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飞起了小雪,簌簌落在窗台,泛了些刺骨凉意。
许是两人纠缠得太久,屋内倒是暖和许多,充斥满暧昧的气息。
胸前伏了颗毛茸茸的脑袋,温热的指尖在心口打圈儿,所过之处泛起阵酥酥麻麻。
岑九安心头阵阵柔软,伸臂揽上洛叙的腰。
“疼不疼?”
他抚上洛叙腰侧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揉捏,声音有些沙哑。
怀中人摇了摇头,努嘴一抹湿热吻上胸口,“不过确有些乏。”
岑九安闻言把洛叙的脑袋往里按了按,还未来得及说话,对方吐出口凉气,“折腾了快一夜,你当真学得这样快。”
他顺着洛叙的目光望去,那本几个时辰前还崭新的册子已然有了不少褶皱。
自豪感油然而生,他不禁挺起胸脯道:“我又不笨,自是一点就通。”
洛叙大抵是听出他言语中的骄傲,肩膀耸动,吃吃笑了。
岑九安有些不服,垂眼正正对上前者盛满柔情蜜意的杏眸。
他瞬间脊背一松,整个人软下来,粗糙的拇指忍不住抚上那颗红痣。
心弦被狠狠拨弄,他中了邪般探头去啄。
两人方才已经说过太多互诉衷肠的情话,此刻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肌肤之亲后的深吻仿若带了些别样滋味,岑九安护住洛叙的后脑勺翻身压下。
他大手覆上洛叙的腿来回摩挲,柔嫩的触感总让人想多占些便宜。
哪知洛叙双腿重重一勾,竟是将他的腰坠下。
“别了吧,阿叙。”
他竭力平复凌乱的呼吸,解释道,“你乏了,是该歇会儿。”
“乏?我身子好得很。”
天色蒙蒙亮起来,渐渐地不再需要快燃尽的烛火便能看清满室旖旎。
双臂撑久了有些酸痛,岑九安本想揉揉,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消了心思。
已经与洛叙放过话了,怎可在此时漏怯。
洛叙长发凌乱,脖颈也带不少些红痕,瘫在床上微阖着眼,唇边莫名勾起一抹弧度。
他喜欢看洛叙流露出的沉醉,忍不住俯身亲了两下,扯起被角正欲替人拢上,一只素白的手却是突然攥住小臂。
岑九安稍稍用力将洛叙拉起,后者倚在怀中环住他的腰,唇瓣轻轻咬上耳垂,
“九安,既开了口子,往后怕是要日日尽欢才好。”
他顾虑着洛叙的身子,斟酌了一瞬。
哪知怀中人往他颈窝吐了口气,不疾不徐道:“你还有许多花样没学会,其实...我也没那么爽快。”
“没那么爽快?”岑九安自觉尊严受挫,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道。
洛叙抿唇不语,靠在他肩头轻笑一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霎时好胜心大起,咬着牙道:“成,日日尽欢便日日尽欢,我定能满足你!”
回去之后把全城的秘本都搜罗来,他还就不信了!
洛叙得到了想要的,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举起洛叙白嫩的手背落下一吻,心安定下来,思绪不住飘忽得老远。
“阿叙,待我们去接了小哭,班师回朝,再...”
岑九安下意识看了眼怀中人,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继续道,“再助你上位,届时你我便可长相厮守。”
他想得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洛叙听到小哭二字时瞬间僵硬的脊背。
“九安。”
洛叙的手不知为何发起冷汗,眉宇间凝起团愁云,嘴一努却是没说出话来。
他心里蓦地一抽,全当洛叙是有些疲,单臂揽得更紧了点,“罢了,眯会儿吧。”
“什么?眯会儿?”
屋外猝不及防传进来稚童的喊叫,紧接着便是框框砸墙声,“不准睡,起床!起床!”
岑九安惊得一哆嗦,下意识扯起被角将洛叙裹得严严实实。
他一跃跳下床,三两下将衣衫套好,唰地推开房门,“哪来的”
话音未落,一穿着虎皮袄衣的孩子深一脚浅一脚踩过来,叉腰问道:“我哥哥呢?”
洛叙早已将前因后果告知他,但想到这孩子不知蹲了多久的墙角,他霎时又羞又恼,作势拉下脸,
“你爹娘呢,偷听别人...咳,讲话作甚?”
“我偷听?”
许是他蹙眉的模样太过可怖,叨叨结结巴巴往后退了半步,小脸通红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因着心虚,
“我、我才过来,我是叫你们起床的!”
岑九安底气足了几分,叉起腰一板一眼道:“小小年纪偷偷摸摸不学好,我告诉你爹娘让他们打你屁股。”
叨叨驻在原地龇牙咧嘴,挠着脑袋思索好一阵终是回过味来,
“谁偷听了,这是我家,我是光明正大的!”
“再说了,老黑熊才舍不得打我!”
小人赫然找到了依靠,鼓起胆子垫脚迎上他的目光。
岑九安倒嘶一口凉气,蠕了蠕嘴没能说出话来。
这死孩子,说话还有几分道理。
叨叨见他顿住,撅起嘴道:“无聊的大人,我不和你玩,我要我哥哥!”
“那你就是无聊的小人,我也不和你玩。”
他当即出言反驳,略略侧身将叨叨想往屋内探的脑袋挡回去。
他若真是无趣之人哪里能得洛叙欢心?这孩子惯会胡言乱语!
