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宠物店 第14章 踏雪

乍听到立雪的话，周袅袅只觉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原本白手起家慢慢发展的想法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想要一个天使投资人的**瞬间放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从立雪转向许世安，努力抑制住想要立即答应的冲动，装作无事发生般应道：“郎君谬赞，虽看着新奇，却只能称一句取巧，再多却不敢自夸。”

立雪话音刚落，许世安便看到周娘子错愕的眼神，顿觉尴尬。所幸她立即将这个话题略过不提，合作并非如立雪想象中那样简单，仅靠直觉认可便成，还需双方均有意，且能够达成共识才行。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最怕交浅言深，他与周娘子也仅是认识而已，哪里就能干预人家的生意呢。

想到此处他轻舒了一口气，脸色微红，手指轻点向立在旁边还不知发生何事的立雪，对她道：“此子还需管教，还请周娘子勿怪。”

周袅袅见他局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郎君莫要放在心上，我瞧立雪小哥对我这牵引绳多有推崇之意，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只为这句称赞，我也必要将此物送一根给追风。”

听得此言，许世安更觉这夜市周娘子了不起，有巧思、懂人情，或许真是个顶好的合作者。对方既行事大气，他更不能落入下风才是。当即也含笑道：“周娘子怎知我想买这牵引绳送与追风？不瞒娘子，追风已然痊愈，其实兰姐儿约我明日同来道谢的。本想着到时买来与的，但若娘子免费赠送，我却是不好再来了。还请周娘子帮帮忙，给我一个在兰姐儿面前表现的机会。”

见许五郎说得有趣，周袅袅便也不再坚持，爽快答应下来：“是我僭越了，这送妹妹礼物之事正应由好兄长亲任。郎君放心，今晚我便让阿娘单独缝制此绳。只不过因我已答应刚刚簪花的郎君，定会让他做这汴京使用牵引绳之第一人，还请五郎莫要让追风三日内将其穿至府外，不然我便信誉全失，无颜再做铺席，在此先谢过五郎了。”

“周娘子切莫如此客气，原本便是答应他人在先，我岂能让娘子为难？追风之绳我过段时间来取便是，切莫让老夫人格外操劳。”许世安连忙推辞，但话刚出口，他又觉过于客气，一时有些窘迫，试图转移话题般指着竹篮中的三只小猫问：“敢问周娘子，上次说要卖与我的猫可是在此三只中挑选吗？”

“自是如此，”周袅袅见许五郎不好俯身，便将竹篮一把抱起，凑过去把小猫递给他看：“一窝五只，我弟弟祺哥儿自留了只橘猫，又许给它们的奶娘一只玳瑁，如今还剩三只，均是小郎君，都已教好了规矩，郎君若觉合缘，今日便可挑了去。”

立雪听了，也将身子凑过来，在五哥儿身边仔细看猫。只见两只橘猫鼻头粉嫩，身材微胖；另一只玳瑁嘴角衔蝉，甚是俏皮，个个惹人怜爱，一时竟不知哪只更好。不由侧头望向自家五哥儿，想看他如何挑选。

许世安也没养过猫，不过既然周娘子说此三只猫均已教好规矩，自是随便哪只都成。他沉吟片刻，视线在两只小橘中间徘徊许久。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其中一只小橘突然后腿发力直立起身，两只雪白的前爪竟捧住了他的脸颊，许世安瞬间便能感受到柔软的肉垫带着指甲稍显尖锐的触感正触碰自己，同时闻到小奶猫身上独有的香喷喷奶气。他低笑一声，已然做出决定。

“就它吧。”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将脸从小猫的怀抱中拔出来，“这只看着与我有缘。”

周袅袅伸手过去从后颈拎起这只猫，将牵引绳去除，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一遍，确认它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后，欣喜道：“郎君挑的这只与祺哥儿自留的粉鼻极为相似，定也能做那捕鼠将军。”

感受到她的开心，许世安竟也觉自己选得好，脸上不自觉也擎起笑容：“不求他是个将军，能自由自在便好。”

立雪更是欢喜，在周袅袅检查小猫时一个劲儿将头探过去看。五哥儿大多数时间都住在书院，他这个书童平日里独自在许府，不仅无事可做，也不敢去其他院子乱转。买了这猫，他便有伴了！见周娘子结束检查，他悄声询问起自家郎君：“五哥儿，你给它取个名字吧，要比追风更好听的。”

许世安陷入了沉思，周袅袅与立雪二人不由屏息，目光都聚焦在过去，仿佛他在做一件重要的决定。良久，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就唤它踏雪，如何？”

