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把压缩饼干当粮草 第10章 第 10 章

武宁县，明月馆，姬珩卧室。

“这是交上来的名册，今天看热闹的居多，只征兵七千，但我相信消息一散开就会大有不同！”

“武宁县自给自足，城内及周边民众逾十万，除去老弱，征兵三万便是极限了……当然也不排除日后有人慕齐将军的名而来。”

姬珩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正如前世齐潋所说，沉默的才是大多数，但她这一次会打破沉默。

“总有一日你的名字会更响亮的。”

齐潋想，如今定是和前世不同了，她不必再藏在任何一个姓名之后了。

“那你会愿意让我坐上那个位子吗……”姬珩问出口后也顿觉讶异，却并没有开口岔过去。

“是你可以，不是我愿意。”齐潋语气坚定。

“……你究竟来自怎样的朝代？”

“在我们之前，蓝星高层带着人类火种移居到新的星球，在我出生的时代，科技空前绝后，文明束之高阁，人人都以繁衍为第一宗旨……”

“你可以理解成遍地都是酒仟这样的人，但是上层不信任代码，为了让上层没有顾虑地接受服务，像你我一般的人，每个人从出生就定好了功能性的一生。”

“接受最精准的职业教育，树立最贴切的道德品质……”

“……原来，你已经成婚生子了？”姬珩听懂了大意，双手不自觉攥住了衣袖。

“不不不，我就是为了避免这件事逃到了无人区，没想到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就这么生活了二十年，更没想到带的压缩饼干现在以这种方式用上了，早知道我就带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齐潋苦笑。

“即便如此，你依然会选择回去吗？”

就问这最后一次了，姬珩不想到最后都不曾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我不清楚，我不清楚上一次离开是主动还是被动，其实你也不清楚，是吗？”

齐潋看着姬珩，直觉自己要认真回答。

“若你能选择呢？”

“我要是现在选择了留下，等最后真正抉择的时候却发现，当初留下的理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呢？”

齐潋选择坦诚顾虑，但还是留了一些余地。

“什么理由？”

“你猜到了。”齐潋回避，不敢直视姬珩，感觉自己在她眼里是透明的。

“可我也怕猜错，更不能一直靠猜。齐潋，我也是需要解惑的。”

姬珩从未觉得自己会如此咄咄逼人。

“……”

“齐将军请回吧，我乏了，预祝将军明日满载而归，大军拔营之前便不必来了。”

姬珩了然，起身送客。

齐潋身随意动，拦在她身前，“姬珩我承认——我心悦你，甚至……觊觎你，可是——”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手腕就挣脱了，齐潋心里一紧，抬眸的瞬间下唇就被贴了一下。

“没有可是了，齐潋。”

姬珩见自己试探后没有被推开，还将齐潋抿唇的动作、颤动的眼睫尽收眼下，闭眼再度覆上了眼前人的唇瓣，生怕暴露自己上翘的嘴角。

自己越是往前，齐潋越是后退，直到她背靠门框退无可退，两人都不曾真的分开。

手指沿着齐潋的交领往下抚去，轻轻一勾就要拉开她腰间的系带，却被遏止了动作。

“可以，可以了，明日还要早起。”

齐潋清楚，再不拒绝就拒绝不了了。

姬珩深吸一口气，直接伸手打开了另一半门，“齐将军请回吧。”

这次齐潋听话地跨过了门槛，不忘转身确认。

“那我明天还可以过来吗？”

“你猜呢。”

姬珩果断关门。

齐潋一低头就和黑暗里一双发光的猫眼对视上了，抬头躲闪开又心生疑惑，这有什么好回避的？

她又不懂。

“主子，要开始了。”

“啊？好，我这就来。”

齐潋在营帐坐了半天也没等到姬珩，看来今日不会来了，就把心思收回放到今日的弓箭手招募。

今日柏潇潇也来了，她没有像昨日一般混在人群之间，而是先将带来的一群打猎好手送去了弓箭手征兵处，又去和曲直解释了一番为何昨日没有帮忙守擂，言语之间让曲直以为自己是去了武陵村。

这批武陵村的猎手正是纪叶染的同乡，公堂的原委柏潇潇后来才有所耳闻，听完曲直补充后续更是对这个村子的人记忆深刻。

她不理解齐潋为何没有单独派人去通知，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鲜少外出，可能等她们知道了征兵已经结束了，毫无疑问这个阳盛阴衰的村子简直就像是上天留给齐潋的火种，所以她昨日决意放弃明月馆后连夜登山，赶着一大早挨家挨户去游说。

