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敲打着老宅的窗玻璃,溅开一片模糊的水雾。灵堂里,香烛的气味混合着潮湿的土腥气,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洛嘉铭一身黑衣,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站在奶奶的遗像前。照片里的老人笑容温婉,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豁达,仿佛在说:“嘉铭,别怕,奶奶只是换了个地方陪你。”
可他怕。他怕极了这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怕极了从此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嘉铭啊,”律师合上文件夹,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老太太的遗嘱,基本就是这样了。最后,她特意反复叮嘱的一件事,”律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投向角落,“黄小米,就拜托给你了。”
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个放在墙角的、铺着柔软毛巾的纸箱里,传来细微的响动。随即,一颗毛茸茸的、橘白相间的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出来。那是一双极其干净的琥珀色大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初来乍到的惶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细声细气地朝着洛嘉铭的方向:“喵~”
这一声,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洛嘉铭记忆的锁,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混杂着温暖与刺痛的画面汹涌而出。
第一只黄小米,是奶奶在他五岁那年,从一场类似的秋雨里捡回来的。那时候的他,父母远在大洋彼岸搞科研,一年也见不了一次面,巨大的老宅里,只有奶奶和他是活物。那只奄奄一息的小橘猫,被奶奶用旧毛巾裹着,用滴管喂米汤,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它叫黄小米。它陪着他度过了整个苍白寂寞的童年。他会把父母寄来的、冰冷昂贵的玩具拆开,用零件逗它;它会在他被院子里大孩子欺负后,安静地趴在他膝头,用粗糙的小舌头舔他带着泪痕的手背;它也会在他无数次因为想念电话那头模糊的父母声音而失眠的夜晚,蜷在他枕边,发出安稳的、治愈一切的咕噜声。
有一次,他用手帕逗它,玩疯了的小猫亮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出了三道浅浅的血痕。奶奶急忙过来给他消毒,他却咯咯直笑,举着手对奶奶炫耀:“奶奶你看!小米给我盖章了!它是我的了!”那三道痕迹,在他心里不是伤,是独一无二的、甜蜜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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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