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怎么样,阎闻清今天必须给那只狗洗澡。
“抱歉了。”阎闻清对着灶台鞠躬三次,道:“我有急事,必须借用一下你们的柴火和锅。”
说完,他离开厨房,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喇叭似的狗叫,没多久,阎闻清提着一桶水回来,倒进灶台上的铁锅里。
把柴火放在灶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这是他在永宁镇上路过一家风水店顺便买来的,阎闻清二指并拢,感受灵力从经脉传到指尖,接着以指为笔,在黄符上画了一个符咒,道:
“燃!”
眼看着那张黄符瞬间燃起火焰,阎闻清把黄符丢到灶里,再吹几口气,增加氧化面积,很快,锅底的火焰越燃越大,阎闻清提着木桶再次出去。
没过多久,他一手提着一桶装了一半的水,一手抱着一只嗷嗷大叫的臭狗,又回来了。
“行了,我又不是煮你吃,只是给你洗个澡罢了,你到底在叫什么。”阎闻清把水桶放在地上后,敲了一下狗的脑袋,说道:“还是你只是想和我作对?”
花狗才不想听阎闻清说话,叫得更大声了。
阎闻清:……
“抱歉。”说完,阎闻清在花狗身上快速点了一个穴位,花狗喉咙里的魔音立刻停止。
卫如贤:???
卫如贤尝试着再吼叫几声,那声音却像是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只能发出一些呼吸的气音。
不是,你凭什么剥夺我发声的权利!卫如贤气得转圈圈。
阎闻清没法,这狗的叫声真和喇叭没差,那声音穿透力极强,仿佛森林之音,一叫起来阎闻清就觉得耳膜都要被穿透了,再不噤声他真的很难熬。
好在这时候,锅里的水烧开,阎闻清拿起葫芦瓢,把烧开的热水舀进装冷水的桶里,估摸着温度合适后,揪着一旁还在努力嚎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的花狗的脖子,放进水桶里。
此时若是阎闻清能看见,就可以看到水桶里的水从清澈变成浑浊的灰色……
讨厌死了。
浑身湿透的阎闻清坐在水桶里,气到脸上的狗皮耷拉在一起,怨念十足地看着阎闻清,心想:
讨厌你。
为什么阎闻清总是那么惹人厌。
想着,桶里的花狗突然觉得身上一痒,像螺旋桨那样抖动了一下,身上的水花仿佛天女散花那样270度甩落。
而阎闻清就像早有预料似的,后退了一步,成功避开了那些灰中带黄的水飞溅到他身上。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这只狗在找机会肆意报复他。
尽管这狗很多时候看起来不那么聪明——也不对,不是说它不聪明,而是它总是把他的好话当作耳边风,赖话就拼了命的记仇。
这种瑕疵必报的性格,真的和某个人一摸一样……
一想到那个人,阎闻清没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在嘲笑我?