她赌那个人听到消息会看重齐潋甚至扶持齐潋，如今齐潋一行人对她的信任已经让她先人一步了，这条路一定会比明月馆更近、更快。

“真的不需要我去帮忙守擂吗？”柏潇潇看今日的人数比昨天增加了一倍还有余，不过女兵这边就只贵在质量了。

“不必，不是谁都值得柏姑娘出手的。”姬珩上次说得很有道理，曲直觉得柏姑娘和自己一样。

“那我去考核弓箭手？”

“不必，今日主子会出手。”

“……好，那我就在曲队这里偷一日闲了。”

柏潇潇不会觉得曲直会认为没人值得自己出手的情况下能有人值得齐潋出手，应该是这位还有什么神乎其技的本领没有使出来。

齐潋分别检验一番五十米、百米、二百米的场地就让她们各自开始了。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齐潋发现明月楼的姑娘统统过了五十米的及格线，甚至还有两个挑战百米未脱靶的。

武陵村的三十多位更是百米起步，箭箭正中靶心，半数以上都能击中二百米的内环，听说这群人都是师承纪叶染的母亲，纪叶染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文武双全。

闻言，齐潋一改对纪叶染的可怖印象，这个妹媳十分可靠呀！当初怎么就传给齐溦了呢！

但是没了齐溦她不知道纪叶染会不会择姬珩为主，万一纪叶染只是单纯的护老婆……齐溦的存在还是有点用的。

齐潋下定决心要尽快找回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正激动时，眼前出现了一把长弓，是自己的表演赛要开始了。

士兵按齐潋的要求在二百米箭靶前悬了一根绳子，绳子下端系着一个细长中空的竹筒，孔洞约两指宽，士兵先是同一方向拧了几轮蓄力，松手后竹筒自发旋转起来。

齐潋架起弓箭，估量着竹筒每一圈的速度，在孔洞又一次要露出后面的靶心前，拇指一松，正中红心，竹筒还在箭杆上旋转。

“好箭法！”

“这是怎么做到的？”

“将军奇才！”

柏潇潇叹服，“辕门射戟也不外如是了……”

“九五之位，唾手可得。”曲直与有荣焉。

“曲队来日必定封侯拜将、出将入相。”柏潇潇发自内心地艳羡。

“柏姑娘不论在何处都会大放异彩。”

曲直确信自己还想和她并肩作战，只是人各有志，轮不到他人置喙。

“怎么？曲队劝人只劝一次，看来还是我不值得曲队三催四请了。”

“参军知人善任，主子爱憎分明，若是柏姑娘愿意，成就定会在我之上。”

“说来说去，似乎只有曲队不乐见其成。”

“在下……扫榻以待。”

曲直想起来某次刺杀时偷听到的这句话，当时赏金的目标就是在替主子招揽下属。

“……”柏潇潇差点想岔了，这明月馆确实不适合久待。

武宁县，县衙，后院正堂。

姬珩早上计划去练武场继续观战的，如今确定了齐潋留下的理由是自己，她就自有办法变得重要，她只担心某人又钻进死胡同。

没成想刚一出门就被一个衙役拦住了，说她父母在县衙等候。

姬珩一进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忏悔”。

“珩儿！终于又见到我的女儿了，为父甚是悔恨，当日不该弃你而去啊！”

姬鸿当日被齐溦一击毙命，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逃荒途中，饥一顿饱一顿地度过了两日接受了自己重生的这个事实。

看着眼前还未丧命于流民的原配妻子，心中有了计较，妻子不死，姬珩身边还有酒仟，她未必会像前世一般投靠齐潋，那自己如何再进入权力中心？

重来一遭，他定是要先除了齐溦和那几个老匹夫，兵权只能捏在自己手里，这天下属于他的亲孙！属于他姬氏血脉！在此之前，一切都要按部就班地重现！

但是当他们来到武宁县城，没有土匪，没有流民，甚至齐潋也变成了一个女子！何其荒唐！

前世他就不接受女儿无媒苟合，但是齐潋能助他平步青云，这才勉强同意，如今看来，孙儿并不是齐潋的孩子。

但自己也不能指望那个野男人，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废物！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继续将女儿和齐潋绑在一起！至于孙儿，总会再有的！

“母亲何在？”

“你母亲在休息，一路上病痛缠身，又念你成疾，但我听闻齐小姐与你感情甚笃、形影不离，这才赶忙过来替你们主持大局。”

“是齐将军。”

