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面具 第11章 春醒和心流

顾影在医院照顾了爸爸几天，突然想起之前和咨询师约定好一周后复诊，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星期。

她再次站在咨询机构门口，心里颇有感慨——不是感慨时间过去多久，而是觉得自己的心态变了，就像眼前的天气：来的时候还是寒冬，现在已经是温暖的春天了。

顾影又见到了那位咨询师，对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两人一同坐下，顾影忽然意识到，之前自己对咨询师有种依赖感，总希望对方能给出完美建议，可显然这是不现实的。她甚至觉得，这种依赖近乎是对“完美母亲”的索求。

“我注意到，我们错过了几次咨询。”咨询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

顾影提起了父亲住院的事，也含糊说了自己外出过，却没细说面具、戏院，还有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

咨询师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我感觉你这次来，好像不一样了——心态上明显有了变化。”

顾影有些惊讶：这也能看出来吗？

咨询师接着解释：“之前你总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答案，知道我没有答案时，我能感觉到你的失望；但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活力。看来，你已经不再寻找‘外在的母亲’，开始试着做自己的守护者了。”

顾影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咨询室窗外那棵抽芽的树——春天确实来了，可那些藏在“冬天”里的记忆，好像从未消失。

她还发现，这么多次咨询，唯一不变的就是时间过得飞快。

走出咨询室时，已近晚饭时间。周围美食街的烟火气勾得她肚子“咕咕”叫，顾影决定就在附近吃饭。

以前她总不好意思一个人吃饭，觉得独自占一张桌子不合适，和别人拼桌又不自在。现在虽然还有这种感觉，但已经好多了。

她选了一家馄饨店，点了一份馄饨。等餐时，还提前找好了“电子榨菜”（视频）。

等到馄饨不那么烫了，她才开始吃。可刚吃几口，手机就弹出信息弹窗——是林姨发来的：“我刚刚给你爸擦手，发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是不是你爸要醒了？”

顾影再也顾不上馄饨烫嘴，赶紧扒完最后几个，嘴里不停哈气降温，拿起包就往医院赶。

因为太着急，她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对方回答：“没关系。”

听到这个声音，顾影一愣，抬头看向对方的脸——竟然是王畅。

她震惊地看着他，瞳孔猛然放大：“王畅，你怎么在这里？”

王畅反问：“如果我说这是巧合，你相信吗？”

顾影直视着他：“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一路指引我去C城、找戏院、发现面具，这一切明明都在你的掌控中！”

王畅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宿命般的叹息：“你信吗？就算没有我，你最终也会走向那个面具。我们把这叫做——命运。”

“我只信我看到的、感受到的。”顾影打断他，不想再听这些玄虚的话，“告诉我，我爸爸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王畅说：“你爸爸什么时候醒，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只有查清凶案的真相，你才能明白他的恐惧。”

顾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继续往医院走——反正再过几天到15号，一切就能有答案了。

赶到医院时，顾辉还没醒，但顾影相信林姨的话，觉得爸爸很快就能醒来。她握住顾辉的手，那双手还是像当年接送她上下学时一样温暖。

“爸爸，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她在心里默念。

离15号还有些日子，考虑到面具的使用规则，顾影决定学习提升专注力——毕竟专注力也算精神力的一种。于是，她开始练瑜伽和冥想。

一开始，她总静不下心。每次想专注时，耳边总像有噪音。她照着视频教程，在公寓地板上铺开瑜伽垫，盘腿坐下，试图专注于呼吸，可没几分钟，各种杂念就如潮水般涌来。

她耳边总萦绕着一种低频的持续嗡鸣，那不像外界的真实声音，更像在颅腔内产生的声响。在这嗡鸣之上，还叠加着父亲病床旁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林姨压抑的叹息、王畅那句“你爸爸多久能醒取决于你”的低语，最后，所有声音都变成了梦中母亲歇斯底里的呐喊：“我一闭眼就听见她的哭声！”

顾影被吓得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

她有些挫败，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法做到心无杂念。后来她上网搜索“如何进入心流”，经过多次尝试，才终于摸到一点门道——不再把噪音和杂念当作“敌人”去消灭，而是把它们当作背景音接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明天就是15号了。此时顾影的“心流训练”已有了些成果：指尖无意中拂过面具冰凉的表面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极微弱的、类似共鸣的震颤，仿佛沉睡的器物终于等来了能唤醒它的人。

顾影还有种错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的时间好像比以前过得快多了——上小学时，她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

明天就要再次进入记忆，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她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能坚持更久。

当晚，天上挂着月亮，还有几颗星星作伴。顾影散步回来后，就住进了老婆婆家，为明天的“记忆之旅”做准备。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太兴奋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入记忆，但她对明天的一切都充满期待，就像看侦探小说时，马上要揭晓凶手是谁一样。

其实她对导致家庭悲剧的凶案已经设想过很多次，可越靠近真相，心情就越难平静。

她起身拿出面具，忽然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少——以前根本不敢把面具拿出来，一直锁在行李箱里，现在握在手里把玩，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之前拿面具时总伴随的幻听，经过心流训练后，也好多了。

这一夜，顾影彻底没睡，精神状态却很好，像大学期末考试结束后，第二天要回家时那样亢奋。

等到外面传来公鸡打鸣声，她就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门。没想到老婆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女娃子，起这么早？快来吃饭吧。”老婆婆笑着说。

顾影乖乖坐下，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根本没睡，太激动了。”

老婆婆笑着劝道：“那更要多吃点，明天可是场硬仗。吃完我们就去戏院。”

吃完早餐后，老婆婆就和顾影一起动身前往戏院。