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汴京城奇女子传 > 第8章 茶坊

汴京城奇女子传 第8章 茶坊

作者:朱夏陶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2 11:54:03 来源:文学城

北山子茶坊的一间阁子,四人对坐的黑漆描金小矮桌,空了两位。小小听说附近铺子卖的乌梅子解酒,偕同绒绒去买。宋彤和粟娘二人聊着桌上摆放的插花。玉壶春瓶里点缀松竹梅岁寒三友,松枝苍翠,绿竹猗猗,红梅灼灼。

浓髯卷毛的胡人小二捧着影青葵口茶盘奉上果子茶水。每人座前摆上青白瓷盏,一盏蜜津津的杏子肉,一盏酥脆掉渣的胡饼,一盏入口即化的樱桃毕罗。小小和绒绒未到,粟娘嘱咐晚点煮茶水,不要冷掉。小二端上二人点的醪糟圆子附赠一小碟榛穰,说:“姜蜜茶在炉子上煨着。随时等客官吩咐。”

粟娘点点头,给了他一点碎银子做打赏。小二喜不胜收,说了几句过年吉祥话才退下。

“虽是胡人,中原话说得比我们还好。”宋彤笑着捞碗里小圆子吃。

“这家店店主,厨役都是胡人。因为胡人不过咱们的节日,所以大街上只有他家一家茶坊开张。”

家家忙着合欢团圆,一路过来大街小巷的铺子早已关门歇业。宋彤道:“也不知小小她们有没有买到乌梅?”

粟娘说:“这家铺子也做梅子就是没有乌梅。他家胡人做果脯蜜饯有一手,尤其是杏子肉,整座汴京城首屈一指。”

楼下传来锣鼓声,原来是店家请了伶人在天井中央搭的小戏台上搬演。她们所在的这间阁子地处二楼正对戏台,隔着竹帘望得真切。

是朱家瓦子的人。有几位面熟,虽然不相识但是宋彤认识。其中一位娘子怀抱琵琶,长身玉立在檐下等候。她梳着高高发髻,发髻上簪着莲花珍珠钗,一身缟袂绡裳,脸颊绯红,不知是搽的胭脂红还是冻红。应该是冻的。廊下虽燃着大火盆供暖,架不住衣着单薄,穿堂风夹着银白的雪花吹着,衣袂飘飖,开口说话直冒白雾。

粟娘盯着她看,同是琵琶手想听她弹琵琶。这是行业病。宋彤心中了然,就像她画没骨画看到别人画画也想观察笔法。

粟娘喃喃自语:“除夕这天唱一两个时辰赚多少钱?比平日多赚一贯半贯吧,还得分给朱家瓦子和东家,也赚不了多少钱。”说着移开目光,喝碗里温烫的醪糟。

宋彤低头捞醪糟。她赚不了多少钱,难道我们是赚钱的?我们全靠打赏钱。若是没赏钱,手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只是粟娘,你哪来的余钱请客?难不成你也有相好送?思及小小说的“人家那位”恐怕指的不是粟娘而是另有其人。

“糯米沉淀在底下,不好捞吧。”粟娘见她半天捞不着几粒醪糟,拿过来替她捞。

小勺子搅一搅,趁着糯米浮起来,如网兜捕鱼般四面夹击,等汤水退去,小勺子里全是捞上来的糯米。

宋彤看得啧啧称奇。

粟娘说:“我以前是歧路人。我,师傅夫妻俩,再加上师傅的儿子总共四个人凑出一个小班子在乡野城郭卖艺,赚的钱饱一顿,饿一顿。有时候没钱就讨要一些黑的黄的谷物一齐倒入瓮里煮,一勺子舀下去只见米汤不见米。米沉在底下,我把勺子往下伸去捞米,师傅马上浪骂起来。捞的次数多了,练就一身捞米的功夫。”

“后来怎么到的金楼?”

“歧路人卖艺居无定所,哪容易赚钱?我们平日睡在草棚里,抬头一瞧草棚顶上趴着蛇。吃的米汤,米汤见底一看瓮里掉进一只老鼠,恶心死了也稀里糊涂吃完米汤。没钱,日子过不下去,师傅俩一合计就把我卖了。”她朝宋彤笑了一下,眼睛亮得像耳边的宝石珠子。“本来买我就是给他家儿子当童养媳,又是做徒弟又是当媳妇。我师娘是我师傅的师妹也是童养媳。日子过得苦极了。还好把我卖了。不然,我哪有这造化。”说完粟娘拈了一个榛穰,吃完掸掸手。故事结束。

所谓歧路人也就是江湖卖艺的散倡。宋彤想起小时候逢年过节庄子上也有一帮散倡,三五成群或舞龙舞狮,或唱曲祝词,或搭个台子唱戏。多是老弱妇孺,穿得花花绿绿,脸上全是受人气的神色。

忽然一阵喧嚷。对过阁子三四个小孩开着窗户玩闹,指着台上敲鼓的小伶人哈哈大笑:“大花脸,猴屁股。”那小伶人分明听见蹙着眉不敢发火,冻通红的手半缩在袖口,把鼓敲得砰砰响。那群小孩见了更乐,指指点点笑他两颊抹的红胭脂。

宋彤听了,心中大为不快。感慨小伶人命苦,半大的孩子大雪天卖艺;又憎恨那群孩子没家教,大人也不管任由他们大声喧哗。但说到底还是物伤其类。

粟娘却跟着笑,呵呵笑道:“谁化的妆?好俗气。”言语冷漠到几乎残忍,令宋彤瞠目结舌。好像方才和自己吐露过去的粟娘不是眼前本尊,而是一具亡灵。

宋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正好小小她们回来。小小气喘吁吁,手里提着一大包油纸包裹,贴着的红纸上头写着“乌梅”二字。