“……齐小姐也好，齐将军也罢，你务必要助她上位，不久后为父就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你也好早日为姬家开枝散叶！”

姬鸿听到齐潋就想到齐溦，就想起自己死在了成功的前夕！再难以伪装出往日的自己。

“姬大人认为自己能寻到比齐潋更好的？”

姬珩第一个照面就看出了姬鸿表情怪异，又见他字字句句往齐潋身上攀扯，还语气笃定她能助齐潋上位，如今不清楚内情的应该还停留在齐潋的天降异象才是。

看来天地不仁，并不曾偏爱她。

“这…齐潋她再好也不过是个女子，给不了我一个孙子！”

姬鸿并没有听出称呼的转变，想破了脑袋也只能这么反驳。

“那你便亲自做孙子。”

“逆女——”

“来人，送客！”

“慢着慢着，姬珩，我有话跟你说！”

姬鸿怎么也挣脱不开衙役的钳制，自己若是被赶出去就彻底完了，只能冲着姬珩大喊。

“我要去见母亲，你就在这里慢慢想。”姬珩带着酒仟像内院走去。

“小姐，夫人已经退烧了，但是身体亏空太久，不能再出去奔波了。”酒仟诊断好回答。

“谢谢你酒仟。”

“夫人会留下的概率只有四成。”酒仟说出了自己运算的结果。

“那我在那四成里吗？”

“感性不在我的运算范围里，我只是根据夫人以往的选择模拟结果。”

“若是能如你这般也好……”姬珩刚闪过羡慕的念头就打住了，想起酒仟说的，她是无知无觉的。

姬珩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把酒仟新开的药方和食补方子留给一旁的丫鬟，回到了正堂，看到郑成也来了，就站在入座的姬鸿身侧，看来已经互相认识了。

郑成听衙役禀告姬珩上门，忍痛出来迎她，刚好听到了有人呼救，过来询问一番才得知这是姬珩的父亲，也没发落衙役自作主张接待了他们，如今自己也不过是个空头县令，他只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他只认识姬鸿这一个爹，既然自己无缘大位，那也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姬鸿说不定就是那个人！

等齐潋夺位，自己先让她们二人分崩离析，他和姬鸿再控制姬珩一个弱女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郑成一时间连身体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当即让衙役把人放了，把姬鸿请到正堂就座，但还是不敢让他坐上座，此乃韬光养晦、权宜之计！

“参军，您父亲不知道让哪个不长眼的给抓了，小人特地在此陪同。”郑成眼尖先看到了姬珩。

“还不快把你们县令大人扶回去静养。”

姬珩对着几个衙役开口，现在有眼色的倒是另有其人了。

“是！”几个衙役早就看穿了郑成的地位，也故意不提前情，等郑成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立刻领命向前把人带走了。

“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县令大人！他也是一方父母官！”

姬珩坐定上首之位，端起杯盏，开口轻蔑，“想了半天就是想说自己和他同病相怜、物伤其类吗？”

“别怪为父没有提醒你，齐潋再好爬得再高，她们姐妹也是无福消受！你自幼聪慧，不要为他人做嫁衣！”

姬鸿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警告姬珩，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据我所知，齐潋是孤儿。”

“孤儿才不顾及家族亲情，才会放着自己看顾着长大的孩子都不选，非要选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

他一想到立长公主一事仍然会火冒三丈。

“看顾再久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

姬珩确信齐溦一定发生了什么，见姬鸿快要失控又趁机加了把火。

“那又如何？自然有人为他筹谋，而某些人再是名正言顺也不为世人所容！”

姬鸿想起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她齐溦必死无疑，该死的妖女死到临头还拉自己陪葬！

“你能如何筹谋？”

“隔墙有耳，日后再议。我去看你母亲，如今你只要记住先稳住齐潋。”

姬鸿差点把前世和那几个老匹夫瓜分兵权的计划都说出来，但是看到周围的环境突然冷静了下来。

姬珩等姬鸿不见了身影，才放任自己倾颓，想到齐溦进宫递的消息，当时就有兵将被游说了大半，再结合姬鸿的反应，齐溦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自己要怎么面对齐潋？

说她才是自大的那个，明明早就有一万个机会能杀了姬鸿，偏偏要为了自己的私仇就让他越爬越高？

说她非要一意孤行延迟一年宣诏？

说并非是齐溦没有护住自己，而是自己一手造成了这无可挽回的境地？

说她只是为了这一点感情上的不甘心就葬送了所有人的心血吗！

“小姐！”酒仟察觉到姬珩的情绪波动，刚要查看就见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