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霏被冷鹤晞半扶半拽地冲出歪丕教老巢时,还在懊恼自己刚才挥剑时差点劈到冷鹤晞的发带。身后传来白悯烟的声音:"你们跑快点!别回头看在下耍帅——乐儿!你的宣花银板斧别抡这么近!"
两人拐过三个街角,冷鹤晞突然按住楚瑜霏的肩膀。楚瑜霏正想问是不是要调息,就见冷鹤晞抬手往他头上一拍:“阿瑜,你方才为何分神?”
"我、我看你发带歪了…”楚瑜霏摸着后脑勺,突然发现自己手掌心沾着一片翠绿的叶子,便问道:“这是什么?”
冷鹤晞捻起那片叶子端详片刻,眉头微蹙:“这倒像是…薄荷叶?”
话音未落,楚瑜霏突然打了个喷嚏,打得整个人往前踉跄三步,差点撞进路边卖糖画的摊子。摊主吓得手一抖,糖勺在石板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蛇形,活像条刚被踩了尾巴的蚯蚓。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楚瑜霏连连道歉,转头却见冷鹤晞正对着那糖画憋笑——准确说,是对着那糖画尾巴上突兀的三个糖疙瘩憋笑。
“阿晞,你笑什么?”楚瑜霏凑过去,突然恍然大悟,“啊!我不小心毁了他的糖画!”
冷鹤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眼角弯成好看的月牙:“或许这画的是歪丕教教主的新发型呢。”
两人正说笑间,卖糖画的老汉突然压低声音:“两位公子是刚从北边那鬼地方逃出来的吗?”见他们点头,老汉往四周瞅了瞅,从摊子底下摸出个油布包,“这是小老儿的孙子前两天在墙角捡的,小老儿瞧着,像你们武林人士用的玩意儿。”
油布包里裹着个巴掌大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只张牙舞爪的蝙蝠,背面却歪歪扭扭刻着行小字:“周三休沐,勿扰”。冷鹤晞看了三遍,突然说道:“这是歪丕教的腰牌啊!原来他们还有双休?”
“双修?”楚瑜霏想歪了:“哇!他们玩得这么花啊?”
冷鹤晞指尖敲了敲那行小字:“不过这字迹…歪歪扭扭的倒像是孩童涂鸦。”
正说着,街角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以为是追兵,正要躲进巷子里,却见白悯烟与离乐向他们小跑着走来。
“快跑!”白悯烟头发散乱,发带缠在手腕上,“歪丕教那群夯货居然养狗!”
楚瑜霏刚想问是什么狗这么吓人,就听身后传来“汪呜——”一声娇弱嗲音的犬吠,回头看时,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卷毛棕色小狗正颠颠儿地追过来,脖子上还系着一个绣着“歪丕”二字的红绸带。
“老白,这就是你说的恶犬?这么可爱的小狗你都怕啊?”楚瑜霏蹲下身,卷毛小狗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舔得他手心发痒。
白悯烟喘着气摆手道:“楚兄,你别被它的外表骗了!这狗会咬人——哎哟!”话没说完,那卷毛小狗突然跳起,精准地咬住了白悯烟别在腰间的玉佩。
四人追着这卷毛小狗追了两条街,最终卷毛小狗在一座破庙前停住了脚。那卷毛小狗把玉佩放在庙门口的石阶上,对着庙里“汪”了一声,摇着尾巴跑了。
“主子,这庙看着阴森森的…”离乐往冷鹤晞身后缩了缩,突然指着门楣,“你们看,那是什么?”
楚瑜霏抬头,见门楣上挂着一块掉漆的匾额,上面写着“歪丕分舵”四个大字,旁边还贴着张泛黄的告示,用朱砂笔写着:“诚聘杂役,包吃住,会捉老鼠者优先。”
“他们居然还贴招聘启示?”楚瑜霏推门进去,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低头一看,是个掉了底的水桶,旁边还散落着几只用歪扭扭的字写的名牌:“李二狗(负责喂狗)”、“孙大锤(负责敲钟)”、“郭小四(负责做饭)”。
冷鹤晞走到供桌前,发现神像早就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副缺了个幺鸡的麻将,旁边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周欠三两银子,勿忘。
“这歪丕教…倒像是一群市井无赖。”白悯烟翻着墙角的账本,突然笑出声,“楚兄,你看这开销记录——买狗绳五文,买桂花糕十文,给教主买生发水…三两银子?”
