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预案是什么?”言昕一把掀开被子快速翻身下床——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言昕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朝他抗议,刚刚连坐起来喝饭都费力,别说现在想下床跑了。
他是掀了被子,但手撑在床缘却完全没有起到支撑呢个的作用,手肘软软弯折,然后双腿与身体就不听使唤地直接栽下床了。
精准扑进坐在隔壁陪护小床上的西维安怀里,脸颊与对方的胸肌来了个零距离接触——好软啊,好有弹性。
对于零距离接触西维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表情平静无波,只是很冷静地顺势接住言昕,将他打横抱起、高速跑出病房。
“路上说,我送您去。”
西维安如此淡定,言昕也不好意思再多想他胸肌有多软,只是乖乖不动地被搬运,听着西维安一边跑一边对跟在后面一起跑的凯尔下令。
“用我的权限中止失控预案。启动区域隔离,让A级军雌在外围抗衡失控精神力,优先防止虫员伤亡。”
“是。”
言昕看不见跟在后面的凯尔,只听见凯尔干净利落地应声。
“实时影像。”西维安又下了第二个指示。
“是。”
随着这一声答应,言昕看见一个差不多二、三十公分宽的小光幕漂浮着从后面飞到西维安前面,跟着跑动一直往前飘,上面正播放着接驳仓的画面。
太酷了!这光幕是哪儿来的?信号从哪接的?怎么飞起来的?
言昕看得眼睛都直了。
但他很快反省,现在不是在意高科技光幕的时候,而应该看播放的画面,菲尼克斯还等着他去救呢。
画面镜头正对菲尼克斯,一群军雌呈圆形向内包围着他,周围有像防火门一样的超厚金属隔离墙正在升起,将菲尼克斯围在中间,只留一个缺口。
在言昕的视角里,菲尼克斯身上那些狂乱的精神力正没有节制地往外爆冲,看起来就像失控的火灾现场一样疯狂,他整只虫都被精神力构成的狂浪给淹没了。
周围军雌则用精神力构建不算太牢固的墙,试图拦截者菲尼克斯那些失控的精神力,不间断地有虫被暴乱精神力掀飞,然后又立刻有虫上去填补位置,被掀飞的虫随着隔离墙升高而逐渐减少。
西维安只看了画面一秒,就下了新的指示。
“接通通讯,让亚瑟上校喊话,提供精神支撑。”
“是。”
趁着西维安的指示暂时停下了,言昕赶紧问道。
“来得及吗?”
“如果菲尼克斯中校的求生欲足够强烈,就来得及。”西维安答道。
言昕大概懂了,凭意志跟自己的精神力搏斗,赢的那方获得身体支配权?
“失控预案是什么?”
“隔离失控个体,以重火力抹杀。”西维安声音很稳,很沉,就像没有抱着虫跑步,说出来的话也很冰凉。
“……啊?等等,可是那、那是……”言昕说不出口。
西维安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语气没有起伏地接着说。
“如果不这么做,A级雌虫完全失控的攻击力会让我们失去更多战友,截至目前为止,没有雌虫成功中止失控,如果在舰外,我们会采取驱逐方案,并投放生存物资。”
言昕噎住了,他无法反驳,也无法再说什么。
军雌们比任何虫都清楚失控会死,也清楚失控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更清楚即使投放物资,那失控的同伴也用不上了。
一时之间,只剩下急促的跑步声。
然后言昕听见了西维安很低、很轻却很清晰的声音。
“所以,您是现在唯一的希望,我会以最快速度将您送到。”
“……嗯。”言昕点了点头,低声应了。
西维安说这话时,胸腔微微震动,触感传到紧贴着的言昕脸颊上……然后言昕还点了头,脸颊又贴着摩擦摩擦。
他非常不合时宜地,再次感受到——西维安真的好软啊。
不同于印象中发达肌肉的梆硬,西维安厚实有力而弹性十足,随着奔跑运动而自然地鼓动着。
言昕正被西维安的手臂、身体,夹在中间,紧贴着,贴得时不时碰撞,贴得心猿意马,贴得满脸通红。
