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二,学校举行一周一次的例行周考。
由于逼近高考,之前不用批改的周考,这次临时做出改变,高三年级主任要求把这次周考当作模拟考一样对待,目的是让每个学生都充满紧迫感,进步的继续保持,退步的就要留个神。
现在都是扫描机改,批卷速度快,周二一天考完,周三就出分。
周三大清早,易圆圆叼着肉包子进教室的时候,差点撞上一个人,看清面前人是沈不渝,惺忪的睡眼睁得老大:“渝姐,你怎么来这么早?”
“睡不着。”
“你这是要去哪?”
沈不渝继续往外走,一句话敲碎易圆圆残留的睡意:“出分了,去看看。”
易圆圆纳闷地看着沈不渝的背影:“不是从来都不看吗……”
南洋中学每次考完试都会把文、理、艺术类各个年级前十的分数贴在光荣榜上,然后是每门课的单科状元,目的是为了激励普通学生向尖子生学习。不过学校如意算盘打得好,实用起来效果一般,除了被挂在墙上的学霸本人,一般学生没几个在意,沈不渝就更别提了,有几次易圆圆喊她去看分数,沈不渝人趴在桌子上动都懒得动,嗓音夹杂浓厚的困意,说“上面又没我,看什么看”,把这种行为称作自取其辱。
素来不关心出分的人今天竟然想看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易圆圆把书包丢在桌面,哒哒哒地追上去,跑到年级部贴榜的地方时,果真只见到零星几个人。
沈不渝站在最外围。
她生的高,下巴稍微昂起,眼皮一撩,眼睛一扫,就能将所有内容看个遍。像是没看过瘾,她重新盯着最上方、最顶尖的荣誉,来回反复地看了不下四遍。
【文科总分第一】
【语文全年级单科第一】
【数学(文)单科第一】
【英语全年级单科第一】
【语文作文满分】
【英语作文满分】
最后定格在这些荣誉的唯一获得者,也是光荣榜单上第一行、第一列的名字。
林西。
易圆圆张大嘴巴:“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考出来的分数吗?这也太疯狂了,我宁愿相信机改错误。”
林西是南洋市预备的文科状元,全校都清楚,因为她分高。
但这次分数再创新高。
足足甩出了文科第二名几十分,达到一种恐怖的程度。
林西用实力说话,狠狠地给了那些说她陨落神坛的人一耳光。
易圆圆疑惑:“我还以为林西这次会接着控分,昨晚刷到论坛上有人说她会把排名降到34名开外,怎么突然又好好考了?”
沈不渝睇过去一眼:“34名?”
“有人算过林西保送的评估率,这次她要是跌到34名开外,就会直接取消保送资格,那她就只能走高考,到时候不就如愿以偿去了津大跟……那谁在一起,”易圆圆用了个那谁来指代宋浔,“现在她重回第一,难道是恋爱脑突然醒悟,选择前途了?”
林西选择宋浔,留在国内,读津大。
林西选择前途,出国留学。
很奇怪。
这两个选项沈不渝都不喜欢。
……
今天轮到沈不渝值日,跟她一组的还有两个男生,俩男的负责扫地,她负责擦黑板和倒垃圾。
昨天考试,又是换班,教室后面的垃圾篓几乎堆满,炎热的气温泡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酸臭味,沈不渝的位置就在最后一排,忍不了一点,没等男生扫完地就先拎着堆成小山的垃圾篓去倒了,来回两趟都没清理完。
她嫌恶地捂着鼻子,正欲回头喊易圆圆帮忙,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儿认真背书的模样。
易圆圆举着书,大声背诵着英语单词,手边摊着一本政治书、一张硕大的地理图册,还有她自己做的历史年代表,因为沈不渝在清理垃圾,教室后门一直开着,空调冷空气全都跑光了,她背书背得满头大汗,婴儿肥的双颊红扑扑的。
跟高一时内向得读书都不敢出声的女孩儿相比,变了很多。
沈不渝到嘴边的声音吞了回去。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自己拎着垃圾篓下了楼。
来来回回倒了四五趟,教室后排的垃圾总算彻底清理完,最后一趟沈不渝没先回教室,坐在垃圾站前面的石凳上休息。
歇了会儿,起身去小卖部买冰饮。
这个点还是早读,外面只有几个值日的学生,沈不渝走进小卖部,绕过几排货架,取了一罐冰啤。去到收银台,收账的是一个老大爷,坐在躺椅上,打着蒲扇,睁开眼缝瞄了一下又闭上:“四块五。”
没听到回复。
大爷不耐烦地睁开眼,要骂人,却见沈不渝低着头,盯着玻璃柜台下面的一排排烟看,半分钟过去,她指了指一个标价最便宜的:“再加一盒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一块五塑料的那种就行。”她补充。
大爷把烟和打火机摆在柜台上:“烟是老爷们儿抽的。”
“老爷们儿谁生的?”沈不渝不紧不慢丢过去一句,扫码付款,把烟和打火机揣进口袋,冰啤握在掌心,往外走的时候,悠哉哉地又怼了一句,“没我们这些伟大的女人,你都出生不了。”
那语气自豪得要死。
大爷也被气得要死。
沈不渝握着冰啤原路返回,食指拨开扣环,正准备拉,面前忽然投来一道阴影,还有男生身上独有的汗味,她烦这种味道,下意识屏息,抬眼看过去。
是上次她主动加微信、又秒删的男生。
男生手上拎着一条扫帚,看样子也是今早值日,远远瞧见她就跑过来了:“好、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你来小卖部买东西吗?”
