼痛，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突然跌跪在地，大脑一片空白，强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双眼瞪得极大。

德洛修指尖缠绕着的星力颜色稍微深了一些，安罗的痛苦却几乎是指数级增长的程度。

他立刻抬起右手，蓝色的星力立刻源源不断注入左手伤口。

【盈满——

“Anode·负极”】

星力包裹住了整个手掌，包括指尖和伤口，隔绝开了那黑色的东西，疼痛感也在隔绝防御下迅速降低。

他运用星力很熟练，一看就知道是有充足战斗经验的人。

蓝色的星力阻隔伤害的同时，几乎是立刻把腐肉覆盖清除，哪怕有些疼痛，但他丝毫没有犹豫，反应很迅速，保住了剩下几根指头。

“德洛修大人…就算您是刑讯官，私下对无辜的人动刑讯问，不合适吧？”

安罗扯了扯嘴角，手掌上，星力外的黑色东西似乎试图咬破那层屏障，还在不停地蠕动。

“嗯，不合适。”

德洛修点了点头。

“利萝帕·劳瑟。”

笑容立刻僵住，安罗吞咽了一下，双眼瞪大，十分不可置信。

不可能。圣骑不可能连这种事都查得到。

利萝帕医院是一区贵族亚弗家族很重要的产业，也是高位区著名的私立医院之一，每年带来的盈利不可估计。

只是这盈利，只有一部分来自于正规经营。

剩下的部分，来自于……“实验”。

联盟和荒野要开战，这是迟早的事情，不止联盟，荒野也在做“实验”，双方都有眼线和卧底，只不过都渗入不深。

联盟现在的实验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克维尔托家族负责的，毕竟克维尔托家在这方面的优势是其他家族无法比拟的。

海恩恺与联盟交好后，与其对立的亚弗家族的利萝帕医院的“实验”，自然是要被视为眼中钉，能拔除就最好不过。

而劳瑟教授，劳瑟·亚弗教授，既是利萝帕医院最看重的培养人之一，也是“实验”的中层参与者，更重要的是，他是海恩恺的人。

………就像自己一样。

“安罗·亚弗。”

德洛修轻轻抬了抬手，那些围绕在安罗手掌外，被他的星力阻隔开的黑色生物更加活跃了。

“动手。”

德洛修冷漠地看着他，指尖轻点，几乎是一瞬间，那些黑色生物就破开了安罗的阻隔。

原来它们不是无法啃食掉这层星力，之前围绕在外面，只是因为德洛修没有准许他们继续攻击。

安罗反应再迅速，左手有几根手指也几乎是不能要了。

“德洛修！”

他咬咬牙，调动星力，包裹住了整只手臂，那些黑色生物每啃食掉一点，星力就立刻又跟上，慢慢的，它们的啃食也变得费劲起来，没再能伤到安罗半分。

德洛修在逼他动手。

安罗阴狠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劳瑟埋得这么深都被查到了，今天就算德洛修杀了他，也只会上报是因为发现他有“间谍行为”，且有理有据。

背叛家族，是绝对不会被容忍的。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控制方式，亚弗家族作为贵族家族中涉猎医药最久的家族，方式自然不会温和到哪里去。

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骗过家族标记，又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搭上海恩恺这条线，只要事成，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拿到亚弗家族。

再过不久，他就可以让那些老东西亲眼看看，报应是怎么来的。

他们曾经如何不给自己和母亲留活路，如何费尽心思弄死母亲，都是徒劳。

……他不能死在这里。很快，亚弗家族会落到他手里，他会让当年所有参与那件事的人，袖手旁观的人，全都付出代价，他们全部都要去地狱给母亲谢罪！

【盈满——

“Hertz·电荷A ”】

星力暴涨，安罗周身都是刺眼的蓝光，而覆盖在他手上的黑色生物，全部都被电流覆盖住，动弹不得，甚至在被慢慢吞噬。

在他攻击德洛修前几秒，乔利一把薅起路伽拖过到小吧台这边，乔塞和两个服务生也站在这里，乔塞还好，服务生们都面色惨白。

乔利反应迅速，一边把路伽带进吧台后面，一边按下吧台斜上方一个极为隐蔽的按钮。

就在他按下去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都被蓝光星力覆盖，太过刺眼，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乔利暗暗心惊。

