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宠物店 第22章 狗派

今日一大早，朱二娘与陆婆便已起来了。她们未曾洗漱，先来到院中狗窝旁，蹲下身将幼犬举起来一只只仔细打量，卧在一旁的多福看孩子们被翻来覆去折腾，也起身将脑袋凑过来，却被朱二娘推到边上：“去，去，我们是要看看它们的病可有好转，你莫要在此处捣乱。”

庞大郎这时也起来了，正在院中洗漱，听到此话，嗤笑一声：“你还能看出病情好转来？可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朱二娘还没言语，陆婆却第一个不乐意了，她腾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庞大郎身前，仰着头开骂：“她看不出来，难道你能看出来？你每日不着家，这个家可都是二娘操持着，若再说这话，我便将你赶出去！”

庞大郎没想自己一句话出口，被自家阿娘几句堵了回来。此时也只能闭口不言，直接认输。朱二娘见了，得意一笑，用手继续在那三只幼犬肚皮上揉捏。此时陆婆已骂完儿子返回，见她的动作，颇有些焦急地问：“如何？”

朱二娘又摸了一阵，摇摇头：“我也瞧不出来。”

庞大郎在旁听了自是又想讥讽几句，但想到刚刚陆婆的态度，知趣地闭上了嘴巴，只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他快速收拾好自己，又塞了两口昨日剩下的炊饼，匆匆出了门。临行前特意叮嘱：“我先去地里干活了，今日周娘子要来，你们好生招待。”

婆媳二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看着幼犬爬到多福身下找奶喝，朱二娘不禁感叹道：“周娘子真是厉害，能单枪匹马找到咱家来买幼犬，也能给病犬看病，若不是她，咱还不知多福生病嘞。”

陆婆也唏嘘道：“可不是么，那天她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谁知一副药下去，多福拉出那许多虫来，可把我吓得够呛！原以为多福是老了，才吃不动吃得少，谁敢想原是病了呢！这不，病刚好就吃了一整盆！”说着还笑了起来，一脸慈爱地望着那条正喂奶的中华细犬。

“今日周娘子过来，我可得好好问问她，多福这是真的好了罢。”朱二娘依旧有些忧虑，自从她家里养了多福，运道就好了不少，可不能让多福出事啊！

“果真好了！”周袅袅仔细看过多福和三只幼犬，满意点头道：“你们侍弄的不错，这四只犬如今都好了。”

朱二娘与陆婆听了这话，均欣喜不已，拉着周袅袅的手不断道谢，还捧出自家不舍得吃的鸡蛋来塞给她。周袅袅连连后退，并不去接，反而掏出钱来：“上次说好了，今日若犬病治愈了，我便要将三只幼犬都接走，这里是定钱。剩下的尾款，待我将他们训练出结果，找到好主家，再与你平分。”

朱二娘大方接过一百文定金，却也将鸡蛋塞入周袅袅手中，恳切的说：“娘子莫要推辞，也别嫌弃，这也是我们农人的一番心意。你不知道，多福可是我家的福星，若他出事了，家里的运道就要乱了，周娘子救了它，就是救了我们一家人。”

陆婆在旁也连连点头称是，两人一同劝说，周袅袅最终还是遂了她们的意，收下了那枚鸡蛋。然后在多福的注视下，为三只幼犬穿上牵引绳。朱二娘看到这牵引绳时啧啧称奇，在了解了一番用处后，却摇头道：“这是在汴京城里才用得上的东西，我们村里的狗，都撒欢了可劲儿跑，没有一个要拴上的。”

周袅袅知道村中的情况，她也不是来此卖货的，牵引绳在汴京城都供不应求，自是不必到处推销。在将幼犬都穿戴好后，便提出告辞。陆婆与朱二娘二人挽留了一阵，见她去意已决，才依依不舍地送她离开。

“若多福病了，或村里其他家畜生病，都可来汴京城寻我。”留下此话，周袅袅道别二人，在多福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朱二娘拍了拍多福的脑袋，心疼道：“它们是去过好日子了，你莫要伤心，今日给你吃肉，如何？”多福抬头看着她“汪”了一声，似是在回应，又似道别。

周袅袅在庞家村呆了小半天，收了三家的幼犬。就这样，竹篮中垮着五只，牵引绳牵着三只，一路走回了汴京城。每日进出城门的人很多，带着牵引绳的小狗们又成为最佳模特，引来了许多人侧目，还有那车中的勋贵富豪们特意派仆从前来询问，周袅袅均将他们指路至夜市铺席。

这段时间她几乎每日都要往来于戴楼门，与谯楼上的厢军都面熟了。守门的郭顺正在阴凉处躲懒，远远看见她来了，似乎手中还牵着些什么，好奇地站起身来至门前。待她走近，在看清她手上牵着的是几只奔跑的小狗时，郭顺整个人都如同被击中般僵在原地，脸上泛起了奇怪的笑容。

