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把那行字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这是一个拥有共同癖好的小众人士在社交平台上拉的群,只有一些活跃在e人在里面冒泡,其他人都在潜水。
即便如此,每天的群消息也有999
江芷筠早就因为群里太吵,设置了免打扰,没想到还能有把这个群从折叠栏捞出来的一天。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是再不遵陈闻洲的医嘱,可能就要喜提成年后的第一顿揍了。
一股难以置信席卷了她周身,让她逐帧分析着被他训斥的羞耻和恐惧。
她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陈闻洲的头像是一个灰色的底板上涂了一个颜色更深的男人剪影,朋友圈更是干净得只有一条横线。
申请刚通过,陈闻洲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我下午要去邻市会诊,午餐晚餐都拍给我看,别让我看见一点红。】
红就是辣椒。
江芷筠这个湖南人的最爱。
她泄了气,把手机丢到一边,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中午十二点,护工准时送来了医院的营养餐。
青菜是纯水煮的,连蒜蓉都没放,还有她最讨厌的南瓜和一个平平无奇的鸡蛋羹。
清汤寡水,令人毫无食欲。
江芷筠用勺子在粥里搅了搅,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点开了外卖软件。
在杨国福麻辣烫线上点餐的小程序里停留了足足五分钟,她的唾液开始疯狂分泌,不禁在和陈闻洲的聊天框里输入“下午几点会诊”。
打完这几个字,她又觉得自己犯蠢,这么问无异于自投罗网,于是拐弯抹角跟查房的护士刺探了他的行程。
听到陈闻洲刚才已经出发后,她把医院食堂的菜拍照留存,马上就鬼使神差地下了单。
反正在医院发病可以直接在医院治,她的馋虫不能忍。
外卖一来,江芷筠就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精光,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
这波操作简直天.衣无缝。
然而,报应这种东西,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下午三点,午睡刚醒,江芷筠的胃就开始隐隐作痛。
起初只是细微到可以忽略的抽搐。
她没当回事,以为是正常反应,喝了点热水。
可半小时后,那股疼痛开始变本加厉,从抽痛变成了尖锐的绞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胃里疯狂搅动、拧紧。
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浸湿了她的额发。
她蜷缩在床上,死死地按着胃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知道,麻辣烫的后劲上来了。
那点程度的辣对于平时的她而言不过是小case,可对于现在脆弱的她来说,无异于砒霜。
她疼得眼前发黑,连去按床头呼叫铃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江芷筠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逆光向她走来。
是陈闻洲。
当他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如纸的江芷筠时,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查看她的情况。
“怎么回事?”
“胃……疼……”江芷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疼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陈闻洲的脸沉了下去。
他没有再多问,立刻转身按了呼叫铃,然后熟练地开始采取迅速而专业的解决措施。
很快,护士推着治疗车赶了过来。
“陈医生,需要打止痛针吗?”
“先注射奥美拉唑。”陈闻洲冷静地发号施令,然后转向江芷筠,语气不容商量,“你中午到底吃了什么?”
江芷筠咬着嘴唇,冷汗直流,疼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她不敢说,避重就轻地问:“你不是去会诊了吗?”
听到这句话,陈闻洲顿时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敢情她就是打听好了他的行程,故意避开他,完全是有意为之的作死。
“要不是那边的会诊取消了,我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护士在给她扎针,陈闻洲不再跟她废话,转身一旁准备药物。
他随手拿起一个用过的棉签,转身想扔进床头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空空如也,但塑料袋上印着字,就算是从反面看也可以认出,是“杨国福麻辣烫”。
陈闻洲的动作停住了。
他沉默地盯着那几个字,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然后,他缓缓地、一言不发地弯下腰,伸手将那个塑料袋从垃圾桶里拎了出来。
袋子里空了,但那股混合着油脂和辣椒的浓郁香气,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小小的空间里,此刻闻起来,无比讽刺。
他提着那个袋子,慢慢直起身,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疼得发抖的江芷筠,把那个印着“杨国福麻辣烫”的袋子从垃圾桶里抽出来,举到了她的眼前。
“是不是疼不死你,就没法让你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