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寇听雨两人回到寇府已是亥时,景熙嘱咐她早些休息,各自回房。
景熙回到子午阁内室,换下衣衫,拿起书欲看会再就寝时,刚刚坐定,脑中“滋——”地一声——
景熙紧闭住眼睛,随着越发剧烈的疼痛袭来,眉头愈来愈紧……他不由得紧按住额头弓着背,头半垂着,强忍。
阿川来到内室,看到此情景慌张近前,低声询问:“郎君?是有何不适?郎君?”
景熙隐约听得有人在旁说话,皱着眉头半睁开眼睛,脑中疼痛使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那看向阿川的如同刃藏冰鉴的眼神,逼得阿川见之竟猛地后退一步,双手微微发着颤。
阿川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郎君,以往时日即便郎君生怒,也多半很快压制下去,从未如此眼中血丝如蛟龙怒纹,煞气毫不收敛。
阿川压着害怕和慌乱,逼着自己蹲下问道:“郎君?告知阿川如何帮助郎君罢,郎君此模样甚是吓人……”
景熙恰逢此刻一瞬间的疼痛使得耳朵幻听,仿佛眼中似有金钲轰鸣般,手中兵书被手硬生生攥成了一团。
阿川跪着上前,握着郎君紧握的双拳,紧盯着郎君,急急连问郎君到底如何,哪里不适。
景熙闭目等待这一阵的疼痛渐渐散去,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哑声道:“无碍,是头风发作,一会子就过去了。”
阿川一听是头风,惊讶道:“郎君此前从未发作过头风,此是初发?阿川能怎么帮您?叫郎中来给您看一看罢!”
景熙阖眸,轻轻摇头。
阿川见郎君硬生生忍着不作声,急得坐立不安团团转,猛然想到小娘子点子多,或许有法子能帮助郎君缓解,急急吩咐人去空灵阁唤小娘子尽快前来。
*
寇听雨刚刚沐浴完,穿着寝衣散着长发正坐在榻上与女使们闲聊。
之兰几个未曾看过水傀儡表演,寇听雨兴致勃勃地与她们详细讲解比划着她看出来的门道儿和趣味,讲得兴起感叹之时听见子午阁仆人急急来报,唤她尽快过去。
寇听雨惊得一呆,此前景熙从未有如此焦急来寻自己的时候,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急急披上外袍,带着小菊主仆二人匆匆小跑至子午阁。
寇听雨走进内室,见到榻上的景熙低垂着头,整个人气质变得疏离,脸色苍白,紧咬着牙关,眉头紧皱着。
她不由得张口唤了景熙一声,好像在确认眼前的人儿是她的景熙般。
景熙听到寇听雨的低柔嗓音,立时睁开眼睛,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努力压制此时脑中耳中尖锐的刺痛。
他望着她担忧的小脸儿道:“吓着了?莫怕,是头风发作。忍一忍就过去了。”
寇听雨一听是头风头痛,近前挨着他坐下,紧握着他的手观察他片刻,吩咐子午阁的仆人去烧制热水,准备一些吸水的麻布巾帕来。
寇听雨回想着现代缓解头痛的一些法子,叫景熙躺在她的大腿上,轻拍着他紧绷的肩颈肌肉,在他耳边哼唱着舒缓的旋律曲子。
景熙全身心地信任她,按照她所说尽力一一做,耳边隐约听着未曾听过的旋律,就像那首《红豆》般,听来叫人身心舒缓。
寇听雨将食指中指分别按压在景熙的太阳穴处,由轻到重缓缓揉搓按压着。
叫人将巾帕分别浸过冷水、热水,放置于景熙的额头和后脑处,手中由太阳穴向头部顺着其他穴位游移按压至风池穴,如此循环往复。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景熙的头风已缓解许多,只侧边还余一些微痛。
景熙在她的大腿上睁开眼睛,看着她不错眼地盯着他的关切眼神,他朝她笑,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寇听雨见他缓解,不似之前隐忍地强颜欢笑,这才放下心,撅起小嘴儿垂头亲了下景熙温热的额头。
景熙双手使力,将她亲了额头要后退的脸用力压回来,然后对准她的嘴唇,发力将她按了下来。
寇听雨瞪大双眼,余光瞅着景熙的脖颈和侧脸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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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就初吻了?】
【不算是我趁人之危吧?】
【是他主动的噢!不是我!】
【哇哦!好软啊!】
【这是什么味道?他之前是不是偷喝桃子汁了?】
【啊噢!他好像不太会接吻?】
【好笨呀!哈哈哈!】
【来吧!让我来教教你!】
景熙确实不会亲吻,他此刻紧张得要命,脑中的疼痛都不存在了,只有她微凉柔软的嘴唇。
寇听雨感觉到他嘴唇贴上来就僵住不动,紧紧地贴着,只偶尔蠕动摩擦一下下。
寇听雨眼里含笑,不再与他僵持,逐渐反客为主——用她的双唇慢慢啄着他的下唇,啄着啄着又突然吸吮一下,然后再慢慢过渡到上唇,啄着,吮着……
景熙手捧着她的小脸儿,在她如此**的攻势下,捧着脸的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要把持不住,又突然发力将她更加紧密地贴上他的双唇。
寇听雨见他沉浸其中,还学她的样子啄吮起她的下唇,轻轻笑了一声。
她要出大招了——她微微张开嘴唇,伸出小小舌尖,将景熙的双唇当作冰淇淋雪糕般轻轻舔了一下。
景熙屏住了呼吸,他头不痛了,手无力了,整个身体随着她一下下的舔舐无法自控地轻颤着……
寇听雨觉着既是初吻,那到此差不多该收兵了——睁开眼睛即瞄见他不同以往的红透了的脖颈和侧脸,赶紧抬脸退后观察他的状况。
景熙憋着气息脸部涨红,在她双唇渐离之时,又放松又不舍地大口呼吸,平复自己翻涌不息的躁动反应。
寇听雨歪头看他,莞尔一笑,手指轻抚着景熙的唇线:“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景熙努力坐起身,与她并排坐在床边,目视前方胸口起伏,三息后转头盯着她的双唇道:“不痛了。”
景熙目光痴狂,眼神上移直视寇听雨含笑的大眼:“若是日后头风再发作,你可都如此治?”