立雪挠挠头，总感觉和自己的名字很像。

周袅袅看他疑惑，也憋着笑说：“听着和立雪相似呢。五郎是取自孟山人踏雪寻梅之趣？倒是正配这两对雪爪。”

立雪闻声望去，那浑身橘色的小猫赫然有四只雪爪，方恍然道：“这踏雪正配它呢！我还以为五哥儿是按照我的名儿来取的，原是多想了，嘿嘿。”

“便是按照你的名儿来取，又当如何？”见立雪由悲转喜，甚是有趣，许世安故意发问。

立雪正开心的表情登时垮塌下来，用委屈的眼神望向五哥儿：“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取的吗？五哥儿莫要拿我开心。”

见周袅袅在旁偷笑，许世安顿觉有些难为情，轻咳一声正色道：“的确是取自踏雪寻梅之意，也正和此猫之雪爪，周娘子猜对了。”

立雪这才彻底放心，又欢喜起来，接过周娘子递来的踏雪左看右看，喜爱到不行。最后还是在许世安的提醒下才将二百五十文尾款付了，嘴上也不停，边付钱还边夸赞呢：“周娘子将踏雪养的真好，漂亮又干净，往后我再不用看盼月的脸色才能摸追风，我们院子也有踏雪了。”

将钱收入囊中，周袅袅对二人提醒道：“这狸奴是肉食动物，日常千万要以鸡鸭牛羊肉为主，鱼肉为辅，偶尔搭配些蔬菜也可。只是莫要加盐，避免伤了毛发。”

又拿出一捧土装好递去，嘱咐道：“回家后将这捧土放于院中角落，往后踏雪便知此处是排泄之所了。踏雪到新家后，还要多关注他的情绪，若躲藏于阴影中，可不去管他，只将猫饭与水放好即可，待他觉得安心便自然会出来。后续遇到任何养宠问题，也都可来此寻我。”说完，还单独装了一叶猫饭，也交予许世安手中，这算是赠品。

立雪敬畏地端着这捧土，只觉神奇。许世安已然从周娘子的话中猜到了这捧土的来历，不自觉抱着踏雪，向着远离立雪的方向平移了两步。

周袅袅在旁观瞧，深感这对主仆的相处模式甚是有趣，想来许五郎不是那等磋磨下人的主家，踏雪跟着他回家，定会过得很舒心。

同周娘子告辞后，主仆二人一人捧着猫，一人捧着土，都心情愉悦地向许府方向走去。此处离许府所在的第一甜水巷并不近，今日也是因太学放假，立雪来接自家五哥儿，才又想着来此逛逛纸画铺席。

此时虽未到夜市最繁华之时，可州桥附近已然人头攒动，许世安害怕惊扰到踏雪，便想租辆马车回家。

在汴京想要租赁各色交通工具是很方便的，街角巷尾处寻常可见马匹、驴子、马车的租赁之所，单次乘车也不贵，大都五十文上下。往日来往太学，立雪都会租辆马车随行，现下也是如此，他熟练地在州桥旁找到了一辆品相不错的马车，又寻了个看起来老实沉默的车夫，二人一猫便坐上马车向第一甜水巷行去。

坐在车上，立雪时不时望向五哥儿怀中的踏雪，一脸羡慕。此时他已感觉自己手中那捧土总有些若有似无的臭气传来，就连五哥儿也坐地离他很远，似是有些问题，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扁了扁嘴巴，他也想抱着软乎乎的小猫，哎呀，踏雪竟想要攀着五哥儿的胳臂爬上肩头，真是太有趣了。

许世安根本没留意自家书童的怨气，此刻他正感受着毛茸茸的威力。手中的踏雪软软的，令他根本不敢用力。真是想不通，为何在周娘子手中安安分分的小猫，在他这里却动个不停？着实是看着容易实际却难如登天，看来明日定要前来向周娘子问计才行。

想到周娘子，许世安便又想起今日因立雪的多嘴带来的窘迫，突然出声问道：“立雪，今日你为何要与周娘子说，可以寻我合作？”

被提醒才想起此事的立雪顿感羞恼，心中暗暗埋怨着五哥儿竟没忘记这件糗事，嘴上却硬气道：“我也是为五哥儿着想，眼见着就要应试了，若现在不着急找到个靠谱的合伙人，等到你金榜题名要出钱刊印同年录时怎么办，哪有那许多钱掏的出来？我见这周娘子是个精明又勤快的人，且对兰姐儿也好，大娘子也说好，如何不能与你合作？”

许世安闻言，也暗自思量着。许久，他沉哑着嗓音低声说了一句：“也要看周娘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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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