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云顶着两道灼热的视线,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轻笑一声:“没有为什么。”
115顿觉无趣,“嘁”了一声,估摸自己从梁景云这里问不出什么,一晃尾巴消失不见,又变回系统意识躲起来睡觉。
而容郁文脑子却有点乱。
没有为什么,不就是,不想说?
而且连编都懒得编。
他一心多用,洗完澡躺在床上还在琢磨。
他背对着梁景云,看着窗外高悬的月,怀念了一番古朝的容府,又缅怀了一圈战si的兄弟们,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又绕回了那个问题。
这是他的毛病,心里藏不住事,遇到什么问题哪怕不睡觉也得说清楚,不然铁定能把他憋出心疾。
他听见背后的呼吸渐渐均匀平稳,翻了个身,隔着两床之间的间隙,一双大眼睛目光灼灼,恨不能把对面的人看穿。
“这么想知道?”
对面的人眼睛仍是闭着的,却突然出声,着实把容郁文吓一激灵,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反应过来梁景云这是在回应他那个“为什么”。
“能说吗?”容郁文被他吓得声音都有点发颤,但该问还是要问,问完又补了一句,“若是事关你的什么私人隐情,不方便透露也可以不说,我……不是非要知道。”
他说完就后悔了,什么“不是非要知道”,明明就是非知道不可!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他。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在不行他守口如瓶绝不跟任何人提起就是了!
梁景云突然睁开眼,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无比深沉,正对上容郁文的视线,不避不闪,坚定认真,不疾不徐缓缓开口:
“因为我喜欢你。”
“什么?”
容郁文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梁景云一字一顿,“所以在你被纳入心愿系统之后,就一直盯着新人名单不停刷新,直到出现你的名字,然后第一时间向你发出绑定申请。”
梁景云又说了一大段,但容郁文只听完前面四个字,脑子就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可他的心却好像听懂了似的,兴奋得漏跳好几下。
容郁文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少爷,头一次被人这么大方的撩/拨,于是,下一瞬,他整个人都红了,从头红到脚脖子,比戈壁滩上最红的红柳还红。
他想说“你打趣我的吧”,但他看着梁景云的眼睛根本开不了口,也挪不开视线。
那双乌黑如墨的眸子里,缱绻深情浓烈到都快要溢出来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窗外悬月倒映进它里面,好似点缀上星光,还装着他的影子。
这双眼睛就这么深深看进他心里,映在他脑海。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每次想起这天晚上的这双眼睛,还是会无法抑制的心跳加快。
“知、知道了,多谢相告。”
他飞快眨着眼睛,长睫毛都扑闪出了残影,扔下这么一句话逃兵一样转过身,明明是夏天却把薄被拉到了头顶。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梁景云说:“我转过去了,不看你,你别蒙着头,小心中暑。”
容郁文身子一僵,动也不敢动,僵尸一样笔挺挺地躺在床上,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
第二天,唐莹看着面前相隔不到12小时再次出现的两人,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边应着唐母的话一边把人让进屋。
“妈,没谁,就是我那两个同学又来了。”
唐母闻言连忙从厨房出来,擦干手迎上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莹,拉着容郁文往沙发上坐的同时,回头催促唐父中午多做几个菜。
容郁文笑着把梁景云准备的见面礼递出去,解释道:“伯母,您和伯父不用忙,我们昨天来去匆匆,没能好好感谢您二位容我们进屋暂避,今天特意过来跟您二位说声谢谢。”
这一出,实际上也是容郁文临时起意。
昨晚上的事情让容郁文着实猝不及防地慌了神,本来想等梁景云洗完澡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结果被梁景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一吓,正事抛诸脑后,稀里糊涂闷头睡了过去。
梁景云订的酒店离唐莹家不远,来的路上梁景云已经帮容郁文大致理了一遍思路。
按照任务世界原来的事情发展,假唐莹来到这里之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鸠占鹊巢,彻底替代愿主,并且不被愿主的身边人发现。
也就是说,假唐莹必须尽力维持愿主原来的所有人际关系,也就是维持愿主的性格人设,如果突然翻脸不认人,则很可能会因性情大变而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而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
容貌、声音、身形可以做到十分相似,但天下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两个人就算外表再怎么像,性格和处事风格却不可能完全一样。
要做到不露破绽,就必须提前熟知愿主与身边所有人的相处模式和习惯,模仿和遵循愿主与不同人的相处模式。
这就好比对号入座游戏,一个坑里只能有一个萝卜,愿主身边人就是萝卜坑,愿主原有的相处模式就是萝卜。
比如在路边看到一个认识的小乞丐又在冒雨乞讨,以愿主的习惯可能会送出自己手里的面包和伞,但以假唐莹的习惯会直接给钱或者冷漠无视直接走开,这就是严重的人设OOC,会让人觉得愿主行为古怪性情大变。
百分百保持愿主人设,这是假唐莹要扮演好愿主必须做到的事情。
而这绝不是一个人潜伏在愿主身边,通过暗中观察、伺机窥探就能掌握的信息。
