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瞎子救后成为他的婢女 第6章 第六章 裁衣

旋即她心弦一松。

几个小孩儿嬉闹着从小径拐角处跑出，他们与庭院内的息影遥遥相望，面带困惑，“咦？梅公子的院子里怎么有个女的？你们认识吗？”

其余几个孩子纷纷摇头，息影走出院子，蹲在他们面前轻声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几个孩子们看上去呆呆的，带着几分遇见生人的羞怯，还是其中一个比较壮的小孩儿站出来说道:“我们...我们是山下镇子里的。”

“那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呢？”

“我们是来玩儿的，这山上我们经常来，你呢，你是谁？”

“我呀，我是他的婢女。”息影指了指梅谢雪的院子。

一女孩怯怯道，“以前怎么没见过？”

息影眨了眨眼，食指贴在嘴唇上，娇俏道:“因为我是偷偷来的呀！”

几个孩子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好了好了，你们去别处玩儿吧，别吵醒了我家公子。”息影笑着推他们离开，他们也觉得这里似乎没什么意思，吵嚷着要下山放纸鸢去了。

息影转身回院子，正巧梅谢雪从屋子里出来，“刚才什么动静？”

“没什么，有几个小孩儿，已经走了。”息影言简意赅。

梅谢雪听完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他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听着息影捣鼓泥土的动静，他开口问:“你折腾了几日，这病梅你医的怎么样？”

息影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甩了甩锄头，盯着梅树思忖了一会儿道:“嗯......我觉得还行，瞧着比之前健康多了。”

“那你接着忙活吧，”梅谢雪揶揄道，“息影大夫。”

息影睨了他一眼，奈何他看不见。

秋风缓缓而起，天穹上的云一下又一下的变化形状，一下消散又一下聚拢。

秋季风凉，不会将这人吹的染上风寒吧，到时候不仅要照顾他，还得帮他下山买药，她可不想被太多人看见。

于是她扭头朝梅谢雪喊道，“外面风大起来了，公子你进屋去吧！”

谁料梅谢雪淡淡道，“我等你忙完再进去。

息影:“......”

她立马丢了手上的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好了，快进去吧！”

梅谢雪被他推搡着进屋，一阵无奈，“我又不会吹吹风就生病。”

“万一呢！”息影叫道。

“不会的。”

“万一呢！”她再一次强调。

“我是大夫。”

息影脚步一顿，她差点忘了。

她无语地扶了扶额，她怎么忘了这茬，“......行吧行吧。”

于是息影火速的干完手中的活，忙不迭的拽着梅谢雪进屋，引的梅谢雪笑个不停。

“瞧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婢女，倒显得我身份卑微了些。”梅谢雪笑骂。

“乡下丫头哪里懂什么规矩，况且公子您这样随和亲切的人，应该也不会喜欢那些沉默寡言呆呆愣愣的婢女小厮来服侍自己的吧。”

“是是是，我当然不会喜欢那些无趣的人，他们哪里有息影你这样生动可爱，聪明伶俐呢？”梅谢雪说的一番话好似挑逗。

“那公子以后可别丢下我。”息影顺着他的话说，其实息影深知像梅谢雪这样的人此刻远离繁华远离人间烟火，可他的内心应是冰冷孤寂，就像是高山上封闭阴冷的洞穴，阳光无法抵达，又无法穿透。

可她想试试。

*

“公子！”一记浑厚的声音响起。

罗叔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位中年妇女。

梅谢雪撑着竹竿出去，息影在他身后探了个头，梅谢雪在外头叫道:“息影，过来。”

息影走近他，无视罗叔略带芥蒂的目光，低声问，“怎么了？”

“我让罗叔找了位女裁缝来为你做几套衣裳。”

“我？”息影低头打量了一番身上的衣衫，这些天穿的全是梅谢雪的旧衣改制而成的，衣袖长长的，直挂到膝盖，有时行动也不甚方便。

虽然梅谢雪看不见，但他知道。

息影羞赧一笑便开始说鬼话，“原来公子上次找裁缝也是要为我制新衣呀，公子这样看重我这个婢女，我心里真是好感动呀！”

息影上前一把抱住梅谢雪的胳膊，“我一定忠心侍奉好公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说着便要掉眼泪。

罗叔在一旁看着，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梅谢雪精准地用食指点在息影的额头上，轻轻用力将她推开，嗔笑道:“少贫，我才不需要你做牛做马，赶紧去量尺寸吧。”

息影站直了身子，“遵命！”

梅谢雪将屋子腾了出来，自己则与罗叔在屋外等候。

天空湛蓝如洗，几只寒雁振着翅膀从云下飞过，投下几道浅淡的影，苍梧山上的金桂开的正盛，正遇上秋风携来阵阵桂香。

梅谢雪舒眉轻嗅，“真香。”

罗叔却无暇顾及其他，近来因着自家公子身边多了位来历不明的姑娘而始终感到心慌，他总有一种直觉，像息影这样姿色出挑的女子，绝不会是普通乡野间生长起来的，于是他这些时日费了些心力调查。

罗叔试探着开口，“公子......”