“可让我们买到了。晚一点,人家就要关门回家过年了。”绒绒喘呼呼的,问有没有茶水。那胡人小二也是眼尖之人,见她们上楼,知道她们是这间阁子的客人。小小和绒绒前脚跟入座,他后脚跟提着水铫子上楼奉茶。

绒绒耐着性子吹茶,说:“让你们久等了吧。”粟娘道:“也没有等久。”小小手里仍提着一大包乌梅,在找适合放的地方,找了一圈好像放哪都不合适。绒绒道:“你等着,我提去存在店门首。你别动,可别脏了衣裳。”说着出门找小二。

粟娘仔细端详小小,见她穿着一件湖青刺绣缎面羊裘,再三看了看称赞:“这件裘衣好别致,怎么没见你穿过?”

“上次酒局那个浙商送的。他打翻酒杯脏了我的衣裳,说要赔我就送了裘衣过来。”小小不以为意。

宋彤与她同席,离得近看得更为细致。那缎面上绣的荷花饱满红润,最难得的是花下游鱼烝然汕汕,恍如活物。这种绣法是将每根细如发丝的丝线劈丝成上百根,由绣娘将这比蜘蛛丝还脆弱的上百根丝线穿针引线,利用丝线粗细繁疏模仿画师晕染之法,在织物上渐渐过渡色彩,达到光影变换之效,这才使织品上一花一木,一鸟一鱼栩栩如生。

宋彤疑惑道:“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

“李妈妈穿的长褙也是拿这匹布料做的。”小小说着话里来火:“送的时候,我看上面刺绣知道面料金贵,不能收。当时李妈妈也在跟着附和,说话那叫一个好听。结果人家送了做好的裘衣,说是照着我的身形做的裘衣,请我无论如何赏脸收下。我想他又不是裁缝怎么知道我的身形?李妈妈又是一顿好话 ,说人家用心,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我听了不好意思,只好收下。今日见她也弄了这匹布料做衣裳,才晓得她个虔婆把我卖了。”

小小冷笑:“平日收在柜子里舍不得穿。大过年拿出来穿吧。不穿白不穿。不然白费妈妈拿我做人情。”

粟娘道:“丝绸嘛就算捧着供着,不受风吹日晒,年代久了也得褪色,还不如拿出来穿。你这件裘衣没个一百两银子买不来,光是缎面就值几十两银子。贵的就是不一样,穿起来光鲜亮丽。难怪李妈妈心痒难耐。”

“她?财迷心窍,眼里只有金银。”小小哂笑,“她和王妈妈姑嫂俩,一个心里精,一个面上精。”

“她们俩是姑嫂?”宋彤和粟娘诧异。

“不仅是姑嫂还是表姊妹呢。”绒绒回来进屋接话,“你们不在教坊不知道她们的事。”

“她们怎么晓得?这俩人可别让人说出好话了。”

小小煞有其事:“王妈妈人看着刻薄,其实心直口快,没啥心眼。她嫁人那会,我们教坊里的人议论怎么凤凰落到老鸹窝?她夫君真是要多丑有多丑,不知道怎么生的,居然和李妈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李妈妈人不怎么样,可比她兄长俊俏多了。说起来王妈妈那会正风光,她要是有心眼好好挑夫君,早飞黄腾达。再不济也不会找个伶人,最起码是个伶官。呵呵。李妈妈还是伶官呢,她兄长不是。可想而知,她这个人有多精明。”

宋彤道:“哥哥不是伶官,妹妹便做不得伶官吗?”

绒绒道:“教坊那是论资排辈的地方。讲究师门,家族传承。没有引路人想出头难如登天。你瞧,我们金楼里几个大姐其貌不扬,那都是有人脉才来金楼干轻活。李妈妈家是梨园世家,树大根深。就算这样,想当伶官也不是容易事。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就是个色长。”绒绒正说着起劲,突然僵住,眼神钉在窗外,好像瞧见什么人。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楼下长廊有人送客。为首的男人四十多岁,身披貂裘,满面红光,和一位珠围翠绕的贵妇人说话,二人并肩由一群人簇拥离去。

几人讪讪地吃着茶水,沉默不语。绒绒朝原地看了会,说:“除夕日我还说人家呢,反映照在自己身上。”

宋彤了然刚才男子是绒绒的相好。

小小劝解:“已经很好了。你不是说,今年开春,他友人赴任,他就想法子让你去他友人在的地方乐营,由他友人放你从良再娶你进门吗?人家说话算话,比一干只动嘴皮的纨绔强太多。”

粟娘恭喜道:“果真如此。那不久之后,绒绒你就要搬走了,到时候为你践行。”

绒绒笑道:“哪里想那么远?还早着呢。先过完清明再说。”

众人见她说出详细期限,知道此事□□不离。

屋内熏笼噼里啪啦烧着炭火。绒绒嫌热,解下裘衣覆在熏笼上,掖一掖衣摆,皓腕上两只金镯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宋彤看着绒绒雪白细腻的手腕。平生所见佳丽,唯绒绒可称得上雪肌花容,其他人站她身边硬生生黑了几度。那位男人身形矮小,绒绒看着比他高过一个头。

真不知二人站一起是何场景?二人走大街上,从正面看,是矮个爹爹和高个女儿;从背面看,是少妇牵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想到这场景,宋彤哑然失笑。

“笑什么?”绒绒问。

“笑美景佳人。”宋彤伸手去拿绒绒面前的榛穰。

绒绒害羞嗔怪:“彤娘学坏了,也会说俏皮话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