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丫鬟 第4章 第四章

不仅主子们的吃□□细，就连少爷姑娘院子里的大丫头吃食都比寻常人家精细上不少。

烂蒸羊、糟蟹、鱼羹、羊汤，还有粳米粥、酥烧。

吴娘子和赖兴家的都已经歇下了，赖兴家的则不紧不慢地教善姐儿做菜，想着日后小姐们开了小灶房了，把人给塞过去。

虽然现在做得是大丫头们的菜，但她也不敢完全交给善姐儿做，怕滋味儿不好了得罪人，在主子面前当大丫头的，那都是主子的心腹，她可开罪不起。

红莺不解地问道：“主子们的吃食不是都做好了，怎么还在做菜呀？”

这些吃食花样虽没刚主子们的花样多，但也很是精细，难不成还有什么主子不成。

善姐儿听见了嗤笑一声，“没见识，这是给主子院子里的大丫头的例菜，你这辈子怕是都吃不上四个菜。”

红莺哼了一声去一边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红莺早晚有一天也能吃上这么精细的菜。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波小丫头拎着菜走了，吴娘子也拎着食盒走了，剩下的灶房娘子则围坐在长桌旁吃饭，灶房最不缺的就是油水了，整鸡整鸭七八个菜摆上了桌。

这菜轮不到毕萝两个人吃，每个丫头的例菜不等，有头有脸的管家娘子和大丫头是四个例菜，二等丫头是两个例菜，三等丫头就一个例菜。

毕萝和红莺这样的粗使丫头，只能吃大锅菜。

而且还是善姐儿做出来的，虽然里面有肉，但油腻腻的，虽然肉放得也不算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又油腻又寡淡。

毕萝和红莺打了菜坐在桌子旁吃饭，红莺边吃边抱怨，“凭什么我们吃这种菜呀，善姐儿不也是丫头，凭什么能跟其他灶房娘子一道吃饭，哼。”

毕萝也嫌难吃，有肉有菜，竟然还能做这么难吃，简直是浪费粮食。

好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尽管难吃，毕萝在灶房做活儿呢，也能先挑出来菜叶子和瘦肉吃，那油汪汪的肥肉她实在是下不去嘴。

毕萝吃了一碗饭就不吃了，她包袱里还有她娘给做的顶皮酥果儿馅饼，一会儿回去吃两个再垫垫。

毕萝吃了个半饱，各院的小丫头又过来送碗，还有内院做活儿的小厮也拎着木桶送了过来，院子里堆了不少的碗碟。。

毕萝和红莺两人今儿分了活计，又不是她们的活，两人吃了饭就走了。

红莺走在一旁直揉腰，“累死了，比姑奶奶在杂戏班还累呢，等着吧，姑奶奶早晚出了这破灶房。”

红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见毕萝不搭理自己拿胳膊撞了一下毕萝，“哎，毕萝，你咋不说话呀，难不成你想在灶房烧一辈子火不成。”

“我只签了三年的契书。”

等她出了侯府也不过才十六，再跟着她大娘做上几年乡厨，日后她也能成为乡厨娘子。

红莺撇了下嘴，“知道了知道了，你日后是能脱身的，我可是被卖到了侯府的，我可不想一辈子在这烧火洗菜，早晚有一天我红莺能出人头地的。”

红莺说完又骂了起来，“我呸，咱就算是最低等的下人，也不至于吃那么难吃的饭，那善姐儿还学做什么菜呀，难吃的要死！”

两人一道回了塌房，里间亮起了蜡烛，毕萝两人在外间只有一盏油灯，毕萝拿过来她的包裹，从里面拿出顶皮酥果馅饼儿，塞了一个给红莺，“吃吧。”

红莺这才高兴了起来，“毕萝，谢谢你呀。”

毕萝的娘很会做酥果馅饼儿，里面放了栗子胡桃芝麻莲子，给毕萝做了不少带过来，就怕毕萝在侯府吃不好。

毕萝咬了一口甜滋滋的酥果馅饼儿，想她娘了。

红莺坐在床边微微晃脚，“毕萝，你娘做得酥果馅饼真好吃，你有爹娘真好，我都不记得我爹娘长啥样了，只记得我家一窝一窝的孩子，啧。”

两人正在吃东西呢，善姐儿从里间伸出头看，红莺看见了哼了一声，“看什么看。”

善姐儿翻了个白眼，“怕不是从灶房偷的吧。”

“那你去告状啊，让吴娘子把我两都给抓了！”

红莺口齿伶俐，三两句给噎了回去，善姐儿没讨到便宜，哼了一声回床上躺着去了，又从枕头边摸出来零嘴吃了起来。

一点眼色都没有，三人住一个屋，毕萝都不说给她一个，哼，不过三人的梁子早就结了下来，都怪毕萝两人，害得她被姑姑打了两下，虽然不疼，但丢人啊！

毕萝吃了两个就收拾了起来，她就这么多也不舍得了，包袱里还有两个油纸包，毕萝和红莺说道：“我出去一趟。”