楚瑜霏凑过去,发现账本最后一页画着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总部密室”的位置。
“这地图画得也太潦草了…”离乐说道。
四人面面相觑,突然听到庙外传来喧哗声。白悯烟扒着门缝往外一看,乐了:“是歪丕教那群人,正围着刚才那卷毛狗吵架呢。”
只听外面有人喊:"肯定是你喂狗的时候没拴绳!把教主戴在卷卷脖子上的金铃弄丢了!”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少在那里放屁了!明明是你昨天把狗绳拿去捆白菜了!”
“都他娘的别吵了!一个个都在放什么屁呢?”一个粗嗓门响起,“教主说了,找不到金铃就罚我们抄写教规一百遍!他娘的,有谁知道教规放在哪儿了?”
“好像被卷卷叼去垫窝了…”
楚瑜霏听得差点笑出声,转头对冷鹤晞使了个眼色。冷鹤晞点头,四人悄悄从后门溜出,顺着地图往总部方向去。
路上楚瑜霏突然想起什么:“阿晞,不对啊,我中的断肠草毒不是解了吗?怎么刚才打喷嚏时还觉得丹田发闷呢?”
白悯烟突然一拍额头:“坏了!还望楚兄勿怪…那药方里的甘草…在下给你多加了三钱!”
“多加甘草会怎样?"楚瑜霏紧张起来。
“倒也也没什么危害,"白悯烟笑道,“就是可能会…激发音乐神经。"
话音刚落,楚瑜霏突然张口:“刚翻过了几座山,刚越过了几条河,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
冷鹤晞脚步一顿,转头瞪向楚瑜霏,让他闭嘴别唱了。楚瑜霏哀嚎道:“啊啊啊!阿晞,对不住!我…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离乐笑得直不起腰:“白公子,你这是想给楚公子治病,还是下毒啊?”
“意外意外,”白悯烟打着哈哈,“等找到解药的原方,我再给楚兄调一副解这歌瘾的药方子。”
说话间,四人已到总坛山下。几块石头随意堆在路口,旁边还立着一块木牌:小心地滑,建议绕行。
四人顺着“建议绕行”的小路方向往上走,竟直接来到总部大门前。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就见院里晾着十几件洗得发亮的黑衣,绳子上还挂着只绣歪了的蝙蝠荷包。
“这防卫也太松懈了…”楚瑜霏正说着,突然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下,低头一看,台阶上用白石灰写着:此处有台阶,小心绊倒。
楚瑜霏:“靠!神经病啊!”
冷鹤晞走到正厅门口,见门上挂着把黄铜锁,锁孔里插着张纸条:钥匙在门后挂着。
“他们是生怕别人不闯进来吗?”离乐取下钥匙打开门,突然捂住鼻子,“唔!这是什么啊!”
只见厅里摆着十几个瓦罐,每个罐口都贴着标签:断肠草(剧毒)、巴豆(泻药)、薄荷(提神)、桂花糕(教主爱吃)…
楚瑜霏凑过去一看,装断肠草的罐子里插着一根糖葫芦。
“原来他们把毒药和零食放一起…”白悯烟拿起那根糖葫芦,突然发现棍子上刻着字,“嗯?这是解药?”
楚瑜霏凑近一看,糖葫芦棍子上刻着:断肠草解药,含着吃,山楂味。
“这也太敷衍了罢!”楚瑜霏把糖葫芦糖塞嘴里,突然眼睛一亮,“哎?还挺好吃的!”