卫如贤见到阎闻清不知道抽什么风,站在那里笑得莫名其妙,就觉得一股无名火,他本想扯着嗓子骂他,结果愣是发不出声音,气得他趴在水桶边缘直蹬腿。
眼看阎闻清终于笑够了,才把狗从水桶里抱出来,解开刚刚点点哑穴,把狗放在火堆旁烘干毛发。
卫如贤依旧挎着一张脸,幽怨地看着阎闻清。
想着锅里还有热水,阎闻清也觉得自己身上需要清理一下,提着桶出去装了半桶干净的水,把锅里的水舀进桶里。
等水变温了后,他开始解开身上的衣服,打算痛痛快快地冲个澡。
一旁等待毛干的卫如贤:瞳孔地震
不是,兄弟,我和你还没有那么亲密吧……
虽然你身材确实很不错,脸也有几分姿色。
虽然我现在是一只狗,你是人,我们人狗有别。
虽然你是一个瞎子,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但是你也不要这样子吧……
好在,阎闻清只是脱掉了那青色半臂交领长衫,放在一旁的柴火堆上,里衣裤子什么的都没脱,便提着那桶洗澡水,到厨房旁边的隔间去了。
卫如贤顿时松了一口气。
呼~吓死了~
还以为阎闻清要在他一只狗面前刷流氓呢。
*
听着隔壁隔间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卫如贤不自觉的心猿意马了一下。
这也怪不得他,卫如贤看着厨房的窗外,那阴森寂静的诡异气氛,心里想:
谁叫都这个时候了,阎闻清还有心思去冲凉呢。
要知道,那些讲鬼怪故事的话本里,都是这么说:主人公去洗澡,洗着洗着,浴桶里忽然冒出一个头,或者原本干净的水,变成了血红色……
等等,卫如贤突然想到,阎闻清作为天师们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真要遇到这些只会吓人的小鬼头,那要跑也是小鬼先跑。
当然了,身为魔道第一尊者,他自然也是不会怕这些小鬼的,他只需要轻轻一指,那些小鬼灰飞烟灭不成问题。
前提是他的灵魂在他的原身体里。
想到这里,忽然,卫如贤见灶台下的火光先是晃动了一下,又灭了。
卫如贤:……
闹鬼呢。
偏偏现在卫如贤是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臭狗,真要遇上闹鬼,还真奈何不了这些鬼。
正在这时候,阎闻清推开门,从隔间走了出来。
当然了,他身上的衣服穿戴完好,不漏一点一点痕迹,唯独披下来头发透着水汽,证明他刚刚确实洗了个澡。
“火灭了?”阎闻清道。
废话,你自己不会看吗,卫如贤想着,忽然想起来这个人目前眼睛看不见。
阎闻清不言,只是来到灶台前,敲了敲台面,灶台下的柴火“呼”的一声,再次燃起来。
他屈身蹲在灶台前,等着头发上的水烘干,淡黄色的火光由下往上映在阎闻清的脸上,显得他原本挺直的鼻梁深陷在阴影里,那双有些涣散无法聚焦的眼睛像两颗黑洞,看起来分外诡异。
卫如贤眉头一皱,心想道:这个人怎么比我更像反派?
还没等他多蛐蛐两句,就听到厨房外传来“wer ——”的一声嚎叫,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卫如贤”连滚带爬地跑到厨房。
“何事?”阎闻清皱眉。
“卫如贤”一脸惊恐,似乎是收到了惊吓,它刚躲到阎闻清的身旁,灶台下方的柴火发出的暖光忽的一下又熄灭了。
厨房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
“起。”
阎闻清的声音响起,那火苗也跟着第三次燃起来了。
“事不过三。”
阎闻清又道,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多了几丝冷意。
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啮齿类动物行走的声音,待那声音后消失,灶台下的火燃得更旺盛。
“没事了。”阎闻清摸了摸花狗的脑袋,安慰似得说道。
卫如贤躲过阎闻清欲意揉捏他的脑袋的手,又斜眼看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卫如贤”一眼,扯着嗓子wer的一声,心想:你安慰错狗了,我怕这玩意做什么?
阎闻清拍拍手,笑道:“叫得好,多叫一些,狗的叫声能够辟邪。”
这个男人可真是够善变的,上一刻还嫌弃狗又吵又臭,这一刻又觉得狗叫能辟邪,反正就是怎么对他有利怎么来。
卫如贤收住声,立马不想叫了,他可不想顺着阎闻清来。
不叫更好,阎闻清乐得清净,他拿出手帕,放水桶里洗了洗,而后给一旁还在抖动不停的“卫如贤”擦了个脸,随后伸手捋了捋自己头上的头发,见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后,又摸了摸狗的毛发,感觉到狗毛也干了大半,说道:“天色不晚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说完,他一手抱起坐在地上的花狗,起身走出厨房,“卫如贤”见他离开,一秒不停的跟了过去,生怕阎闻清离它远一点,它就会被鬼做成狗肉火锅吃掉。
“砰——”
两人一狗离开后,一阵风从不知何处吹啦,半开的厨房的门像是被推了一下,重重关上。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灶台里那淡黄色的跳动的火光瞬间熄灭。
厨房再次落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