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通道出口掩藏在乱葬岗一处坍塌的墓碑之后,燕决明确认四周暂时安全后拉着元叙白上来,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沈清到来。
时间悄然流逝,燕决明忽然看向不远处,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迅速接近。
他心中一凛,周长老此刻出现在灵犀镇外绝非偶然,宗门已经知道了阿叙的下落,此地不宜久留。
在他思忖之时,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元叙白身后,单膝跪地,正是匆匆前来的追魂与夺魄。
“主上。”
他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凌霄宗内应来报。现任宗主近日秘密抓捕了不少身负特殊血脉或者秘术的散修和小门派弟子,似乎……都送去了后山禁地,用来喂养那头被他们重新控制住的饕餮。”
元叙白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看向燕决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师兄,你都听到了。凌霄宗早已不是从前的凌霄宗,现任掌门比李何在更加不择手段,此地不宜久留,跟我回幽冥渊吧。”
回幽冥渊……
燕决明犹豫片刻,他正欲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一声饱含怒意的呼唤:“燕决明!”
林中猛地窜出一道青色身影,沈清手持长剑,周身剑气激荡,额间一道金色剑痕明明灭灭,他咬紧牙关,剑尖直指燕决明。
“为什么!我阿姐做错了什么,你要下此毒手!”
燕决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打了个措手不及,沈清的阿姐?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一张与其有七分相似的脸,有些意外:“你是说……沈月师妹?”
“闭嘴!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沈清神情激动,握着剑的手因愤怒颤栗不止:“周长老已将一切告诉了我!你与元叙白勾结杀了宗主,盗取剑典,我阿姐奉命追捕,你却为了灭口,将她……将她……”
后面的话,沈清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那从残魂中窥见的血腥画面再次浮现,令他几乎握不住剑。
他咬牙催动灵力,竟是直接燃烧部分神魂,使出了沈家秘传的的禁忌剑诀——破妄!
“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燕决明感受到藏在那一剑中的恐怖力量心神巨震,他深知此剑一出,无论结果如何,沈清必将受到反噬,轻则修为受损,重则神魂俱灭。
电光石火间,燕决明来不及多想,身形猛地前冲,竟是不闪不避,直接迎向了那尚未完全成型的破妄剑意。
他二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抹青色灵光,点向沈清额间那剧烈波动的剑痕。
指尖与他额头接触的瞬间,一股狂暴的剑意反噬之力顺着指尖狠狠撞入燕决明体内。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缕鲜红的血液自紧抿的唇角溢出,滴落在地。
燕决明以自身灵力为引导,硬生生将沈清那燃烧起来的神魂之力压了回去,打断了那秘术。
“你……”
沈清被他这近乎自残的举动震得心神剧荡,凝聚的剑势骤然消散,整个人踉跄着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嘴角溢血却依旧帮他调和灵力的燕决明。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他不是杀害阿姐的凶手吗?为何要冒着神魂受损的风险救自己?
“沈清。”
燕决明收回手,压□□内翻腾的气血,看着面前茫然的沈清,安抚道:“事实……并非如周玄所言……”
“师兄!”
就在此时,一旁的元叙白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眼见燕决明受伤,他周身那刻意收敛的微弱气息瞬间暴涨。
藏在暗处的周玄心头一跳,元叙白这魔头,修为居然还在?
他后退半步,连忙向着灵溪镇撤去。
被留在原地的沈清无措地看着燕决明,长了张嘴,声音沙哑:“元……”
话一出口,他想起这个名字是假的,又继续道:“师兄……”
燕决明刚要接话,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
元叙白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呆立原地的沈清,不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周身空间一阵扭曲,带着燕决明瞬间消失在原地。
沈清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只扑了个空,他怔怔地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脑海中一片混乱。
为什么燕决明要救他?周长老……真的没有骗他吗?
第一次,他对凌霄宗告知的那所谓的真相,产生了动摇。
灵犀镇内,周玄手持玉简,将方才一事尽数汇报给了岳守仁,玉简那头沉寂片刻,随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放出假消息骗燕决明上钩?元叙白那小子可真是在乎他的好师兄。”
“周玄。”
“在,宗主请吩咐。”
“那母蛊你可带了?”
周玄一怔,随后应道:“带是带了,可您不是说要等……”
“不等了,催动母蛊。传讯过去,三日之内,我要他元叙白自己回来见我。”
“是!”
燕决明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他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禁锢在元叙白怀里,不消片刻,便已身于幽冥渊那熟悉的寝殿之中。
元叙白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而后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莹润剔透的丹药递到燕决明唇边。
“吃!”
