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于饮食。”他伸出一根手指,“从今天起,你的一日三餐由我负责。如果我不在,会叫外卖,但必须是我指定的餐厅和菜品。任何入口的东西,包括零食和饮料,都要经过我的允许。”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天吃饭前,拍照发给我,我要看到你吃了什么,吃了多少,过程要拍三张。”
江芷筠的脸颊发烫。
都怪她中午骗了他,现在才会被他像小学生一样管教。
“第二,作息。”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晚上十一点前必须上床睡觉,早上七点起床。不许熬夜追剧、玩手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不许对我撒谎。任何事,无论大小,都不能骗我。听懂了吗?”
江芷筠垂下头,指尖抠着桌沿,小声回答:“听懂了。”
“违反的后果你承担不起,所以最好别试。”
江芷筠的心咯噔一下,几乎窒息。
“有意见吗?”
她拼命摇头。
“很好。”陈闻洲站起身,“跟我来。”
江芷筠紧随其后。
“你今天就住在这里。”他将她带进一间客房。
里面的陈设相当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干净整洁。
“早点休息。”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带上了门。
江芷筠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从在医院重逢,到被他带回家里,再到被立下这些堪称耻辱的规矩,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室友施萌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现在没有自己的房子,每天挤在六十平的出租屋里,和室友合租。
“我的天,你总算接电话了!你人呢?”施萌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下午去医院看你,护士说你办出院了!你跑哪儿去了?”
江芷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撒了一个谎。
“我……我在家啊,刚刚睡着了,没听见。”
“真的假的?你胃还疼吗?怎么突然就出院了,医生同意的?”
“嗯……他说没什么大碍了,回家静养就行。”江芷筠硬着头皮继续编,“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你真没事?你可别骗我,你那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施萌还是不放心,“要不我现在过去看看你?”
“别!”江芷筠脱口而出,“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困。你在上班还是忙你的吧,我睡会儿就好,你小心被你们主任抓。”
她用最快的速度安抚好施萌,然后挂断了电话,长舒了口气。
还好,糊弄过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外传来陈闻洲的声音:“江芷筠,出来一下。”
江芷筠听话地走出去。
“你室友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她找不到你,就打到医院服务台,要了我这个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陈闻洲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她的神经上,“她说,你告诉她你已经在家了,但她回去没看见你,怕你被我怎么样了。”
说着,他唇角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一个没看住,又给我惹乱子。你说,我把你怎么样了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江芷筠被迫向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陈闻洲抬手,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却让她浑身战栗:“告诉你室友,你现在在哪里,让她别担心。”
江芷筠忙不迭照做。
施萌在那头愣了好几秒,才试探着问:“你跟你的主治医生什么情况啊?”
没等江芷筠回答,陈闻洲伸手拿过了手机。
“她急性胃炎复发,现在需要静养,没事不要打扰她。”他的声音冷静自持,“你不用担心,有事我会联系你。”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陈闻洲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撒任何谎都是要圆的,不光是不能对我撒谎,对别人也不行,记住了吗?”
江芷筠点头如捣蒜。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一晚江芷筠都辗转反侧,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连梦里都是施萌震惊的脸和陈闻洲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第二天早上,江芷筠是被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叫醒的。
“七点了,起床。”
是陈闻洲的声音。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酸痛感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心里的憋屈却有增无减。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房间,陈闻洲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熨帖的白衬衫黑西裤,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餐桌上摆着和昨天一样的白粥,外加一小碟水煮的青菜。
江芷筠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粥,胃里一阵抗拒。
“过来吃。”陈闻洲把早餐推到她面前。
江芷筠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就是不往嘴里送。
陈闻洲在她对面坐下,一边看手机上的医疗新闻,一边头也不抬地发问:“怎么不吃?”
“没胃口。”她小声嘟囔。
“没胃口也得吃。”
“太淡了。”江芷筠鼓起勇气,提出了抗议,“一点味道都没有。”
陈闻洲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的胃现在只适合吃这些。”
“可我真的吃不下去。”她把勺子一放,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吃这个跟喝水有什么区别?”
陈闻洲没跟她争辩,只是站起身,从厨房的调料架上拿了一瓶酱油过来,放在她面前。
“想加?”
江芷筠眼睛一亮,以为他妥协了,连忙点头。
“可以。”陈闻洲拧开瓶盖,“你加一滴,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江芷筠伸向酱油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说过,任何入口的东西都要经过我的允许。”他把瓶盖拧回去,放回原处,“你是在挑战我的规矩?”
江芷筠的脸涨得通红,辩解道:“是你拿过来的!”
“我拿过来,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陈闻洲坐回原位,重新拿起手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把这碗粥喝完。二,今天一天都别吃了。”
江芷筠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
她很想把那碗粥扣在他头上,但她不敢。
昨晚的羞辱和前一天的疼痛还历历在目。
僵持了足足五分钟,在陈闻洲耐心告罄之前,江芷筠终于屈服了。
她拿起勺子,闭上眼睛,像喝药一样,把那碗寡淡的白粥灌进了肚子里。
吃完早餐,陈闻洲递给她一套衣服。
“换上,跟我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我不是出院了吗?”
“复查。”他丢下两个字,不容置喙。
半小时后,江芷筠再次坐在了陈闻洲的办公室里。
他让她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拿着报告单,一项一项地跟她分析。
“胃黏膜损伤还是比较严重,幽门螺杆菌指标偏高。”他用笔在报告单上圈出几个数值,“治疗方案需要调整,药也得换。”
他说着,开了一张新的处方。
“这些药,早晚饭后半小时服用。早上我监督你吃,晚上的,自己记住。”
江芷筠木然地点点头。
“还有,”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放到她面前,“从今天开始,记录饮食日记。”
“什么?”
“把你每天吃的所有东西,包括喝的水,都记下来。时间,品类,分量,一样都不能少。”他敲了敲本子,“每天晚上交给我检查。”
江芷-筠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竟然要被管到这种地步。
她正想开口抗议,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孩探进头来,看见陈闻洲,眼睛一亮。
“陈医生,我来找您复诊,刚刚护士说您在忙。”女孩的声音甜得发腻,一双大眼睛毫不掩饰地黏在陈闻洲身上。
陈闻洲点了下头:“报告单拿到了?”
“拿到了!”女孩走进来,把报告单递过去,身体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您帮我看看,我恢复得怎么样呀?是不是可以吃点好吃的啦?”
陈闻洲接过报告单,身体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恢复得不错,但还是要注意,辛辣刺激的暂时不能碰。”
“啊……那火锅也不能吃吗?”女孩失望地撅起嘴,“我好想吃火锅啊。”
“不行。”陈闻洲的回答简短而坚决。
“就一小口也不行吗?我保证就吃清汤锅底的。”女孩撒着娇,声音嗲得江芷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芷筠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有些不爽。
她想起自己昨天想吃麻辣烫时,他那副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的样子。
怎么对着别的女病人,他虽然也拒绝,但态度明显没有那么恶劣。
“江芷筠。”陈闻洲忽然叫了她一声。
“啊?”她回过神。
他把那个崭新的饮食日记本推到她面前,又把自己的钢笔递了过去:“帮我记一下,然后去休息室等我下班。”
女病人连忙问:“陈医生,她是谁啊?”
陈闻洲不冷不热地说:“我女朋友。”
江芷筠手中的笔“啪嗒”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