他是这里唯一的感知者，只是他的晶能没什么用，也不是强悍的攻击类型，最多只能在抓人的时候用一下。

安罗大人应该也不过二十来岁，虽说比不上德洛修大人天赋异禀，但是如此庞大的星力，和他见过的高级感知者都要差不多了。

再给一些时间，说不定能成长为顶级的感知者。

流落在外，不被人所知的，亚弗家族最小的孩子，被放逐到过十二区，踩着无数白骨爬回来的，新代中的佼佼者。

【Bleach 漂白星，安罗·亚弗】

………

蓝色电流慢慢褪去，屋子恢复平静，保护罩后的几个人都没什么事，路伽第一时间去看德洛修，发现他还悠闲地坐在刚才的位置，一点也没有挪动过。

周围的器具，除了大件一些的，小的几乎都成了灰烬，偶尔还有蓝色的星力闪过。

星力是需要积蓄的，也是有上限的。

安罗已经有些站不住，喘着气，还完好的右手捂着心脏处，皱起的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看到德洛修的一刹，瞳孔放大，绝望感像是平静的潮水，慢慢地，静静地没过来。

他……怎么能…一点事也没有？

至少该有一点事吧？至少，该做出点样子吧？该有点抵挡的样子吧？

“结束了？”

被他在心里怒吼的人只是单纯地问了一句话，话语里没有轻蔑，也没有嘲讽，德洛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发出了一句很单纯的疑问。

却更让人气恼。

随之而来的，是后怕。

他到底………？

安罗只觉得脑子很乱，他没和德洛修对上过，但是他的实力，哪怕是对上亚弗家族如今最拿得出手的继承人，也能拖住一段时间。

不至于，一点都伤不到吧？就连海恩恺大人，也会觉得他的晶能有一点点棘手，德洛修为什么……

他没有得到答案。

德洛修不知道他内心的疑问，自然就不会回答，并且，他也不会关注安罗的恐慌。

他只是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向下轻轻一曲。

……

【逐骨——

“Ahuizotl·水猴”】

……

安罗双手的指甲全都被一团团小小的、黑色的，类似史莱姆质感一般的东西覆盖，那东西每前进一点，路伽都能听见“滋滋”啃食的声音。

蓝色的星力根本抵挡不住任何东西，它们腐蚀一切，恍若无物阻隔。

房间里，只有安罗的惨叫。

那东西啃食得极快，很快就把指甲啃食干净，指头的肉很少，指甲被啃食时渗下的药剂腐蚀了那一点肉，很快就看到了指骨。

那东西还在前进，像是在安罗的手上往前爬，已经爬到了指节处。

而它们爬过的地方，有的已经成了干净的白骨，有的还连着些皮肉，还在往外渗血，还有的，只是中间空了一部分，周围的皮肉骨头都还在，看上去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生生在手指上打了个洞，极为恐怖。

他猛地跪下去，站在保护罩后的路伽被吓得一颤，再仔细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鞋已经被黑色的那东西吃干净了，啃食完了鞋，就到了脚趾。

路伽闭上眼睛，别过头，不敢再看。

德洛修漠然地看着这一切，随意搭在沙发上的手，轻抬起了食指，点了一下。

黑色的生物消失了。

只剩下安罗，已经连惨叫都发不出，只有微弱的呼吸。

……轻微的铁链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那是由于体力不支又被铁链绊倒，不小心跌坐在地，几乎目睹了全程的路伽。

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胡乱抹开，露出一张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双眼瞪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装满了恐惧，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睫毛湿润的黏在一起，许是哭得厉害，眼尾很红。

德洛修也看过去，路伽对上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不……”

他艰难地想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可是他的声音已经非常沙哑，甚至有些难听，让人生不出同情。

乔利一把拉起他，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出声。

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谁能忘记呢？谁能不知道呢？

圣骑最著名的刑讯官，克维尔托家族的天才药剂师——

【Eclipse 蚀日，德洛修·赛温·克维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