他的视线紧紧锁在燕决明苍白的脸和唇角的血迹上,眼神中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焦灼与心疼。
丹药被抵在唇边,带着清冽的灵气,燕决明本想说自己来,但看元叙白的表情便心知自己拗不过他,顺从地张口将丹药咽下。
丹药在口腔中化开,温润的药力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神魂。
然而,这并未能平息元叙白心中的风暴。
“为什么救他?”
元叙白的声音颤抖,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不满。
他紧紧盯着燕决明,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剧烈的情感——后怕,愤怒,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的嫉妒与不安。
见燕决明不答,他伸手抓住扣住他的肩膀,把人拉向自己。
“他刚才要杀你!他用了破妄剑诀!你知不知道那一剑如果使出来,你会怎么样?”
元叙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为什么要迎上去?为什么要为了他让自己受伤?他就那么重要吗!”
他看着怔愣的燕决明,属于心魔那暴戾的气息再度浮现,缠情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化为一条锁链将二人的手死死缠紧。
“是因为他像吗?”
元叙白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偏执:“像年少时的我?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愚蠢,轻易就被人利用,像个废物一样需要你保护?”
他死死盯着燕决明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带着血淋淋的痛楚:“你喜欢他吗?”
“还是说……”
“你喜欢的,始终是那个需要你庇护,会因为一点小伤就凑到你面前、干干净净的师弟?而不是现在这个……满手血腥、声名狼藉、被心魔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元叙白?”
“阿叙,你冷静些……”
燕决明反扣住他的手,指尖聚起灵光,试图帮他压制住心魔,却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
元叙白低吼一声,眼中血色更浓,心魔的呓语淹没了他最后的理智。
燕决明对沈清的维护,那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彻底点燃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自卑——恐惧失去,自卑于自己如今的不堪。
“我怎么冷静!刚才要不是那剑意被控制住了你就死了!他要杀你,你还护着他!他还叫你师兄,你也喜欢他这样的师弟对不对!”
就在元叙白心魔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远在灵犀镇的周玄终于感应到子蛊传来的那微弱的联系,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手中那枚漆黑如墨的母蛊。
“呃——”
一股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绞痛猛地缠住了燕决明的心脏,那感觉比刀剜更甚,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同一时间疯狂啃噬他的神魂与心脉。
是噬心蛊!为何会在这时……
燕决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料,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
方才强行压制破妄剑意反噬带来的内伤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蛊毒彻底引爆,他气血逆行,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那淡色的唇和下颚。
“师兄!”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元叙白所有翻腾的怒火与失控的心魔。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恐所取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想去碰触燕决明,却又怕加重他的痛苦而不敢落下。
“师兄!你怎么了?是旧伤复发了吗?还是……”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骇人:“是蛊毒?李何在那老东西给你下了蛊!他怎么敢!”
元叙白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所有的嫉妒、不安、愤怒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不再去想什么沈清,他只要燕决明好好的。
“别怕……师兄,别怕……我在这里……”
元叙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燕决明抓挠胸口的手,将他变得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燕决明,体内的魔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努力去压制那躁动的蛊毒。
“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被那老东西种蛊,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语无伦次地道着歉,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恨不得以身代他承受蛊发之痛。
那蛊深深扎根在燕决明心脉深处,元叙白体内阴冷的魔气非但未能压制蛊毒,反而像是刺激了它,引得燕决明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暗红的血液咳出,溅在元叙白的衣襟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深色。
“呃——”
燕决明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痛吟,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只能本能地攥紧元叙白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元叙白顿时慌了神,再也不敢驱动魔气,迅速收敛气息,只紧紧拥着他,眼泪滴落在燕决明苍白的脸上。
燕决明睫毛轻轻颤动,努力睁开眼,缓缓抬起手为他擦去眼泪。
“阿叙……我没事。”
怀中的青年触手一片冰凉,仿佛与多年前大殿中的场景重合,元叙白几乎压制不住心魔,眼前一片血色。
“都是我的错……师兄……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元叙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看着燕决明,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崩溃,声音哽咽:“师兄……你是不是很后悔?”
“后悔十年前在断魂崖上,那一剑……没能彻底杀了我?”
燕决明体内灵力运转,勉强清醒一瞬,他擦眼泪的手在听到这话时动作一顿,改为轻轻捧着他的脸。
心脉处的疼痛还在继续,他喘了两口气,靠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不会。”
“我只是……很后悔,当初……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师兄十年前在带小学生小元
十年后还在带小学生小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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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