沈不渝无视他的弱智问题,低头,继续拉扣环,还没使劲,男生忽然往前凑,裹着那股汗味飘来:“这个很难拉,你们女生力气小拉不开,我帮你……”
滋啦一声,汽水咕噜噜地冒泡,空气里混合着薄荷酒精的味道。
在男生震惊的目光下,沈不渝抬起下巴,“咕咚咕咚”几口干完一瓶冰啤,眼神冷淡:“你想说什么。”
男生结结巴巴提起上回在操场加微信的事,回去后,男生暗喜了一天,还跟兄弟打赌沈不渝什么时候跟他发消息,等啊等,等到昨天考完试。他实在等不下去,发了一句“在吗”试探,下一刻,鲜红的感叹后提示“你还不是对方好友”。
他才知道沈不渝把他删了。
“你怎么把我删了?”
“不删留着干什么,”沈不渝把空瓶扔进垃圾桶,“谈恋爱吗?”
男生眼底闪过一抹窃喜,很快又怔住,少顷后慢慢回味过来沈不渝话里的讽刺,他皱紧眉:“既然你没跟我谈的意思,为什么要拦我加林西的微信?”
“你加林西,然后呢?跟她谈?”
男生不说话,就是默认。
“好学生,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不想着好好备考反倒想着谈恋爱,胆挺肥啊。也对,你这种尖子生保送资格一大堆,备不备考无所谓,反正名校任你挑——”沈不渝一本正经地夸夸,夸得男生都忍不住暗爽的时候,话锋一转,“你说我要是跑教导处、你有意向保送的学校官网举报,说你骚扰女生还脚踏几条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些学校看你品行不端,还收不收你?”
男生脸色一变,心虚和害怕使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沈不渝恶劣地威胁:“你跟谁谈我都不管,就林西不行。”
“你惦记她一次我搅黄一次。”
“不信你就等着。”
坏学生的威胁比老师的警告还奏效,像是草丛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给你一口,男生唇瓣抖了抖,眼神飘忽不定,匆匆点了几下脑袋,拎着扫帚往原路走,越走越快,生怕后面有鬼追上来。
沈不渝摁亮手机看时间,她倒个垃圾倒了快半小时,再不回去被地中海逮住又是一顿唠叨。
她背过身要走,脚刚抬起,就停在空中。
数米之外的店门口,早晨七点钟的太阳透过树缝洒下来,光影斑驳。林西就站在光影中,手里握着一瓶水,像是刚买的,瓶身上的水汽化成一颗颗小水珠,自掌心滴落。
这么点距离,只要不聋,就能听见刚才的对话。
尤其是沈不渝那句“你跟谁谈我都不管,就林西不行”,听起来像是坐实她俩不对付。
林西抬脚朝沈不渝走来。
沈不渝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坦荡荡地在原地等候,等林西停在半米之外时看过去,正对上她淡然的目光。她那个人仿佛将清冷刻进骨子里,任何事、任何人都激不起她的丁点情绪,即便是应该生气的场合,她也能做到八风不动。
就像现在。
林西望着她:“为什么?”
沈不渝揣在口袋里的手指莫名蜷了蜷,心口像是被一阵羽毛刮过,那种微妙的感觉很短暂、很微弱,她还来不及注意便已消失不见,最后只能理解为刚刚自己喝了冰啤,是酒精在发挥作用。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搅黄你桃花,为什么阻止男生加你微信?就你理解的那样,他们说的那样……”
沈不渝没跟她对视:“看不惯你呗。”
林西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困惑的表情。
“那……”
为什么你讨厌我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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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