红莺哎了一声拉住她，“我也去。”

“我怕有人偷吃我的东西。”

“那你数好还有几个，若是少了一个我们就找吴娘子去。”

毕萝一想也是，她哥说过，豪门大户的，最忌讳偷东西了，若是被发现要被赶出侯府的。

毕萝这才放下了心，拎着两个油包纸出来了。

毕萝记性好，这会儿天黑了二门都快落锁了，她怕她哥不在那个角门那了，忙寻了过去，毕萝过来的时候，毕平安和另一个看门的小厮正没事干呢，看见有人影过来忙站好了。

“平安哥。”毕萝低声唤了一声，毕平安忙打着灯笼过来了，“妹子，咋这会儿过来了，也不打个灯笼。”

毕萝笑着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平安哥，我娘做了一些酥果馅饼儿，让我给你带过来两封。”

“刚好没吃饱。”

毕平安接了过来，当即打开拿出一个塞给了跟他一道当值的兄弟，就毕萝今儿见的那个，叫周二虎的。

毕平安说道：“以后可得罩着点我妹子。”

周二虎嘿嘿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你妹子就是我妹子，毕萝妹子，有啥事只管找我就是了。”

毕萝笑着道了声谢，一旁的红莺也笑着说道：“我叫红莺，是毕萝妹妹的小姐妹，我也是今儿刚来的，我两住在一个屋子。”

毕平安一听是她妹子的小姐妹，忙说道：“红莺姑娘，麻烦你多照顾下我妹子了。”

红莺笑着给应承了下来，“都是小事，毕萝妹妹也没少帮我。”

四人坐在角门处的台阶上吃东西，毕平安两个小子吃酥果馅饼儿，毕萝和红莺吃栗子，毕平安给的。

毕平安抱怨了两句，“妹子，灶房现在哪个娘子在做我们这些下人吃的饭呀，最近一阵这饭做得格外难吃。”

毕萝也没隐瞒，这是自己亲哥，“是叫善姐儿的丫头做的，是赖兴家的的侄女。”

毕平安叹了口气，“难怪做这么难吃，原来是拿我们这些下人练手呢。”

毕萝弯了弯眼睛，“哥，等我熟悉了，以后我给你开小灶。”

“好，早就馋妹子你做得猪头了。”

“嗯，我记得了。”

毕平安又问了问毕萝在灶房那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若是被欺负了就和他说，毕萝只摇头说一切都好。

红莺想说两句，被毕萝下手掐了一下，红莺这才闭上了嘴巴。

毕平安这才放心了，自从毕萝今儿过来了，他一天都是高兴的，他自己在侯府做事，说不想家那是假的，现在好了，他妹子过来了，两人能时常见个面。

天色也不早了，毕平安打着灯笼送毕萝二人回去了，毕平安把人送到门口才匆忙走了，一会儿上夜的婆子要关角门了。

他虽是二门外的小厮，但也不能在园子里乱走，忙回去了。

毕萝两人回来的时候，里间已经熄了蜡烛，只能听见善姐儿的呼噜声，毕萝点上油灯，整理好床铺，把她娘新做的褥子给放了上去。

红莺嫌弃她的褥子臭，但也没有办法，都已经立冬了，白天还好，夜里就冷了，不盖褥子要冻死人的。

收拾好床铺，两人去灶房打了水过来，洗漱好就各自躺床上休息了。

毕萝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翻了个身朝向窗外，月光撒在地上带着一丝凉意。

红莺也睡不着，“毕萝，干嘛不告诉你哥我们被欺负了，那王婆子还敲了你哥一两银子呢，给你哥说，或许他能帮你换个好地方。”

“不许和我哥说这些。”

毕萝知道红莺跟着自己去就是想看看她哥能不能帮上忙。

她哥不过是二门外的小厮罢了，不常在内门走动就不说了，若是能给自己寻到更好的地方也不会让自己来灶房。

毕萝不想给他个添乱，尽管只是个粗使丫头，一个月也有二百来文的月钱，比镇上不少活计都挣得多了。

她很满足了，等做上一阵能做配菜丫头也成，月钱也会涨。

红莺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

红莺原以为毕萝在府里有什么关系呢，哪知道只有一个做小厮的堂哥，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己。

还得靠自己寻出路，她是侯府买来的丫头，她可不想一辈子都窝在灶房。

现在摘菜烧火，等到了年岁了就被管事的随便配了小厮，生上几个家生子。

等她人老珠黄了，这些活计也轮不到她了，她就跟王婆子一样杀鸡宰鱼，或者跟另外几个婆子一样洗碗。

她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