冷鹤晞从瓦罐后面翻出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歪丕教武功》,翻开第一页却是:“欲练此功,必先冥想八个时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还画着一只简笔画卷毛小狗,旁边写着:本教镇教之宝,卷卷。
“咦?看来那只卷毛狗很重要。”白悯烟凑过去和冷鹤晞一起看书,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动静。
四人悄悄绕到后院,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对着那卷毛狗唉声叹气:“卷卷啊卷卷,你说那群废物连个金铃铛都看不住,我这教主当得容易吗?"
卷毛狗汪汪叫了两声,叼起他的衣角往柴房拽。男人跟着走过去,推开柴房门,里面竟堆着半屋子的桂花糕,还有个落满灰尘的木盒。
白悯烟认出了那盒子上的花纹,说这个和《风月剑法》残本里的插画一模一样。
冷鹤晞示意大家稍等,只见那教主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翻了两页突然叹气:“可惜啊,这《风月剑法前篇》老夫也领悟不得这《风月剑法前篇》的其中要领…”
楚瑜霏和冷鹤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这时卷毛狗突然冲柴房外汪汪大叫,教主慌忙把册子塞回盒里:“肯定是那帮蠢货回来了!卷卷,把盒子拿走!”
卷毛狗叼着木盒往柴房深处跑,正好撞见躲在门后的楚瑜霏。一人一狗对视三秒,卷卷却突然把木盒往楚瑜霏怀里一塞,摇着尾巴跑开了。
“谁在那儿?”教主追出来,看到楚瑜霏手里拿着木盒,问道,“你是何人?”
白悯烟突然从后面跳出来,拱手作揖道:“久仰歪丕教教主威震天大名!晚辈白悯烟有礼。”
冷鹤晞对威震天教主颔首:“不知教主可否将《风月剑法前篇》借我们一观?”
威震天教主立刻眉开眼笑:“借什么借!哈哈哈!送你们好了!反正老夫也参悟不了此书。”
正说着,外面传来教徒们的嚷嚷声:“教主!属下找到金铃铛了!在卷卷的窝里!”
话没说完,就见卷毛狗叼了金铃跑了过来,往楚瑜霏脚边一放。
楚瑜霏捡起金铃铛,突然发现这金铃铛和自己手腕上的玉手串竟是一对。这金铃上写着——莫失莫忘星河同辉,而楚瑜霏的玉手串上写着——不渝不灭日月齐明。
“阿瑜…”冷鹤晞轻声道,“原来,你竟是天选之人吗?”
“哎?我吗?”楚瑜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歪丕教主乐呵呵地看着楚瑜霏:“看来,你就是武珏前辈选中的人。小兄弟你好,在下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教主,而是帮武珏前辈看场子的。”
楚瑜霏这才明白,歪丕教是一些被威震天收留的江湖散人组成的门派,其实他们是在守护武珏前辈留下的东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白悯烟朗声笑道:“合着我们折腾了半天,原来全是误会一场!”
离乐一边抱着卷卷逗弄,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教规里写的'杀人如麻'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威震天解释道,“其实是‘杀价如麻’,我的手下采买东西砍价都特别狠。”
楚瑜霏:“…”
冷鹤晞:“…”
白悯烟:“…”
离乐:“…”
楚瑜霏突然又想唱歌,冷鹤晞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对威震天教主拱手作揖:"多谢教主告知真相,我们还要前往燕栖山寻找武珏前辈,就此别过。”
威震天教主挽留他们住了一晚,临走时塞给楚瑜霏一包酥心糖:"这是卷卷最爱吃的,给楚兄弟路上解闷。对了,武珏前辈说,她会一直在燕栖山等待有缘的天选之人。"
翌日,四人辞别威震天,再次踏上旅途。楚瑜霏不怎么喜欢吃酥心糖,于是便把糖分给了冷鹤晞、白悯烟和离乐。然后,他忍不住唱了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白悯烟在后面喊道:“楚兄,你悠着点!可别吓到了路过的小神仙!”
楚瑜霏笑着接话:“说不定神仙听了,还能给咱们指条近路呢!”
秋风拂过,带着桂花的甜香。四人的笑声回荡在山间,前路或许还有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曲折的江湖路,也能走出几分清甜的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