他突然就不敢动了,怎么会这么软的?这不科学。
言昕在心底一边嚎叫一边给菲尼克斯道歉。
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在这紧急情况下走神,兄弟你信我,我心里有你的,我也很急的,但,实在是不用我自己跑,我自己也跑不快,只能让西维安抱着,不然来不及救你,然后就,就,就变成这样了。
言昕还在深呼吸忏悔自己不够严肃认真,西维安的提醒就来了。
“阁下,马上到了。”
“哦,好,好……”言昕脸上烫得不用摸都知道,尴尬地咬了咬牙。
西维安疑惑地低头看了眼,随后有些皱眉。
“您的脸……”
言昕立刻抢先说话。
“别问,问就是你太香。”兄弟,你好香,你把我当兄弟,我把你当…对不起。太尴尬了。
言昕也不知道西维安能不能懂你太香的意思,反正西维安被打断话没生气,也没继续问就行了。
然后就听见西维安接话。
“能看见了。”
言昕赶紧抬头张望,便被眼前景象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也没心思再想西维安香不香了。
看见菲尼克斯之前,他先看见了在接驳仓漫天舞动的精神力,没有颜色与形体的精神力,这一刻看起来就像火焰燃烧一样炽热,跳动着、爆燃着。
一个又一个军雌被掀开,但是没有虫放弃,他们被掀开几次,就重新再扑上去几次。
那团精神力中央是一双张开的骨翅,正随着精神力暴动的节奏拍动着,骨翅上没有皮膜,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精神力形成翼膜,同时精神力没有节制地从翅尖不断喷涌而出,充斥菲尼克斯身周并蔓延开来。
翅膀尖锐的末端正狠狠扎在金属隔离墙上,是菲尼克斯在用这种方式限制着自己,他克制着不去攻击战友。
他在挣扎,他还没有放弃。
但隔离墙其实也承受不住A级雌虫的全力爆发,被精神力一波一波击打,正从骨翅钉入的位置慢慢龟裂。
一声又一声仿佛没有尽头的嚎叫声回荡在接驳仓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嚎叫中时不时夹杂着喉咙被卡死般的呃呃低哑声,连换气都显得痛苦,连呼吸都仿佛奢望,包含在其中、漫溢出来的疼痛像是实质化了一样鲜明。
嚎叫声将透过通信设备播放的亚瑟的声音都掩盖了,言昕听不清亚瑟在说什么,菲尼克斯也没有应答,但亚瑟没有放弃,他不停地呼喊着菲尼克斯的名字,鼓励着他的弟弟不要放弃。
言昕视线顺着爆浪般的精神力与坚毅中透着绝望的骨翅,看向站在金属隔离墙中央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的脸已经半虫化了,双眼不再有眼白,整个眼眶里都是晶亮的血红色虹膜,牙齿化作锐利的口器延伸出来。
抵抗着剧痛与爆冲的他无力控制表情,痛苦与挣扎让他的脸显得那么狰狞,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指尖深深陷入,仿佛神经一旦崩断,就会毫不留情地直接折断。
一部分皮肤在过于剧烈的精神力冲刷下逐渐溶解,另一部分则控制不住地化作虫族坚硬的外骨骼,连掐着脖子的指尖也逐渐在虫化,慢慢变成锋利尖锐的镰爪,随时能收割自己的生命。
嚎叫声连绵不绝。
亚瑟的声音也急了起来,连珠炮地说个不停,慢慢夹杂了些哽咽。
菲尼克斯火红色的头发随着精神力爆冲的气浪飞舞,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以他为中心爆开,他就像即将燃尽的火焰在发出最后的炸响那样,又炽烈,又脆弱。
言昕看得皱紧眉头,他这孱弱的身体恐怕还没碰到菲尼克斯就会被爆冲的精神力撕碎。
“有防护服吗?我得进去。”他问。
“我送您进去。”西维安答道。
西维安的脚步一直就没有慢下来,他们已经到了失控精神力的边缘,言昕能感受到菲尼克斯精神力掀起的气浪拍在脸上,然后他看见属于西维安的精神力涌出,将两虫紧紧包围起来。