假唐莹身后一定有另一股势力,他们在帮她收集归纳这些资料,供她使用。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假唐莹为什么没有当面戳穿他和容郁文的假同学身份。
如果说昨天他们的突然出现是给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么过了一夜,时间足够假唐莹和她背后的势力查漏补缺,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的同学身份是瞎编的。
而现在,唐莹只是一言不发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中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和焦躁。
容郁文与梁景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对眼下的情况下了同一个判断:
假唐莹与背后势力的联系是单向的,只有他们能向假唐莹传递信息,假唐莹却无法主动与他们取得联系。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及时把关于容郁文二人的资料传过来。
因此假唐莹在摸不准容郁文二人到底是不是真同学的情况下,哪怕抱有怀疑的态度,也只能暂时顺着戏码继续演下去。
“也是想着我们和唐莹好久不见,难道如此有缘碰上,同学相聚说说话。”
梁景云适时插话,把她拉入这场“真假同学话家常”的老套戏码,让她不得不在唐母和容郁文之间来回应付,从而让他得以暂时抽身,实施下一步计划。
容郁文原本长的就很明艳开朗,五官立体,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笑得开怀时还会露出一颗虎牙。他往那儿一站,一股少年人的蓬勃朝气就扑面而来,相当受女性欢迎。
上至八十的老太太,下至八个月的小女娃,几乎没有不喜欢他那张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脸的,尤其招唐母这样上了点年纪的阿姨辈儿的青睐。
于是,这任务分派就相当显而易见——容郁文负责吸引唐母注意,牵制住假唐莹,梁景云借口上厕所走开,负责趁机探查屋内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例如假唐莹与她背后之人联系的通讯器之类的东西。
然而当容郁文说得口干舌燥,脸都快笑僵了之后,梁景云却沉着脸从屋子里面走回客厅,假模假样甩了几下洗手留下的水渍。
容郁文忙用眼神问:“什么都没发现?”
梁景云微蹙眉头,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通常情况下,镜子、玻璃、镜头、相框这样的地方,比较容易成为世界线最薄弱的地方,当世界线相撞时,这些地方也就比较容易产生裂缝。
但梁景云把里间几个卧室、卫生间都仔细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看见梁景云回到客厅的那一刻,唐莹脸色也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敌意,但很快又转为轻蔑得意,往容郁文脸上飞快瞟了一眼。
这时,唐父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乐呵呵招呼道:“还有几个菜马上就好了,莹莹快招呼你同学来吃饭!”
容郁文顺势起身,假装有急事要先走。
既然来这一趟毫无收获,再留下去也是白白耽误时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要做唐家女婿,不如先回去,再商量怎么办。
再三婉拒唐家夫妇留客之意后,两人终于踏出唐家大门。
等到进入传送舱之后,梁景云才压低声音说:“几个卧室我查了不止一遍,什么都没有。”
容郁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藏得这么好,反而有问题。”
“不一定是藏得好。”
“此话何意?”
“通讯器这样的东西好藏,但你记得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你是说裂缝?”
“没错,裂缝并不是一个实物,它是撕裂的时空缝隙,镜子、玻璃这样的东西只是一种媒介,有这些东西的地方比较容易产生裂缝,裂缝却不是固定附着在这些东西上的。当裂缝产生后,裂缝并不会跟着这些东西移动,它依然在原来的时空坐标上。”
容郁文打了个响指,抢过话头:“也就是说,裂缝是没办法像通讯器一样被藏起来的!”
梁景云勾起嘴角,笑道:“没错。”
“如果没办法藏起来,又不在里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容郁文眼睛亮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手肘勾住梁景云的脖子,把人往下压到自己下巴前,一把将梁景云的头发揉成一团乱。
“我们今晚夜探唐家!”
梁景云笑着应了一声,声音隔着骨头传到容郁文耳朵里,有点闷闷的。
嗯?哪里有点不太对?
虽然没听说过男男授受不亲,但人家昨天夜里才对他吐露心意,他就这么用军营里招呼兄弟的把式招呼了梁景云。
军营里那都是生死之交的真兄弟,梁景云可不是,何况还有那层尴尬的关系在,是不是有点……过于亲昵?
容郁文步子一顿,突然反应过来,人家落花有意,可他流水无情啊,那这岂不是趁人之危撩拨人家吗?
想到这儿,他赶紧松手,笑哈哈解释:“啊……那个什么……我以前在军营里跟兄弟们这么闹惯了,对不住啊……哈哈。”
张嘴的好处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喜欢就是喜欢,明明白白光明正大的把心意摊开给对方看,被拒绝也没关系,只是想让对方知道!
嗷嗷嗷!爽死谁了!爽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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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拯救无巢鹊】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