梅谢雪偏了偏头，温声道，“罗叔，你怎的这般忧愁的语气？”

“我...我先前听您说，息影是从云周城来的，于是我便斗胆私自查了查她。”

梅谢雪一听这话便眉头轻蹙，带了些不悦，“你查她？”

罗叔知晓自家公子的脾气，回答的声音不禁紧张了些，“查了些，不过什么也没查出来，云周城根本就没有叫息影的人，就连周边村落也无这样一个人。”

梅谢雪眉头一松，轻轻摇了摇头，“我早便知道，息影息影，便是隐去踪迹，这怎可让你查到？”

罗叔一听便急，脸上的胡须一抖，声音便比此前高了一倍，“公子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将她带在身边？”

梅谢雪完全不顾罗叔的老泪纵横，话说的云淡风轻，“我不是早已经说过了吗？她很有意思，这样的人带在身边日子也会变得有意思，不是吗？”

罗叔在一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公子啊......”他真怕哪天他的公子就遭了难了。

*

房门渐渐掩上，将外界隔绝，自成一番天地。

息影和颜悦色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请问这位娘子该如何称呼？”

面前的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五六，短下巴圆脸，不大也不小的眼睛旁长着几道细纹，在她此刻看似和善的笑容下显得有些蜿蜒扭曲，她的眼睛若有若无的飘了些审视，极其细微。

听了息影的问询，她回答的很客气，“我姓陈，是山下镇子里陈记裁缝铺的，姑娘叫我陈娘子便可。”

息影轻轻点头，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陈娘子显然不是个话多的人，她简单回答了两句后便转身去掏她的工具，“烦请姑娘将外裳脱下，测出的尺寸也会准确些。”

“好。”息影就在陈娘子审视的目光中，一寸一寸慢慢悠悠地褪下外裳，在外裳褪至腰间时，她一旋身，手一抬，又将外裳稳稳当当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

陈娘子眸光一冷，袖中银光乍现，竟是一柄极细极锋利的袖中短剑，她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刺向息影的后背。

息影轻笑，在短剑要刺中她后背的一刹那，一个旋转翻飞绕至陈娘子身后，陈娘子也是反应迅速，一击不中，便要再来一次。

她手中短剑画了个圈，躲过息影的手刀，两人打了个来回，她瞄准空隙，再刺，又不中，她反手往前一送，却不料息影身形如同鬼魅，一掌拍中陈娘子的手腕。

陈娘子手一抖，剑便要落在地上，息影眼疾手快，一掌将陈娘子拍倒在地，又用脚背稳稳接住了短剑，脚一震，短剑便飞至半空，被息影稳稳接住。

息影冷冷嘲讽道，“真慢。”

陈娘子大惊，心下一狠又要空手迎上，可失了武器的她又哪里是息影的对手。

息影抓住她一只手，身形一偏，便轻轻巧巧的躲过陈娘子另一只手的攻击，她将她的手一扭，手腕咔嚓一声，弯曲成一个不可置信的角度，陈娘子痛哭出声，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许是屋外的人听见了声响，便朝里头询问，“怎么了？”

陈娘子额角冷汗涔涔，张张嘴刚想说话，却不料身后的息影用她的银色短剑抵住了她的喉咙，冰冷的触觉让她恐慌到了极点。

息影的声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闭嘴。”

然后她扭头冲着门口喊，“没事公子！我怕痒，碰掉了陈娘子的工具，没什么事。”

“那就好。”屋外说完这句话便没了下文。

陈娘子声音颤颤，“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自认为自己伪装多年的功夫难以叫人识破，可身后这个人仿佛有一双能看透一切假象的眼睛，一切的伪装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

息影的眼神从她的眉毛，眼睛再滑到鼻子嘴巴，最后对上她的眼睛，不屑道，“你忘了我是谁吗，危星之人的气息我太熟悉了。”

“怎敢忘却朱雀使威名。”

这一代的朱雀使是号称危星几代以来最出类拔萃的人，要智谋有智谋，要武功有武功，令人闻风丧胆。

“哦？是吗？”息影在陈娘子耳畔清清浅浅的笑着，手上的短剑却一寸也没有移动过。

“那不妨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短剑往上移了半寸，陈娘子僵硬地微仰着头，眼角细纹一下又一下的颤动，仿佛无声汹涌的波浪，陈娘子紧抿着唇，不说话。

“不说话？”剑刃又微微贴近了些。

“......有心之人自然能找到。”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那为什么对我动手？”

“自、自然是为了奖赏。”

“嗯？”息影眼神微眯，一边的嘴角轻勾，“我不信。”

“陈娘子。”她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手中短剑一下又一下的在陈娘子脖子上来回比划，反射的银光仿佛地狱的幽幽鬼火，催生出令人战栗的力量。

息影冷冷道，“我要听实话，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