西维安的精神力总量巨大,经过言昕安抚后,那猛烈的翻滚也几乎全部消退,言昕只觉得如海般浩瀚而深厚,能包容所有事物般绵延柔韧。
而这之中,言昕发现西维安刻意留了个缝隙,气浪猎猎吹了进来,带着一点点菲尼克斯的精神力。
言昕伸手去抓,指尖直接被割裂了一个口子。
“嘶……”真痛。
“要突进了,请您抓紧。”
西维安双手又用力了些,言昕被紧抱得一阵疼痛,但他没有说出来,也没去抹指尖的血,只是点头。
“好。”
言昕听见一阵破空声,往上一看,一双巨大的骨翅伸展开来,仿佛铺天盖地。
是西维安的。
下一秒,骨翅拍动,薄韧的精神力薄膜鼓着风,言昕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炮弹一样被喷射了出去,西维安抱着他直直闯入菲尼克斯精神力暴燃的范围内。
顺着缝隙流进来的精神力更多了,言昕赶紧伸手去摸,这些精神力虽然已经不在菲尼克斯的掌控之下,但显然也还有着席卷雄虫精神力的本能。
刚一接触言昕的手,这些精神力就疯狂地卷了过来,它似乎知道这里有能够救命的东西,但却被拒于体外,无法获得。
失控的精神力本身就是最强烈的冲击与杀伤,言昕的手掌手臂被割开一道道伤口,言昕疼得直哆嗦,但他依然没有退缩。
“这样不行,得碰到他。”言昕扭曲着脸。“最好能抱住他。”
“好,您抓紧我。”
言昕应了声,不过他觉得他抓紧根本没用,太弱了,全靠西维安抱着,才能到这里。
他除了手,身体其他地方都被西维安的精神力包裹着,而菲尼克斯失控精神力那狂暴涌来的劲头就像是要将言昕抢走一样,与西维安的精神力互相碰撞。
西维安浩瀚的精神力阻挡着菲尼克斯的精神力,让对方只能有限地与言昕接触接触,保证言昕不会被撕碎。
言昕知道西维安在保护他,也相信西维安能保护好他,而他需要做的,是救下菲尼克斯。
西维安突进的速度极快,从精神力外围到菲尼克斯面前只用了数秒钟的时间,而就是这短短数秒钟,言昕的手已经被割得鲜血淋漓。
“菲尼克斯!让我过去!”言昕大喊。
菲尼克斯晶石般的瞳孔震动着,他没有答话,但是西维安与言昕都敏锐地察觉到菲尼克斯精神力的暴动有了一瞬间的收敛。
菲尼克斯还有神智,他还没有放弃,他认出了他们,他知道他们是来救他的,他也努力在自救。
西维安很适时地将言昕往前送,让言昕顺利扑到菲尼克斯身上,用力抱紧他,菲尼克斯的精神力立刻大片大片从两虫接触的地方疯狂涌进他体内。
这些精神力在言昕体内就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源源不绝地从外面一直烧进来,五脏六腑被冲击的感觉让他想吐。
属于雄虫的、温和又柔软的、能够救命的精神力被那暴乱的精神力粗暴地掠走,没留下分毫,短短一瞬间,就让言昕眼前发黑、全身皮肤割裂、精神力告罄。
言昕撑着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口气,双手拍抚着菲尼克斯的背,轻声说道。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需要多少都拿去吧,没事了。”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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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感觉言昕更像那种自我奉献圣父了亚米亚米,就这样成为鸟的救命恩人白月光(等一下)
我:嘿嘿 你发现菲尼克斯的名字的含义了!不死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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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