寇听雨淡笑点头不作声。
景熙见她点头,得到什么般再不犹豫,将嘴唇凑上前,贴住她的,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啄吮、舔舐着她的双唇。
寇听雨给了他一次照章学习的机会,待他全套实践完成,自己亦极为满意时,轻轻推开了他。
寇听雨叫他早些休息,绝不可再看书以及晚睡。
景熙恍惚着答应,互道晚安后寇听雨回了空灵阁。
景熙从未有过如此悸动的体验,此刻头脑恍惚,入睡前想到了前世犯头风时的痛苦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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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他的头风病,初发时间比现如今晚一些。
前世里是在封王后准备登基时初发的,不知为何这一世提前了许多。
那时他头风发作未能得到她的帮助,甚至她一生都不知他有头风之疾……
他登基前初发头风,逐年愈演愈烈,太医们对他的头风均束手无策,只能熬些止痛的汤药,等待他每次阵发后自行消退。
直到最后在雁门关,中箭之时也是头风猛烈发作之时,他念着她的名字逐渐死去……
景熙入睡前还在回味,前世里从未体味过的吻,以及能够缓解他头风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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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城内城东部有一条街,名潘楼街,旁边还有一桑家瓦子,是堪称中世纪全世界闻名的娱乐巅峰之地,比威尼斯狂欢节早三百余年,比巴黎红磨坊早八百余年。
潘楼街,乃昼夜双面魔幻市集,日间为珍宝交易地及高端餐饮聚集地,而夜间为神秘赃物交易的鬼市。
而桑家瓦子,乃大宋‘百老汇剧场’,其中勾栏五十多座,最大的‘象棚’可容纳三千多人。
其中娱乐包含杂剧、说书、杂剧、相扑、幻术等王牌节目和明星艺人,还衍生出了‘追星’产业链,瓦子门口有‘响盏’夜宵等活动。
寇听雨对此勾栏瓦舍之地好奇已久。
九月重阳前一日,寇听雨禀明爹爹阿娘约景熙一同前往潘楼街,奈何景熙被官家临时叫进宫去听训,具体什么训诫景熙亦是茫然,只得先行进宫,叫寇听雨多带些人去逛,早些回府。
寇听雨觉得景熙若不去也挺好,这样自己就能够深入体验一番了。
她将自己打扮成看不出性别男女的模样,带着帏帽和一大帮侍卫仆佣出了门。
寇衡和大娘子细细嘱咐她,叫她低调行事——那潘楼街鱼龙混杂,外族人很多,叫她随便看看满了好奇就快些回府,不可去瓦子里头消遣,寇听雨欣然答允了。
饶是有些心理准备,待她于申时到达潘楼街时,还是被当街交易的一些珍宝玛瑙震惊到了。
抬头看去,二楼还有一些专门的金银彩帛交易区,有许多西域商人正在交易买卖。
寇听雨这里看看那里听听地逛了一会儿,走累了找了家“薛家羊饭”喝茶歇脚和用饭。
听着随行的小菊叽叽喳喳地评判着她看到的每个西域人不一样的长相和穿着打扮,西域女子眉眼浓郁看起来有点奇怪等话儿。
用过饭后已入夜,外间潘楼街转换为夜间鬼市。
寇听雨壮着胆子逛了逛鬼市,有当街交易的雄鹰猎隼,还有一些她听不懂的行话暗语叫卖声。
还有人举着绿灯好似拍卖般叫喊,这股热闹劲儿冲得她脑子一热,忘却了爹娘的嘱咐,走进了潘家瓦子。
她率先走进一个“女飐棚”,有两个女子着锦肚兜、下身着及膝素色绸裤,裤脚束带,赤脚腕系铜铃、头上彩帛缠着紧紧的双鬟髻,正在场中对决。
棚内座无虚席,她吩咐青竹去找来一个替人占座收钱的“厮波人”,费力买了个好位置坐下,撩开眼前面纱目不转睛地观赏起眼前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