“周娘子，你这是赶着回城？”郭顺走至周袅袅近前，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几只幼犬。

周袅袅感到有些莫名，却也答道：“刚从乡下进些幼犬来，正好回家去。郭将军今日轮值？上次暴雨，多亏你通融快速放行。”

郭顺咧嘴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幼犬，我能瞧瞧吗？咱自幼就喜这细狗，家里也曾有一只，后来年迈病故，就再没养过了。”

没想到郭顺还有这样的往事，怪不得前些日子看见幼猫时无甚反应，原来是个狗派。

对有可能成为顾客的人，周袅袅自是予宇欲求，她引导着三只小狗来道郭顺脚边，又将臂弯处的竹篮盖子揭开，露出挤挤挨挨的另外五只。

一下子被八只幼犬盯住，郭顺的呼吸都变慢了。他俯下身将脸凑到它们近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却又似想到什么，停住不动了。想了下又将手使劲儿在盔甲内的衣服上擦了擦，才掏出来靠近幼犬们。感受到他的善意，小狗们都围了过来，有的使劲儿嗅闻着他的靴子，有的已抬起前爪试图攀爬他的腿，还有更大胆的，竟想要在他身边抬腿标记地盘。

周袅袅连忙制止住这只无所畏惧的幼犬，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幼犬都是刚收来的，还没进行管教，若将军喜欢，等我回去训练半月，再领来与将军巡阅。”

“不碍事不碍事，”郭顺哪里会在意这个，他的注意力已全都被毛茸茸热乎乎的热情小狗们占据了，只觉这只也好，那只也很可爱，嘴巴都咧到耳边。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叹息着放开已扑到他怀中的狗。这才看见周袅袅一直侯在旁边，忙懊恼道：“哎，看我这脑子！周娘子还有事要忙罢，因郭某之举，耽误娘子入城了。”

“非将军之错，只怪这幼犬太过迷人。”周袅袅打趣道，“郭将军可要上一只？奴负责将将军挑好的犬教导好，将军放心，定将别家的犬都比下去。”

郭顺甚是心动，却在思索后摇头拒绝了，他带着惋惜之情道：“哎，我常在谯楼值守，鲜少归家，家中只有一老母，实怕无人喂养。若养了它，还要让我那老母操劳。”

周袅袅听了便不再劝，将幼犬们系好后，同郭顺告辞。

看着三只幼犬的背影渐行渐远，郭顺一时怅然若失，长叹一口气，慢悠悠走回到城楼角落阴影处，倚靠在城墙上发呆，只觉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同队的庞八郎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往常总说起你家的老狗，这周娘子的犬定是好的，你怎地不买一只？”

郭顺强打起精神回道：“非是我不想，而是不能。这幼犬不似成犬，格外好动调皮，若买了回去，可要把我那老娘累坏喽！”

“那寻一只成犬如何？”庞八郎给他出着主意。

郭顺还是摇头：“不成，不成。你不懂这犬道，忠犬只认一个主人，哪怕我强行购得，也终不是它所愿。又何况，我岂能夺人所爱？”

见这也不能那也不行，庞八郎也不再多嘴，撇撇嘴走至一旁，只留郭顺一人伤心。正此时，城门内侧好似突然有人呼唤着郭顺的名字，庞八郎好奇地探头望去，却见周娘子又急匆匆从城门处走出，直奔他们而来。郭顺也看到了，直起身疑惑地看向对方：“周娘子，可是有事？”

周袅袅刚停稳便气喘吁吁开口了：“郭将军，我有个想法，你看是否能成。我观这戴楼门谯楼日常仅有你们一队把守，工作繁杂却极为重要，若能有个不要钱的帮手，是不是件顶好的事情？”

郭顺与庞八郎一同点头，都觉得这的确是一件顶好之事，但哪有那样的闲人不要钱还来干活呢？

“郭将军是懂犬的，定知好犬能做许多事。若我能将幼犬训练成协助城门厢军的军犬，将军队伍是否需要？”周袅袅此时才将自己的打算道出。

刚刚她进城后，边走边觉可惜，这郭顺是个实实在在的爱犬人士，仅因无人照顾这个理由就放弃养犬，也更能证明他将犬看得颇为重要。若她手中的幼犬能有这样的主人，定然会过得无比幸福。一想到如此完美的顾客她竟要错过，便觉无法接受。

停在路边，周袅袅回头望向那座谯楼，上有守军循环往复巡视，突然一个想法在脑中冒出，为什么她不能将幼犬以军犬的名义卖与戴胜楼厢军队伍呢？这样既能全郭顺之意，也能树她训犬之功，只要卖出的第一只军犬合格，是否就意味着后续有机会将军犬卖给汴京的每个城门厢军队伍？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着实做得，来不及细细思索，她转身便走，返回到城门处来寻郭顺。

此话一出，郭顺与庞八郎一时讶然，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错愕与心动。对啊，这犬为何只能养于家中，而非队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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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