脑中灵光一闪,岑九安环起胸正色补充道:“还有,你哥哥也不和你玩,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叨叨闻言一怔,细看下肉嘟嘟的脸止不住发抖。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若是不信,你问”
“哇啊——”
面前的孩子屁股一撅坐进雪里,眉眼紧皱,放声哭嚎:“我哥哥、我哥哥!”
稚童尖锐的哭声刺进耳里,岑九安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他莫名心虚,左顾右盼环视一圈,赶忙解释道:“我没欺负你,你哭甚?”
“你凶我,你就是凶我!”
“我哪有,我同你开个玩笑,我”
他语无伦次,急得手舞足蹈,素白的手冷不丁搭上肩,熟悉的声音自而后传来:
“罢了九安,我来吧。”
“哥哥!”
纷扬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两日,天地间仿若被一片无垠的银白吞噬,他们不得不在寨中多借宿了一段时间。
岑九安眼见叨叨与洛叙关系越来越好,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心中酸溜溜的难受。
可与小孩争风吃醋委实丢脸,他每日都默默望天祈祷老天爷莫要再下雪。
“校尉,你咋跑上去了嘛?”
小伍在屋下冲他招了招手,笼成喇叭状喊道:“殿下让俺们过去,说是要走了咧——”
走?
岑九安眼里瞬间迸出光,麻溜地翻身从屋顶跳下。
火炉中的木柴噼里啪啦作响,烘得屋内暖暖的。
破旧木桌前,几人围坐一圈。
叨叨胖乎乎的小手里紧攥着洛叙几根发丝,“哥哥,你别走了,就留下来陪我玩。”
“可不是。”
熊老黑诚恳的目光扫过众人,拍拍胸脯,声音粗犷,
“兄弟几个身手这么好,莫去当甚打手了,跟着老子混,保准儿有肉吃!”
洛叙轻轻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这几日多谢大当家款待,雪停了,我们得速速下山。”
他说完使了个眼色给岑九安,后者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从胸前掏出几锭银两推到熊老黑面前。
“大当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他微微颔首,“劳烦诸位了。”
“去去去,说的哪里话!”
熊老黑大手一挥,果断将银两扫回,继续道,“小兄弟,我瞧你白白净净活像个小白脸,嘶——罗老三你打老子作甚,是不是想死?”
罗老三恨恨地瞪了熊老黑一眼,拱拱手赔礼讪笑道:“见笑了,他的意思是诸位若是没有好去处不若就留下。”
“实不相瞒,眼下这世道纷乱,始终在这山上窝着也不是个好法子,所以...咱们缺些能人。”
林音君闻言微微蹙眉,并没有出言附和。
倒是小伍抓了抓后脑勺,“不成嘞,俺们咋能跟着你们干嘛。”
罗老三眼神一凝,嘴角咧开的笑僵在脸上。
岑九安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眸中变化,深以为然道,“我们还有别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天知道客栈里那群人会不会虐待小哭。
那可是他决定与洛叙一同收养的孩子,定不能再放任外人欺辱了去。
“大当家,实不相瞒,我有个同叨叨差不多年纪的弟弟还在汝南城中。”
洛叙接过话茬,似是喜极了叨叨这个才相处了几天的孩子,此刻也不忘带上,
“想必您定然明白这般大的孩子离不得人,我...我实在是想念他。”
熊老黑立马哎呦一声,正欲说话,被罗老三一掌堵了回去,
“原是这样,不若我们派几个兄弟去接你弟弟上山,你们就安心呆在此处。”
心底划过一抹异样,岑九安总觉得不对劲,好似他们必须留下了似的。
他叉起腰一本正经道:“不是弟弟,是儿子,必须我们亲自去接。”
“这、这”
熊老黑瞪大了眼,唰地站起来,一把甩开罗老三要上来拉的手,
“老子就说人家要走便走,你非要拦着作甚?”
“老子与这小兄弟都是当爹的,还不知道孩子有多金贵?罗老三,你是不是嫉妒我们有儿子!”
岑九安看着几乎要掐起来的二人,不明所以地磨了磨虎口,思前想后准备起身劝架。
桌下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了捏大腿,他心中不解更甚,朝洛叙投去疑惑的目光,对方却是微微摇头。
大抵是叫他少说话。
“你动脑子想想,他们如此年轻怎地能生出个和叨叨一般大的孩子来!”罗老三憋得脸色通红,双手比划道。
“老子可不听你废话!”
熊老黑一拍桌子,冲罗老三大吼道,“老子就要放人你能怎地?”
怒喝声震耳欲聋,岑九安却是彻底回过神来。
这原打算是哄着骗着想把他们留下?难怪这几日他们几人被处处以礼相待。
一不问他们的来历二不问他们的去处,细细想来确实怪异。
他偏头望去,罗老三被拆穿了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叨叨约莫是一听熊老黑真的不打算挽留,哇地哭出来:
“老黑熊你骗我,说好的要让哥哥留下来陪我——”
“这、这,叨叨,你听爹爹”
“叨叨。”
洛叙不等熊老黑解释,率先开口,语气带了些嗔怪,
“哥哥前两日才与你说好的,这可是你先反悔,往后可就做不得数了。”
果不其然,叨叨霎时止住了哭声,吸吸鼻子逞强道:“我没有!”
洛叙咦了一声,眼里露出抹疑惑,叨叨心虚地支支吾吾道:“那你、你当真不骗我,你还会回来?”
洛叙勾唇一笑,神色温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